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的話音落下,面前的畫面便出現了褶皺扭曲,漸漸變得支離破碎。
像是破碎的鏡子。
正當鄭光驚疑不定的時候,一轉眼的工夫,畫面又逐漸被重新拚接起來,直到恢復了正常。
但是,眼前的景象卻變樣了。
入眼是白色的天花板,白熾燈照耀出柔和的光芒。
再轉動眼珠,又看到了白色的窗簾布,白色的床單被褥,和白色製服的護士!
鄭光的眼睛立刻瞪大,剛要開口,卻在翻身的時候感受到了劇烈的疼痛,忍不住發出一聲痛呼。
那護士正埋頭書寫著病歷本,聽到聲音,抬眼看到醒來的鄭光,驚喜道:“你醒了!”
鄭光牽動了一下嘴角:“我這是在哪裡?”
“這裡是市第一人民醫院的監護室。”護士問道:“你現在覺得怎麽樣?”
“頭有些暈乎乎的,身上有些疼。”鄭光看了眼被繃帶紗布纏繞住的身體,茫然道:“我這是怎麽回事?”
“你不記得啦,你被車撞了,就在幾小時前。”護士解釋道。
聞言,鄭光的臉色僵硬住了,詫異道:“我又被車撞了?”
“又?你之前有給車撞過?”護士也愣了一下。
“對啊,一個月前,當時也是送到了這裡。”
鄭光回憶一個月前的那場車禍,記得林露開車撞傷自己後,就是把自己送到了市第一人民醫院。
護士皺眉道:“你確定?可我們在你的就診記錄裡根本沒查到有這方面的記錄。”
“今天是農歷八月十五,一個月前就是農歷七月十五,你可以查一查。”
“……”
護士瞪大眼睛瞅了鄭光半晌,神情極為古怪:“今天就是農歷七月十五,離中秋節還有一個月呢。”
說著,護士還掏出手機,點開開關,屏保上顯示著日期和時間!
鄭光的目光頓時凝固住了。
但是心緒就此掀起了波瀾。
現在的時間確實是“一個月前”自己出車禍的時間。
甚至連醒來的時間都一樣!
這麽說來,自己這一個多月以來,和林露在一起的日子,以及在林家經歷的大逃殺,全是黃粱一夢?
但這個夢境實在太真實了。
真實到他和林露那些可描述或不可描述的相處細節,都清晰分明……
“該不會是腦震蕩了吧,要不要我去叫醫生。”護士詢問道。
鄭光按捺住此起彼伏的心緒,反問道:“撞我的人呢?”
“聽現場目擊群眾說是跑了,剛剛交警還來過問了一下情況呢。”
“……那肇事司機長什麽樣的?”
“好像是一個男的吧,聽說肇事司機撞了你之後還下來看了一下你,然後就上車跑了,估計是酒駕,實在太缺德了。”
護士大約是看鄭光挺可憐的,又大約看鄭光挺帥氣的,於是同仇敵愾的譴責起來。
鄭光則在梳理著脈絡。
現實裡是男司機撞傷了自己,那看來這真的只是一場夢了。
還是一場跨度一個月的詭異夢境!
“林露,林家,聖域,還有那什麽系統,統統都是假的……嗯?”
當“系統”這幾個字眼在腦海裡閃過,那個虛擬的界面再次浮現在了鄭光的面前!
“……唔,好像也沒那麽假。”
鄭光看著剛熟悉的系統界面,內心莫名安定了許多。
這起碼說明他的經歷都是真的,
只是他的意識,在車禍後進入了一個不同於現實世界的次元空間。 不過,現在自己的意識蘇醒過來了,這個系統仍然“跟”了過來,無疑有許多值得探索的。
這時,那個護士又說道:“要不要幫你聯系家屬啊。”
鄭光收回注意力,道:“呃,我自己聯系吧……對了,我手機呢?”
“你手機也被壓壞了,交警本來還想拿你指紋解鎖翻找通訊錄呢,現在被交警帶走,說等明天修好了手機再過來。”
護士晃了晃自己的手機:“要不用我手機聯系一下,你能記得誰的號碼嗎?”
鄭光遲疑了一下,搖搖頭。
其實,他也不知道該聯系誰。
一個人漂在大城市,舉目無親。
再說他也不願意聯系那些親人。
護士見狀,以為他腦震蕩記不得號碼了,只能作罷。
又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她就趕著去查下一個病床了。
見護士若無其事的樣子,鄭光就確定這個虛擬界面只有自己能看見,於是又悄然研究起來。
又一次進入【屬性】選項,鄭光掃了幾眼,發現了異樣。
生命值:6(-2)。
(-2)還是鮮紅色的。
“看來生命值的容量是恆定的,但如果受到創傷,就會暫時性的減少屬性點。”
鄭光很快有了判斷。
這時,他又注意到了自由屬性點那一欄。
剛剛完成了林家的冒險,升級之後,系統獎勵了一個的自由屬性點。
根據一貫的遊戲經驗,鄭光嘗試將這一點自由屬性點加在了生命值上。
6(-2)變作了7(-2)。
生命的容量變大。
瞬間,一股莫名的能量從體內湧現出來,灌輸到了四肢五髒六腑。
原本被車撞擊的身體,到處都在隱隱作疼,現在這些疼痛當即消退了許多,孱弱的身體也增加了不少力氣。
“有效果!”
鄭光心神一振,這意味著遊戲裡獲得的福利,能直接轉化到現實裡!
再逐個瀏覽其他的屬性,如果自己能持續加點,那未來豈不是能變成像祖國人一樣的超凡者了!
帶著劫後喜悅的心情,鄭光忘卻了身體的疼痛,繼續研究起這個詭異的系統。
然而,先後點了【任務】、【社交】和【博物】等選項,得到的回應全是【無】。
倒是在【地圖】選項裡,鄭光看到了一張大面積黑暗的地圖,只有角落有一小塊清晰的簡繪圖。
是林家莊園的簡繪圖。
“這意思是在那個叫聖域的世界裡,林家莊園之外,還有許多留待探索的地點……”
鄭光分析著,對於這個詭異的次元空間充滿了問號。
想要破解這些問號,似乎只能繼續深入探索地圖上的那些黑暗地帶了。
但經歷了林家的凶險,這地圖上的其他地方想必也不會太平。
林家幸存的小男孩提過,林大嫂他們曾說莊園外面的世界很危險,讓小男孩輕易不要離開莊園。
林家上下這麽凶殘,卻對莊園外面的世界如此警惕,很可能外面還有比他們更恐怖的存在!
“對了,那個留存在系統裡的數據,或許有線索。但系統也說了,恢復這些數據可能引發未知的後果……”
鄭光是個謹慎到極致的人,不到危急關頭,絕不會輕易冒險。
雖然暫時不敢恢復數據,不過這也給了鄭光其他的提示。
“這系統之前曾經有人使用過,而我的原始昵稱是編號9527玩家,這意味著在我之前,應該還有幾千名玩家,如果能找到這些玩家,或許能找到線索。”
“但上哪找這些和自己一樣的玩家呢,聖域裡?這到底是單機還是聯機還不好說,至於現實裡……也許那個開車撞傷自己的肇事司機會知道點什麽。”
一層層的剖析下來,最終鄭光只能將線索鎖定在了肇事司機身上。
現在只能等交警找到肇事司機了。
零零碎碎的想了許多,鄭光的精神也乏了,昏沉之際就陷入了夢鄉。
……
這一夜,鄭光睡得格外沉,沒有做夢。
他太累了,從身到心都累。
不知睡了多久,迷糊中,鄭光聽到一聲清脆悅耳的婉聲:“鄭光,起床了,醒醒。”
鄭光緩緩睜開了惺忪的睡眼,恍惚間,看到了林露那張美麗的鵝蛋臉。
但恰恰是這張臉,反而驚醒了鄭光,一咕嚕翻身坐起。
但翻身時牽動了傷口,痛得他咧嘴呲牙。
“唉,別亂動。”
那個婉聲再次傳來。
鄭光定睛一看,才發現叫醒自己的是一個護士,不由長舒了一口氣。
虛驚一場……
“醫生要來查房了。”護士提醒道。
鄭光點點頭,揉了一下臉,準備下床洗漱一番。
“你躺著別動了,我用臉盆端水給你吧。”護士忽然想起了什麽,“對了,你洗漱用品這些都還沒買呢。”
鄭光苦笑道:“我手機壞了,身上也沒現金。”
“這樣啊……”護士看了看鄭光那張英俊帥氣的小白臉,道:“那先支給你吧,等回頭手機修好了,或者你家屬來了,再去護士站繳費。”
鄭光道了聲謝,目送著護士出門。
隨即,他望著窗外的晴空和晨光,困意漸漸消退。
清晨的醫院透露出異樣的勃勃生機,病人和家屬四處穿行著。
過了一會,早餐車進了急診監護室,護工將早餐盒逐一分發。
輪到鄭光的時候,除了早餐,還有一些洗漱用品。
奈何,鄭光連牙都還沒刷。
至於剛剛說要打水給他的護士,直到監護室其他病人都吃完了早餐,也沒再出現,估計是忙忘了。
這就是一個人住院的滋味了。
鄭光只能望飯興歎。
又過了一會,門口走進來幾個白大褂。
查房來了。
領頭的是一個地中海禿頭的男醫生。
身後那群小年輕應該都是他帶的學生。
“這床是什麽情況?”地中海醫生首先走到鄭光的床前,按慣例問道。
後頭一個年輕男醫生快速翻了一下病歷,回道:“昨晚剛收治入院的,車禍撞擊傷,雙臂雙腿和腰部多處軟組織挫傷,雙大腿有輕微骨折骨裂,脾髒有輕微出血,疑似有腦震蕩……”
聽完學生的講解,地中海瞥了眼床桌上的早餐,皺眉道:“怎麽沒吃?”
鄭光不想說出真實理由,只能搪塞道:“沒什麽胃口。”
地中海醫生一聽就板起臉,訓道:“都傷成這樣了,更應該及時補充營養,還有心情挑食。”
鄭光瞥了眼已經涼了的白粥和鹹菜,道:“醫生,以你的專業知識,覺得這份早餐能有多少營養?”
地中海噎了一下,臉色訕訕中透露出一絲忿然,“怎麽,在醫院裡還指望大魚大肉、山珍海味啊,想吃好喝好,就回家躺著。”
大部分患者遇到這般情形,往往只能選擇忍氣吞聲,畢竟健康要緊。
但鄭光打小就是放蕩不羈愛自由的性子,加上現在心情糟糕,就回懟道:“如果你肯開出院通知,我沒意見的。”
地中海醫生已經氣得臉色緊繃了。
沒等他發作,後面那個年輕男醫生就幫襯道:“你什麽態度, 我們主任這是為你好。”
鄭光不急不躁,問道:“你有房有車有老婆了嗎?”
瘦高個怔了怔,遲疑道:“沒有,怎麽了?”
鄭光微微一笑:“那就每天吃三個包子配鹹菜吧,節約開支,趕緊攢錢,我這是為你好。”
瘦高個直接詞窮。
身邊的幾個同事也忍不住偷偷竊笑。
“行了!把這當菜市場呢!”地中海怒道:“你要是嫌醫院的飯菜不好吃,就讓人出去買……對了,家屬呢?”
“主任,他就一個人,沒家屬。”年輕男醫生提醒道:“而且他到現在還沒交費用。”
“就自己一個人在醫院躺著還不老實,費用也該交了。”地中海帶了些嘲諷的語氣。
就在這時,地中海兜裡的手機響了。
他掏出來看了眼來電,立刻收斂態度,接了起來,並鄭重的喊了聲“院長”。
聽了幾句,地中海回了兩聲好,然後問學生:“昨晚收治的病人裡,有沒有一個叫鄭光的?”
年輕男醫生怔了怔,抬起手指了指鄭光,道:“他就是鄭光。”
聞言,地中海當即也愣住了,錯愕的瞅了鄭光半晌,直到手機裡傳來催促,他才如夢方醒般的道:“好的,我立刻辦理。”
掛了電話,地中海一改剛剛的傲慢態度,露出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你就是鄭光先生吧,那個,我們現在給你安排去特護病房。”
此話一出,不止他的那些學生驚呆了,鄭光也狐疑的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