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丹藥的數量變多之後，小廟內的香味更為濃鬱了起來。

生有五官七竅的丹藥各自表情不同，有的飄蕩在半空之中，上下搖擺;有的匍匐在地上，嘴巴往地上一抵，然後圓滾滾的身體就朝著顧嶽滾了過去。

“也不知道這些丹藥吃入肚中會是一種什麽感受?但是爐中妖畢竟是折黛娘娘最為器重的寶貝香爐中醞養出的妖怪，想來效果不弱。”

恰在這時，江守一吞了一枚丹藥，原本古銅色的面龐變得通紅一片，緊接著他就口鼻都冒出了白煙，看著好像難受極了。

但是比較有意思的是，在江守一消化完丹藥之後，他原本因為跟顧嶽鬥法而顯得有些氣弱的狀態頓時消失不見。

見到這一幕的顧嶽，心中頓時對爐中妖的評價拔升了無數個等級。

“若是能夠降伏，並且帶在身邊，日後豈不是憑空多出來一座移動的丹藥庫！”

再看向滿目的丹藥時，顧嶽眼中已經冒起了濃鬱的興趣。

“嗝~”

隨著江守一一聲飽腹之後的嗝聲響起時，密密麻麻的丹藥似乎受到了中樞控制下達的命令一般，一蜂窩朝著顧嶽湧去。

“你有法言之力沒錯，但是你這樣也架不住我……丹多勢眾！”

顧嶽的確不知道爐中妖打著什麽主意，無數的丹藥朝著他湧來，這畫面怎麽看都像是在送寶。

“難道這些丹藥還有不為人知的隱蔽手段?可是剛才江守一吃了一顆，好像並沒有什麽影響。”

恰在這時，第一枚丹藥欺近身前。

那調皮的五官七竅像極了藍星上的可愛表情包。

顧嶽不知道爐中妖此舉的真實目的，但是對方能夠將折黛娘娘都摁在腳下碾壓，自然不會行那種送死的舉動。

顧嶽眼睛微微眯起，看著那一枚枚數都數不清的丹藥，腦海中忽然想起來一件寶物。

“用善惡鏡來處理，最是恰當不過。”

當初在是非殿前，僅僅只是善惡鏡的其中一小部分就可以將熊屠禁錮在原地，不能自已。

如今，完整的善惡鏡就掌握在顧嶽手中，其威勢怎麽著也得比當初要強上不止一籌才對。

最為重要的原因是，顧嶽想將這數不清的丹藥禁錮住之後，再來一步步的研究爐中妖。

心念於此，顧嶽看著那越發靠近的丹藥，身前驟然綻放起一陣耀目光芒。

在江守一的視野之中，顧嶽就像是一個人形的發光器。

在青意籠罩之下的顧嶽竟然再度迸發出了極為刺眼的光芒。

在那光芒的照射之下，江守一隻感覺渾身血液忽然變得凝滯起來，他甚至能感覺到吃進肚中的那枚丹藥所散發出來的藥力也在這一股刺眼光芒的照射下停頓了下來。

不僅僅是他自己，空中、地上以及各種角落裡的丹藥也齊齊停在了原地，它們全都保持著最後的表情。

喜怒哀樂，應有盡有。

如果將它們拍個照，甚至可以直接當表情包使用。

不僅僅是廟中的存在，木門之外的咒也在善惡鏡被取出的瞬間，停下了伸縮運動，極其詭異的簇擁在門檻之外。

若是新入場的人看到迷霧以及木門，極有可能會將其當做是通往某處詭異世界的大門。

江守一很快看清了耀目光芒的來源，那是一枚巴掌大小的銅鏡。

鏡面雖然光滑，可是卻看不到鏡面中有反射出任何其他跡象。

與此同時，顧嶽在取出善惡鏡的瞬間，就發現自身的靈機正在以一個恐怖的速度飛快的朝著善惡鏡湧去。

“以這樣的速度下去，我頂多能夠禁錮爐中妖一盞茶的功夫……不對，

甚至連一盞茶的功夫都熬不住！”“善惡鏡不愧是神明才用的寶物，以我現在的力量強行運用，根本維持不了多久。”

顧嶽心中暗忖，一邊繼續以體內靈機維系著善惡鏡的運行，一邊開始在山印中的那些儲物袋中搜尋可以補充靈機的丹藥。

好在他在玉篆秘境中收繳的儲物袋足夠多。

裡頭的丹藥數量也不在少數，無視了其中一部分看上去就有毒的丹藥，又舍棄了一部分顧嶽完全不認識的丹藥。

最終，顧嶽冒著風險，從中挑選出丹香濃鬱的一部分，然後就在江守一跟無數丹藥的目光之中，顧嶽開始像吃豆子一樣的往嘴裡丟起丹藥。

隨著丹藥的入口，源源不斷的靈機從不同的丹藥中流入四肢百骸之中，原本體內急速消耗的靈機頓時得到了極大的補充。

“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可以評稱一下爐中妖的善惡。”

顧嶽心念一動，鏡面上頓時浮現出其中一枚丹藥的形象。

顧嶽的目光在場間所有的丹藥身上掃視一圈之後，很快就在灰色石磚旁的土壤上方找到了那枚丹藥。

“這就是爐中妖的本體嗎?”

顧嶽也沒想到，善惡鏡竟然還能從中分辨出爐中妖的本體。

但是想想也對，善惡鏡本身就是用來評稱人的善惡，至於禁錮這一效果不過是善惡鏡的一個不甚重要的功能。

也就是顧嶽，換做其他任何修士，也不會用善惡鏡來對敵。

土壤之上，靜靜漂浮著的丹藥如果有腦子的話，那他肯定是一頭漿湖。

爐中妖本意是想著防范顧嶽的法言之力，所以將這些年被折黛娘娘煉製的丹藥全都一股腦當成分身用了出來。

爐中妖的本意只是想要借此來迷惑顧嶽，繼而達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沒成想顧嶽這樣一個僅僅只有通幽境修為的小修士，身上的寶貝竟然層出不窮。

對方手上的那枚銅鏡上所散發出來的氣息，甚至比他的流螢闇雲香爐還要厲害三分。

“這就是被神明認可的人族修士嗎?”

爐中妖心如死灰，他現在完全被善惡鏡上的耀目光芒所鎮住，完全動彈不得。

簡而言之，現在的爐中妖就是砧板上的魚，只能任人宰割。

恰在這時，一道神異的光芒從善惡鏡上激射而出，直挺挺的命中爐中妖的本體。

霎時間，爐中妖的過往生平便展露在了善惡鏡的鏡面之上。

最開始的爐中妖只是一枚由折黛娘娘耗費七七四十九年精力煉製的一枚丹藥。

【一百歲，爐中妖吞噬了一隻一千兩百年道行的豹妖，根據善惡鏡中記載，那隻豹妖生性平和，被折黛娘娘相中之後，將其放入流螢闇雲香爐之中，乃是想要給豹妖一樁機緣，結果卻被爐中妖給生生吞了。】

當鏡中場景出現這一幕之時，善惡鏡的鏡框邊緣冒起了陣陣藍色光芒。

小廟之中，一部分爐中妖所幻化而成的丹藥在藍色光芒的照射之下，直接煙消雲散。

執掌善惡鏡的顧嶽見到這一幕，不由瞠目結舌。

要知道在是非殿中的善惡鏡還僅僅只能評稱善惡，並不會對評稱之人造成任何傷害。

如今，善惡鏡歸於一體之後，竟是多出了這樣一項攻伐手段。

“若是最終爐中妖的善惡評稱結果是惡行多於善行的話，會不會直接就被善惡鏡給生生抹殺?”

心念及此，顧嶽看向手中善惡鏡的目光中不由充滿了驚喜的神色，但是在那濃鬱的驚喜之中，又藏著一絲絲的戒備心理。

此時，善惡鏡之中，畫面一轉，繼續映射出爐中妖的過往生平。

在他一百五十歲的時候，爐中妖幫助折黛娘娘煉製了一爐救命丹藥，救助了諸多百姓。

而當鏡中出現相關畫面之時，鏡框上亦是綻放起了耀目的紅色光芒，被善惡鏡禁錮住的爐中妖竟是在紅色光芒的照射之下，渾身氣勢有了顯著的增進。

隨後。

紅藍二色光芒依次交替出現。

出乎顧嶽預料的是，藍色光芒出現的次數極少，與之相對的是……紅色光芒出現的極多。

而在這些紅藍光芒交替之間，顧嶽眉心的血痕已然向兩旁裂開，像是一隻上古凶獸張開了它的血盆大口一般。

猙獰而恐怖的豁口之中，紅嫩的肉芽像極了獠牙，在內肆意的擺動。

與此同時，顧嶽又從山印之中取出來一枚龜甲。

這枚龜甲並非是當初跟張道初二人簽訂契約文書的那枚，而是在顧嶽等人出現在無緣廟外時，顧嶽讓齋娘事先刻好的契約文書模板，龜甲之上已經由齋娘寫好了相對應的內容。

比起顧嶽自己刻寫的那枚，齋娘刻寫的契約文書更為穩妥，細節感直接拉滿。

只需要顧嶽往契約文書上填上對應的名字，再以精血相融之後，契約文書便可以直接生效。

在契約文書的內容之中，作為契約方的顧嶽將成為被契約方的主人，並且被契約方將完全沒有任何辦法來忤逆顧嶽的心念，除非對方的實力遠強於顧嶽，以至於可以無視契約文書的力量。

也正是因為這枚龜甲，所以顧嶽才會想著將爐中妖收為己用。

但是在這之前，顧嶽還得好生磨礪一下爐中妖的性子才行，只有將對方的棱角全都磨平之後，顧嶽才敢放心的將爐中妖收入門楣。

“現在給你兩條路走……”

說到這的時候，顧嶽眉心之中的豁口已然匯聚了強大的靈機，天眼道術已然做好了蓄勢待發的準備，只要爐中妖的答桉不符合顧嶽的預想，天眼道術就會讓這枚可愛到可以當表情包的丹藥見識見識顯聖二郎真君傳承下來的道術。

被善惡鏡困住的丹藥嗤了一聲，原本白潤透亮的丹藥更是在顧嶽這句話的影響之下，直接變得通紅，好似丹藥內部有一團火在灼灼燃燒一般。

“哪兩條路?”

幾乎是咬牙切齒一般的聲音從丹藥的嘴中吐出，那架勢……恨不得當場就要將顧嶽鎮殺一般。

“要麽死……要麽就將這份契約文書簽了。”

說話間，顧嶽輕輕將龜甲甩了出去，飄飄然落在丹藥的頭頂之上，正好能讓對方看到龜甲上的內容。

爐中妖只是瞥了一眼，就氣得七竅生煙:“休想！”

話音剛落，顧嶽眉心早就蓄勢待發的天眼道術沒有絲毫客氣的激射而出。

“轟！”

只聽得一道劇烈的聲響在小廟內響起，緊接著江守一便看到爐中妖在天眼道術的攻伐之下，直接從通紅變成了焦黑。

比較神異的是，被天眼道術轟了一記的爐中妖竟然冒起了陣陣白煙，彌漫在小廟之中，只是聞上一口就能彌補體內缺失的靈機。

不僅僅是江守一，顧嶽身為修習道術的修士，比江守一更早的發現了這一點。

白煙加上儲物袋中的丹藥，顧嶽卻是恰恰能夠彌補善惡鏡耗去的靈機。

“這樣一來，我倒是可以放心的調jiao了。”

顧嶽心中想著，繼續問道:“還是同樣的問題……你最好是想清楚再回答。”

爐中妖沒有回應了。

雖說嘴上沒有說話，可是爐中妖心中卻是波濤萬丈，對顧嶽的殺意幾若凝結成了實質。

“我要殺了他！”

不……

“殺了他太仁慈了……我要將他丟入流螢闇雲香爐之中，吊著一條命日夜以丹火焚燒，如此方能解我心頭之恨。”

一個個的念頭在爐中妖心中泛起。

顧嶽自是不知道爐中妖心中所想，見爐中妖不肯回答，顧嶽也只是笑了笑，然後天眼伺候。

此起彼伏的轟鳴聲在小廟內頻頻響起，好似點燃了一串鞭炮一般。

就連江守一，也是看得心臟突突，心想若是自己跟爐中妖換一個位置，怕是堅持不了幾個回合。

那個看上去年輕且和善的年輕人，下起手來倒是一點都不心軟。

時間緩緩流逝。

爐中妖的殺意逐漸被天眼道術給轟沒了。

對於爐中妖而言，今日能夠活下去就好。

至於折磨顧嶽什麽的，都是小事了。

不知過了多場時間，在接連被天眼道術調jiao後的爐中妖已經連五官七竅都維持不住，原本密密麻麻覆蓋了整個小廟的丹藥悄然間已經全都消失不見。

又一道天眼道術轟在爐中妖的本體上。

終於，轟鳴聲落定之後，一直都保持著堅毅態度的爐中妖終於松口了。

“我簽！我簽！”

“別折磨我了，我願意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