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絕。”
在吳唐疑惑的眼神中,寧言沒有絲毫猶豫,再次重複道:“風險收益比過低,我拒絕。”
薑蟬衣不禁傳音道:“為何不聽聽他的條件?”
“沒必要。”
“五品武者的家底遠超你的想象……”
薑蟬衣話說一半,突然感到心神激蕩,下意識看向方仲慧,卻見她也一臉驚訝。
“他好像,主動把神通切斷了。”
另一邊,吳唐神情嚴肅:“我有些沒聽明白你的意思……”
寧言的目光越過對方肩膀,盯著他背後空蕩蕩的地方,開口說道:“你的法相坐山白睛虎已達形意雙全,距離畫龍點睛只差一步,要是連你都做不到的事情,整座明州城都沒幾個人能辦到。”
“與之相對,你手裡暴露出來的籌碼根本撐不起一場對等交易。”
“所以我拒絕。”
被一個修為遠低於自己的年輕後生喝破底細,吳唐臉上閃過一絲錯愕:“你怎麽知道!”
寧言張嘴欲言,忽然愣了愣。
對啊,我怎麽知道的?
還有形意雙全、畫龍點睛又是什麽鬼……
難道是狗東西提醒麽?也不對啊,它一句話都沒說過。
寧言眉頭微微皺起,系統的驟然沉默讓他有些在意。
這可不是個安分的主兒,平日裡聒噪起來跟刷屏似的,一秒十噴,現在卻像被禁言一樣。
聯系到自己目前的狀態,他好像隱約抓住了某種關鍵,只是很快又失去了探究的想法。
何必浪費精力呢……
隨著眉頭漸漸舒展,他臉上恢復了平靜。
“你好像一點都不害怕?”吳唐打量著這年輕人,饒有興致道:“沒幾個人會願意自己的跟腳被他人看穿,特別在這種情況下。”
寧言確實沒有恐懼的情緒,目光沉靜如水,篤定道:“你不會殺我。”
“何以見得?”
“若你真將我視為合作對象,我展露的能力越多,你目的達成的成功率就會更高。”寧言咧嘴一笑:“我看你巴不得我是煉神關宗師才是。”
他試圖講句玩笑話活躍氣氛,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看起來著實怪異。
“好膽色!”
吳唐誇讚了一句,又道:“原本我還在江家小子與你之間猶豫,如今看來,卻是非你不可!”
寧言興致缺缺:“那你還是找江開元吧。”
“我可以傳你一門地階中品的武技。”
“不夠。”
“再加上一門神通。”
“如果只是這種程度的討價還價,就沒必要耽誤彼此時間了。”寧言搖搖頭道:“我想看到誠意。”
吳唐深吸一口氣,拋出自認為很有吸引力的條件:“我可以告訴你一件至寶的下落,能讓你迅速崛起!”
誰知寧言根本不上鉤:“潛龍壺麽?不感興趣。”
“你連這也知道?!”
“那天晚上,不是只有你逃出來。”寧言說話半真半假:“潛龍壺是郭侃志在必得的東西,先不說有沒有能力拿到,就算真得手了,也後患無窮。”
連潛龍壺都吸引不了他麽?
吳唐陷入為難,他手上的確拿不出更好的東西了,
話又說回來,要是這小子真的咬死不肯松口,早就推門而去了,看來還是存在談攏的可能性……
吳唐開門見山道:“說吧,你想要什麽。”
寧言聞言頷首,
知道事情成了一半了。 比起競合理論,他更傾向於零和遊戲,利用信息差一點點逼出對方的底牌,直到賭桌另一端的那人押上所有籌碼孤獨一擲。
然後被吃乾抹淨。
贏家通吃,追求利益最大化才是他的風格。
自己以前有這樣麽?
寧言想了想,記憶似乎有些模糊了。
算了,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
他隻覺得當下的自己內心沒有任何迷惘,念頭通達,還真有一絲道心無垢的意味。
這種感覺妙不可言。
他很喜歡。
“慕容公子?”
吳唐的一聲輕問把寧言從思緒中拉了回來,他微微欠身:“抱歉,還是說回正題吧。”
“我想先知道你需要我做什麽。”
吳唐也不矯情,當即從懷中取出一卷羊皮紙:“不知孤月仙有沒有和你講過郭侃的事情……”
“紫薇入命宮?”
“對!”吳唐點點頭道:“郭侃想要完成儀式自然離不開陣法扶持,他使用的陣法名為三魂化神陣,城內外共有七個陣眼,暗合北鬥之象。城外的好解決,只是城內特別是煙柳巷內的陣眼,我卻是觸碰不到。”
“屆時我會帶著分水別院內的其余人幫你吸引瑞王府高手的注意,你要做的便是趁著文武大比之際搗毀陣眼!”
寧言沉思片刻,問道:“離開潛龍壺,儀式也能運轉麽?”
“自然是不能。”吳唐不肯定道:“只是他們似乎打算啟用某種手段強行搜找潛龍壺,我怕瞞不了多久了。”
“難怪你剛才用潛龍壺做條件。”
“話不能這麽說,若是他們找不到,你豈不是白撿一件至寶?”
寧言認真考慮了計劃的可能性, 緩緩吐出四個字。
“此事可行。”
吳唐略微松了口氣:“那你的條件呢。”
寧言將視線從對方臉上移到了胳膊上,淡淡道:“事成之後,我要你一隻手。”
“什麽?!”
“用刀的那隻。”
他補充道。
自己得到潛龍壺已經有一段時日了,光靠吞服獵場買來的肉食,進展實在是太慢。
寶山在前,自然是不能空手而歸,更何況,人與萬物生靈又有何異呢?
百年之後,終究是一抔黃土。
對於提出這樣的條件,寧言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從頭到尾他都沒有逼迫吳唐做出任何選擇。
一切都是對方的意願,他只是收取自己該有的報酬而已。
天經地義。
聽到這句話,吳唐瞳孔劇烈收縮,他好像松氣松得太早了。
很少有人能這麽平淡的說出這麽血腥的話,要不是這年輕人氣息中正平和,他差點以為對方是什麽魔道巨擘。
他努力想要從寧言的表情中看出端倪。
沒有玩笑之意,也沒有多余情緒。
仿佛在寧言眼裡,要他一隻手就像是去酒樓點個豬蹄一樣稀松平常。
不過他本就打算在救出駱白之後找個地方退隱江湖不問世事,頓時下定決心。
他已經不能回頭了。
“成交!”
寧言接過對方遞來的陣圖,邊看邊想著。
話說自己現在又應該是什麽情緒,喜悅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