輪軸吱呀聲刺耳緩緩而近,半截李斜倚撐額,不鹹不淡掃過孩兒的身影,轉而探向男人。“算命的,你的人?別鬧騰到爺就行。”
“誒,三爺,您安。”齊鐵嘴呲牙露出一個笑容,拱手向他做揖:“新來的伢子罷了,三爺不要同娃娃計較。”
“這話說的。”半截李眼睛斜睨面掛微笑的男人,神色冷漠,爺這還是沒怎麽樣嗎?要是真動了手算命的,你還不翻了天。”骨節分明手指一下沒一下敲擊扶手,微微皺眉。
那座子上的人也是德高望重的人,齊鐵嘴心裡打了個算盤。想著如何打個圓場。想罷,臉上又堆起笑容。“老八仙人獨行,單蹦兒一個,即使翻了天也沒什麽。三爺還是擔持點,老八還等著娶媳婦呢。”
半截李兩隻眸子像毒蛇鎖定獵物一般盯著他,帶有古樸板指的指腹輕微摩挲。良久才卸下身上戾氣,闔上眼簾似乎是閉目養神不再看人。“也沒什麽愧對你這張鐵嘴的。那伢子喜歡什麽,讓他到後庫去挑一件,爺不缺明器。”他看著男人圓滑世故。深邃的眸子暗了幾分。“你也一起。”
“哎呀,那就謝了爺,”齊鐵嘴微微點頭咪笑起來。手指點點下巴做思考狀。隨後對那人狡擷的笑了笑,“三爺知道我這個算命的都講究行頭,既然三爺大方,那齊某也不矯情。就向您造幾匹滿清最好的貢布,可打緊?”
“蹬鼻子上臉。”半截李輕嗤一聲卻無異義,沉著嗓音揮揮手:“許了你,可莫煩爺。”半截李他厭煩了聒噪,支起木製軲轆不做停留的打算。沉默而陰鬱。隨著身邊人的推動輪椅而離開了大堂。
“得,三爺慢走。”齊鐵嘴瞅著的軲轆悠悠的走遠,他才松了口氣摩挲,摩挲胸口。“這三爺氣場真大,差點小命休矣。”
“三爺。”吳老狗恭敬的說道。
“老五。”半截李板著顏面不曾松懈半分,微微朝人頷首算是應過來。
“哎呦。狗五,”齊鐵嘴眯眼瞅瞅他,“許久不見,還是人模狗樣的,哈哈哈哈。”“有失遠迎,有失遠迎!”齊鐵嘴拱手道。
吳老狗想,又是在擠兌我,於是,他笑著朝半截李拱了拱手,回頭看見齊鐵嘴。“呦?八爺啊………還真是一臉賊眉鼠眼的啊。”
“謔,就你愛嗑磣我,”齊鐵嘴背手也不生氣,“你那老母狗下了沒有哇?改天送我一個養養。”
“去你的,讓你養?我還不如送到佛爺給他養軍犬呢,自己都快養不活了,還養狗。”吳老狗調侃道。
“呦,我好歹在這長沙城裡有個小攤鋪子,養條狗都富裕!”齊鐵嘴抬眼瞪了瞪人。然後直起腰來,氣勢洶洶向前走了幾步。“你看著我是窮困潦倒的樣子嗎?”
“兩個年輕小子,一見面就搶。”半截李攥緊拳合攏至嘴邊,抹去輕咳。微闔上眼。“別太鬧著爺了。”
“三爺,你請安,我們小點聲便是了。”齊鐵嘴道。
“三爺,我們不鬧了便是,”狗五笑著走到半截李輪椅後將人推進屋子,“雖說是夏日裡的夜晚,也挺涼的。三爺,別著涼。”他又看了看老八,我是心疼狗。誰知道會被你養成什麽樣子?
“仙人獨行,我連一條狗都遭人嫌棄。”齊鐵嘴嘀嘀咕咕的轉過頭往外走。“罷了罷了。這夜上三更了,家裡沒有老婆孩子,但總有個熱炕頭等著我。回頭找時間打馬吊,我保證不作弊,回家睡覺嘍。”
半截李下巴微揚,嘴唇緊緊抿著,仍是一副波瀾不驚的面孔,默許了人的動作。“老五夠懂事......”“算命的小子。”斜睨的眼眸似乎帶著刀子在身上刮了幾剮,齊鐵嘴打了個寒噤,半截李才道:“爺今個算是疲倦了,你小子倒是說沒錯。”他理了理腿上蓋著的毛毯,任由人往屋裡推。
齊鐵嘴瞅見他把三爺推回屋裡。連忙把他拉出來:“一個魯莽的毛頭小子,三爺的輪椅你也敢碰?罷了,是你三爺憊了,小心人頭不保!”
“以前都不是我沒事就將就把三爺推回去麽,也沒看他怎麽樣啊。老八,你又發什麽神經?”吳老狗說道。
“你又發了昏,哪次不是那下搶了輪椅?”齊鐵嘴回身瞪了瞪他,顯現在黑暗裡。“得,我又給我自己加戲了?”他小聲bb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