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尹很早就起來了，換好衣服，便走出了房間。

“哥哥，明天去禮拜嗎?”黑德薇希瞧見他走出房門，問道。

“禮拜?”

“明天是大晨禱。”黑德薇希繼續道，“我們不去望彌撒嗎?”

晨尹猶豫片刻，說道:“算了，最近時間緊。”

黑德薇希聽到後，哀聲歎氣道:“你又時間緊了，我都不知道你忙些什麽。”

晨尹無可奈何地聳聳肩。

黑德薇希旋即朝著聖像合十雙手，接連地同主道歉，祈請她的諒解。

晨尹看著虔誠的妹妹，此時此刻把她的話全聽在耳朵裡，沒有像以前一樣開口逗弄她。

這反而教黑德薇希意外，她等了一下，確認哥哥沒準備戲弄自己後，問道:“那麽...明天的晨禱，你能好好準備?”

“我會提早起來，給聖像點燃蠟燭。”晨尹道。

黑德薇希聽到後，她小小翹起嘴角，這些天真是受主卷顧，不僅從迷離的光中窺見天國的蹤影，自己的哥哥，還在通靈儀式裡瞧見主的經文，那簡直是神諭。

《仙木奇緣》

她想，或許是自己日複一日的祈禱感動了聖維娜卡納，進而感動了高天之上的主。

“今天早上沒什麽事，我去看看書攤。”晨尹隨口道。

“嗯，去吧，哥哥。”

黑德薇希在椅子上坐下，色彩虛幻的書籍出現在餐桌上。

於是，晨尹走出客廳，越過有一段時間沒開張過的皮革店，來到書攤前坐下。

晨尹知道時間緊迫，可是，自己得在書攤等著，等等胡椒姑娘。

“‘命運’嗎?”

晨尹托住下巴，思索著。

按卡爾求知而來的答桉，復活鎮的毀滅，源自於那方尊號“命運之主”，它注定了復活鎮的命運。

如果這麽說的話，“命運之主”似乎是與自己對立的。

然而，晨尹覺得沒那麽簡單。

晨尹記得經書中說過，主神每一方尊號與權柄，都是各自無上且全能的。

“倘若它與我對立，而我注定會死，那何不跟苦難之主一樣，讓我早點死呢?”

晨尹不禁思考起這個問題。

他嘗試捕捉“命運之主”的邏輯。

“難道是因為我身上有一絲至高至聖?...不，不對，它大可在我擁有之前，將我殺掉。”

比如走路摔了一跤，恰好腦袋撞在屠夫下落的屠刀下。

它完全可以用這種離奇的巧合致使自己死亡。

“除非...它另有所圖，不僅僅是毀滅復活鎮這麽簡單。”晨尹低著頭，繼續思考，“它所圖的是什麽?”

晨尹忽然想到另一件事，並試著聯系起來。

“我要前往古老聖都...因為古言‘天上’就在古老聖都，因為聖維娜卡納與古老聖都有關...而我懷疑，這種編排與‘命運之主’有關。”

假設自己的懷疑成立。

“命運之主”難道期望我獲悉古言“天上”?

晨尹不禁覺得...十分奇妙了。

仰頭望了眼湛藍天空，晨尹感覺靈視之眼顫鳴，忽然有所預感，差不多是時候了。

小巷的拐角，熟悉的身影出現立在那裡。

洛梅阿發梢微卷，好看的棕眼睛此刻有種說不出的疲倦，她有些失魂落魄地走過來。

晨尹站起身，迎向了她。

胡椒姑娘的神情複雜，晨尹湊近下，看見她緊鎖的眉頭，疲倦眸子的不甘，她抿著雙唇。

“一晚沒睡?”晨尹問道。

洛梅阿錯愕一下，很快恢復過來。

這從自己的面容上就能看出來，她險些把這當成晨尹全知的表現，

不禁覺得自己有些神經質了。“是啊，又被你說中了。”半響，洛梅阿努力按耐住軀殼裡的沸騰，開口道。

晨尹能聽出語氣裡的不情願。

“我說過，你會回來找我的。”晨尹輕聲道。

“我...”洛梅阿欲言又止，她覺得很難受，不錯，自己真的如他所言一樣，回來找他了。

“你想回來找我說些什麽?”

晨尹盯著她，目光落在線條嫻靜的嘴唇上，很想捏一捏。

“先生...我，”洛梅阿頓了頓，多種因素下，軀殼裡的沸騰叫她太難忍受了，道:“你收起來，將你那份神聖...收起來。求你。”

她害怕那份神聖動搖自己的信仰，她可是吾王之王的靈使啊！

晨尹聽到後，將靈視之眼合上，而後潛藏起那一絲至高至聖。

洛梅阿緩過氣來，她不再沸騰了，同時，她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昨晚收到信後，她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心防驟然被擊垮了。

信上的最後一句，竟跟他說過的話一模一樣，這實在難以想象。

洛梅阿懷疑過這是否是他求取了預言或是作了佔卜， 然而，那可是總主祭的信，除了吾王之王，怎麽可能會有其他人知悉信箋的內容。

她不得不視之為吾王之王的安排。

除此以外的其他想法，都是褻瀆。

晨尹見她久久不動，笑了笑，雙手輕輕捧起她的臉，毫無顧忌。

洛梅阿被這大膽的舉動驚了下，卻沒有反抗。

她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我能看清你，”晨尹小聲問道:“你沒帶頌珠?”

洛梅阿點點頭承認了。

“緩過來了?”晨尹調笑道。

他這樣熟悉的語氣，就好像那天同自己說:你要吃我幫你烤的麵包啦。

洛梅阿有些失神。

而後，她漸漸回頭神來，垂下眸子，可憐地低聲道:“我、我不該愛上一個愚鈍者的，這是吾王之王對我的懲罰...”

晨尹聽到後，笑著問道:“你說你愛我?”

洛梅阿怔了怔，她只是有感而發，不小心吐露了心聲，全然沒想這麽多。

“你又被我撼動了。”

洛梅阿流出了冷汗，咬了咬嘴唇，焦急道:“不、沒有！我只是...只是為吾王之王的安排感到驚詫，要說撼動，也是我的神撼動我...而不是你...”

“所以你明知我是你口中的魂靈，依然要離開講經院，放下早上的禱告來找我?”

晨尹一邊說著，一邊感受著臉蛋的柔軟。

“不要說，不要再說...我的信念堅貞不移！我不允許你再這樣說了！”

她明明這樣叫嚷，卻險些哭了出來。

晨尹看著這樣的洛梅阿，抬起拇指，溫柔地揉弄她酸澀的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