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早餐推薦北地熏鴨腿，厚切培根吐司，嫩煎特色牛排……”

　　餐車上的早餐確實非常豐盛，牛排泛著誘人的油光，肉質鮮嫩，熏鴨切片配上蔬果，而厚切培根吐司上鋪了一大層培根，吸飽了油脂的培根吐司發出誘人的香氣，令人食欲大增。

　　但林鹿卻隱約從中聞到了一點肉臭味，就像是生肉放得太久腐爛掉了。

　　去市場經常能看到那些大叔用這種肉來喂食肉動物，越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動物，就越喜歡這種撕扯大塊生肉的快感。

　　而且這肉……給他一種不怎麽好的感覺，希望這酒店不要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

　　林鹿摩挲了一下指節，淡淡地笑了笑:“來一份水果沙拉。”

　　“好的。”侍應生倒也沒有硬要推銷酒店的招牌早餐，轉身從下層拿了一盤水果沙拉，“請享用美味的早餐吧，尊貴的客人。”

　　侍應生將盤子放下的時候有意無意間碰了一下沙拉醬，手抬起來的時候就往林鹿唇間擦去。

　　我雖然很帥，但是不用這樣吧……

　　林鹿心裡大喊著不要過來，手卻先一步輕柔地握住了侍應生的手。

　　“美人真好看啊。”林鹿撩起眼皮微微一笑，他原本就長得不錯，在刻意偽裝下倒是沒了之前那種陰鬱刻薄，多了幾分浪蕩風流的意味。

　　“就是不知道能否有幸，邀得美人共赴風月?”

　　這話好酸。

　　林鹿剛說完，自己就先在心裡嘔了一下，沒想到侍應生一副不勝嬌羞的樣子，輕輕掙開了他的手。

　　林鹿從善如流地松開手，身體後仰靠在椅背上，略略松了一口氣。

　　侍應生朝他點了點頭，便推著小餐車離開了:“女神護佑您。”

　　“卿本佳人啊……”

　　林鹿悠悠地歎了一口氣，拿起桌上的餐巾開始擦手，一邊聽著其他客人們討論的話題。

　　“喂，聽說了嗎?今晚拍賣會上的都是剛培養好的佳品。”客人像是怕有人聽到一般壓低了聲音，“美得很呐……”

　　“是嗎?”一個客人腿上還坐著一個侍應生，勾勾手指讓她抬起頭來，“跟這個比起來呢?”

　　“嘁，這算得了什麽，就這你也下得去手?一看就沒去過晚會，沒見識。”

　　那客人被拆了台，面上有些掛不住，推了一下懷裡的女孩:“說你呢，垃圾。”

　　那侍應生沒有說話，便被不耐煩的客人一下子推到了地上，但她恍若無知無覺地玩偶一樣還掛著微笑。

　　“願神明保佑您，尊貴的客人。”

　　“嘖。”林鹿注意到了這場爭執，同樣也注意到了女孩的禱告，順著她的目光看向了大廳中央。

　　那裡同樣立了一尊忒彌斯女神像，白色的大理石為女神像堆砌了幾分神明的悲憫，而眼睛依舊是蒙著厚厚的布條。

　　不聽，不看，不予理會。

　　高高在上，裝聾作啞。

　　林鹿移開了目光，目光對準了其他客人。

　　不過這些NPC的可對話程度似乎比克萊德，甚至是莉絲的還要低，林鹿試了幾次，非但沒有觸發到什麽額外劇情，還出現了許多雞同鴨講的對話。

　　“這酒店還有什麽值得遊覽的項目嗎?”

　　“我吃了，朋友。”客人得意地晃了晃酒杯裡的酒液，“最頂級的豪華套餐，”

　　林鹿:“……”算了，吃得開心就好。

　　林鹿聳了聳肩，打著哈欠離開了餐廳。

　　臨走前他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佇立在餐廳中央的忒彌斯女神像，

忽然發現潔白莊嚴的忒彌斯女神像忽然換了一副模樣，神情扭曲痛苦，潔白的神像上呈現出烈火燎燒的焦黑。　　但當林鹿定眼再看，忒彌斯女神像依然舉著天平，面容祥和端莊，而客人們似乎也都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吃東西的手裡依舊抓著厚切培根吐司，對面的客人依然揮舞著餐叉往嘴裡塞著大塊的牛肉，侍應生們依舊推著小餐車，用甜美的聲音招呼著每一個客人。

　　林鹿攸地眯起眼睛。

　　因為瞳色偏向於純粹的黑色，所以單看林鹿的眼睛，有的時候可能會誤以為他是一個溫和的人，可當他半眯起眼時，便完全打破了這種浮冰似的假象，展露出冷漠的鋒銳。

　　“原來如此，這就是「破綻」麽?”

　　餐廳裡這種情景，特別是剛剛跟客人套話時的對話，讓林鹿有一種微妙的違和感，就好像時間被人為地截取了一段，強行插入這段看似平靜的幻象，被重複播放著。

　　剛剛那一瞬間出現的破敗女神像極有可能不是曇花一現的虛幻， 而是在幻象交疊的空白間，出現的短暫的真實。

　　破綻……女神像……

　　重複著同一個循環的客人和侍應生，燒焦的女神像，破綻……

　　林鹿的大腦飛速運轉，隱隱感覺這些線索隱隱串聯在一起，卻總是少了一環。

　　難道還有什麽是他忽略掉的嗎?

　　林鹿無意識地摩挲著指節，忽然抬起頭，在餐車上提了一壺熱水急匆匆地往404房走去。

　　進門以後林鹿沒有看多余的東西，而是直接取下了掛在牆上的畫。

　　這幅畫像本身就十分醒目，但林鹿先入為主地認為這是一個藏東西的地方，卻忽略了畫像本身。

　　林鹿將畫紙拆了下來，用手摸了摸畫紙，緩緩舒了一口氣，平複自己一路小跑上來的急促呼吸。

　　果然，這幅畫有問題。

　　不是畫的內容，而是畫紙。

　　就像是許多張紙黏合在一起，不僅厚得出奇，紙張的觸感也因膠水而凹凸不平。

　　林鹿將畫紙平展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用熱水暈濕畫紙，畫上描摹少女的紅色與背景的灰黑色泅在一起，五官在氤氳的熱氣中愈發模糊不清。

　　即使有熱水作為輔助，這個畫像後的紙依舊不好分離，林鹿只能慢慢地用熱水將這些紙張一點點地剝離下來，足足撕下了七八張，露出畫紙裡隱藏的秘密。

　　林鹿看著鋪在地上的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就是你要告訴我的東西嗎?紗希。”

　　被展開的紙，居然是一份又一份從報紙上裁剪下來的尋人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