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外城,祈年殿。
往日裡莊嚴肅穆的宮中,此時是熱鬧非凡,不論是慶國、北齊或東夷的官員,此刻見面都是滿臉笑容,相互間三五成群的熱烈攀談著,儼然就是天下太平的盛世景象。
棠平還是不太習慣這種場面,他獨自一人坐在偏後的角落。看著漂亮宮女端著食盤和美酒來回穿梭在各級官員之間,倒也覺得賞心悅目。今天的他沒選擇和范閑一起,他可是知道今晚要范閑成詩三百首,便不願破壞這名場面。
“陛下駕到!”
候公公那獨特的聲音,一下貫穿整座宮殿,本來喧鬧異常的大殿,一下就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快速回到既定的位置。
身著龍袍的慶帝不知何時出現在高台龍椅上,身旁有皇后相伴,離得太遠棠平也看不清楚此刻他是什麽表情。本來是一面倒的談判,沒想到一些人為了朝政的權利之爭,竟然出手算計他麾下的特務機構,使得慶國無端的多付出那麽大的代價。
“參見陛下,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殿前官員都反應極快,待慶帝坐穩後,趕緊齊聲大禮參拜。
“眾卿,平身!”
本來就是宮中設宴,慶帝自然不會在這時掃了眾人的興致,溫聲讓眾人重新落座。再慶帝簡單的發表一番講話後,北齊和東夷使團大臣便出列,開始歌功頌德,宣揚邦交的傳統友誼,待他們退回去後,場中眾人舉杯同飲,殿中才開始歌舞升平。
“這賜宴規矩真多。”忽然棠平耳中傳入一句小聲的吐槽,他轉頭看去,原來是一個年歲不大的王公貴族子弟。
那人似乎也察覺到棠平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言道:“第一次參加這種宴會,讓您見笑了。”
“沒事!”笑著搖了搖頭,棠平便收回目光,他可不會沒事找事,反正他對這話也是頗為認同的。
天子國母高坐,群臣都在埋頭進食,不敢如先前那般喧嘩,最多也就是左右交頭接耳的小聲說上一句。
棠平坐在角落雖然沒人會注意,但他也不好太過出挑,只是微微抬頭瞄著場中前排的幾個座位,畢竟皇子、大臣和北齊使團的核心人物都在那邊。
雖然他也注意到慶帝和皇后不時的有再交談,可他對著些並不感興趣,因為范閑已經開始一杯杯的往嘴裡灌酒了。
自顧自的給自己斟了一杯酒,棠平準備開始欣賞接下來的名場面了。
……
因為范閑是這次談判團的主官,所以殿中他的座位是比較靠前的,他這一頓猛喝,坐在他旁邊的禮部侍郎張子乾忍不提醒道:“范大人,不要喝多了,萬一殿前失儀,那可是大罪。”
他哪裡知道,這是范閑故意為之,不過是看在宰相和司南伯的面子,這才好意提醒一下。
“好叫老大人知道,小侄實在是緊張,這才多飲兩杯,好讓自己放松下來。”
范閑真氣逆運,將酒意逼至臉上,眼眸中已然多了一絲迷離之意。張子乾見狀也是無奈,隻好搖頭苦笑道:“你如果在殿前爛醉失儀,我該如何向宰相和司南伯交代?”
范閑此刻的狀態自然也落入場中有心人的眼裡,就比如笑容陰險的長寧候,本來這次出使慶國,見到接待他的主官是范閑,他心中就覺得被羞辱了,想到北齊和長公主接下來針對范閑的行動,他不由起身想灌醉范閑,好讓他在殿前失儀,身敗名裂得更加徹底。
“陛下,這些日子雙方談判辛苦,
不知外臣可否向貴國參與談判的官員敬一杯酒,畢竟多日相處也有情誼。” 先是恭敬的向慶帝和皇后行了一禮,雖然有心讓范閑出醜,但禮數上長寧候也不敢有絲毫逾越。
慶帝與皇后自然不會不允,反正這又不是什麽大事,這種場合互相敬酒也是常有的。
見長寧候這時跳將出來,范閑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雖然他不知道有什麽陰謀在等著他,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只能是起身和長寧候對飲。
……
“這莊墨韓可惜了。”見雙方越來越多的談判團成員一一倒下,棠平知道莊墨韓準備的殺招,差不多就要出手了,心下暗暗歎了一句:“我也該倒下了,終究是無緣范閑裝十三的名場面。”
本來還想親眼見證范閑‘立地成仙’,可是他忘了還有談判團成員拚酒這一茬,不過這會‘醉倒’也方便接下來的行事。
被宮中侍衛攙扶著走出祈年殿,身後的喧鬧聲越來越遠,棠平心中遺憾滿滿,都怪那該死的長寧候,非得提議雙方拚酒,要不然自己還有機會看戲。
皇宮外,侍衛將棠平攙扶到,棠府的馬車邊,將‘醉倒’的棠平交於,等候在那的棠府下人道:“你家大人,在宮內於北齊使團拚酒,這會已然醉倒,你們快些將棠大人接回去休息。”
“謝謝您,我這就送少爺回府。”下人一邊道謝,一邊將棠平扶上馬車,然後就快速離開了。
祈年殿中,該發生的還是照常發生,不會因為棠平的離開就出現偏差,莊墨韓為了兄弟還是出手構陷范閑抄襲他老師的作品,范閑為了自證清白,也不負眾望的飲酒背詩三百首。
當然這些已經和棠平無關了,此刻的他已經被接回到府裡,在下人的伺候下‘沉沉睡去’。
……
這是個不同尋常的夜晚,剛發完詩仙瘋,逼得一代大家莊墨韓暗然退場的范閑,此刻正和早早在宮宴中‘醉倒’的棠平一起出現在皇宮不遠處。
“范兄今晚真是一鳴驚人啊!”
兩人都身著夜行衣,面帶黑巾,所以棠平也看不見范閑聽到他的話是什麽表情。
“若非棠兄不願出這種風頭,哪能輪得到我呀!”范閑也平靜的回懟一句,然後嚴肅的說道:“接下來就有勞棠兄在次接應,如若發現宮中高手,請你及時出手為我拖延一些時間。”
“放心,答應下來的事,我一定會做到。”
棠平見他這麽嚴肅,也不好再言語調侃,而是認真的回了一句。待棠平說完,范閑點了下頭,整個人身形一抖,在黑夜的掩護下就黑光流動,快速的消失在棠平的視線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