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裡西拉兀然抓到了救命稻草，她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而值得普裡西拉慶幸的是，維娜卡納並沒有繼續將劍提起來的意圖，她只是狠狠地盯著自己。

女主人心中依然警惕，她急忙抱起愛麗絲，飛奔地衝下欲神殿堂，往自己的宅邸而去。

滿地死屍的神殿內，只剩維娜卡納與簡兩個活人。

“蒼白驟雨...”

簡看著鋪天蓋地的蒼白雨水，不住說道，

“每一滴雨水都有死魂，當它們落在人的身上時，死魂將侵入人的靈魂中...”

維娜卡納一言不發，她凝視眼前的雨水。

和最開始的傾盆大雨相比，眼下的驟雨隱隱有停歇的跡象。

簡也注意到了這點，她雙手合十，讚頌道:“讚美主的卷顧。”

維娜卡納知道這不過是修女嬤嬤虔誠的無心之言，但王女的心靈依然被刺痛了一下。

身負神性，維娜卡納能看到的，比虔心的修女嬤嬤看到的要更多。

她知道，世人口中的主，為了將這裂痕縮小，犧牲了許多。

整個天穹布滿陰霾，阻擋住了陽光。

趁著雨勢暫時停息，維娜卡納與簡走下了山峰上的欲神殿堂。

整個期間，二人都一言不發。

維娜卡納垂著頭，無人能理解她的心情，簡察覺到她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修女嬤嬤不禁回憶起小女孩在墓穴時，傳達給維娜卡納的話語。

簡想，維娜卡納思索的事情，或許就與此相關。

盡管有了猜測，但簡沒有過問維娜卡納，她知道王女需要一些時間去思考，而且，此時的她也沒有能夠寬慰維娜卡納的話語。

二人回到普裡西拉的宅邸之中，先一步回到宅邸的女主人，從侍女的回報中得知二人回來，根本不敢將她們拒之門外。

撿回一條命的普裡西拉連忙吩咐仆從們要像尊敬自己一般，尊敬這些真教徒。

回到宅邸的臥房內，二人發現桑德拉和小女孩早已等候多時。

女騎士焦急的神色，在看到維娜卡納的一瞬間便松懈下來。

維娜卡納在趕到山坡上前，囑咐簡與桑德拉留在宅邸內，照顧好那位小女孩。

小女孩則面無表情，她坐在床榻上，見二人進房時，便揚起臉蛋，把手裡的小狗丟在地上。

那頭有著紅色眼睛的小狗不快地犬吠著。

維娜卡納看著小女孩，欲言又止。

小女孩茫茫然地回看維娜卡納。

半響，王女還是搖搖頭，她收斂起自己的神性。

維娜卡納坐到壁爐前的桌椅上，窗外的蒼白驟雨暫時停歇，陰霾依舊密布。

“...關於蒼白驟雨...你知道些什麽?”

維娜卡納問道。

“我不知道...但那是可怕的東西。”小女孩搖頭說道。

直到這時，維娜卡納才發覺她講的不是真阿文，也不是雷敦土語.....那不是地上的任何一種語言。

可當她的聲音落入耳廓內時，旁人卻能自然而然地聽懂。

“那是你...父親留給你的?冥犬?”

維娜卡納望向趴在地上的小狗。

小女孩點了點頭。

“我們該怎麽應對...”

桑德拉看著屋外的陰霾，如此問道，她旋即看向簡:

“修女姐妹，教會有應對蒼白驟雨的方法嗎?”

簡稍作思考後，搖了搖頭，

“你知道，蒼白驟雨十分罕見，沒有幾位修士研究過怎麽解決它...只有研究怎麽避免它。”

維娜卡納轉過臉，她攥緊拳頭道:“一定有什麽辦法才對。”

“或許吧...大多時候，

我們只能祈求主的卷顧。”修女嬤嬤歎了口氣道。

毫無疑問，一個冷冰冰的事實擺在了眾人面前。

莫索爾城就要毀滅了。

毀滅在這蒼白驟雨之中。

那些莫索爾城的人們，一旦淋上蒼白驟雨，便會不可避免地染上死魂，被死魂們視為獵物。

或許其中有些靈性高的，信仰虔誠的...不至於在幾日內便患上死魂病，但只要驟雨長期降下，等那些雨水浸沒在空氣中時，數不勝數的死魂便會從四面八方侵蝕人的靈魂。

“墮夜兄弟會...他們將蒼白驟雨視作諸神歸來的標志，這些人一定知道些什麽。”

維娜卡納想起什麽，如此說道。

簡和桑德拉有些吃驚地看著王女，她們全然不知道維娜卡納是從哪得知的情報。

維娜卡納也無意解釋。

“把我吵醒的那群人?”

小女孩這時抬頭問道。

維娜卡納點了點頭，

“你知道些什麽嗎?”

“他們吵醒我後...說要取走我的血...他們把這叫做...”

小女孩皺了皺眉頭，似乎對墮夜兄弟會的人很不滿，

“汙穢之血。”

“汙穢之血?！”

簡突然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只有血族中的王室直系才會...”

她是血族中的王室直系...

想了想，王女對此並沒有感到意外，畢竟這女孩作為神的子嗣，乃是最初的血族之一。

“汙穢之血能做什麽?”

維娜卡納轉而向簡發問。

“玷汙神聖...或者按那些邪神信徒們的說法...驅逐神聖。”

簡皺起眉頭，她做了一個圓環禮，以心聲祈求主的原諒後，接著說道:

“維納，你知道，聖油聖水都有安撫心神的神聖功效，而簡單來說，汙穢之血的能力恰好與之相反。

就像是冰塊能讓水冷下來，十分一滴的汙穢之血，就能夠讓一個人整整十年心神不寧。”

“但墮夜兄弟會不可能是為了讓人心神不寧，而去尋求汙穢之血。”

維娜卡納如此說道。

簡微微頷首，托起下巴，思考片刻後，開口道:

“我記得，許多舊神信徒的終極目的，都是呼喚諸神歸來...而汙穢之血還有一個隱秘能力是...初擁。”

《劍來》

維娜卡納不明所以。

“呼喚諸神歸來...與血族的初擁，這兩個之間有什麽聯系嗎?”

“聽著，我只是猜測。”

簡又做了一個圓環禮，

“我們彌撒，施用聖油聖水，之所以如此，

乃是期望與神同在，與主的神聖共融一體。”

“這我知道。”

“聖油聖水被視為我們與神同在的媒介......其實這與血族的初擁有其相似之處。”

簡頓了頓，接著說道:

“我年青時四方布道，曾經見過研究血族的修士，他和我說過，血族的初擁，是讓血族的精血流入凡人的血液之內，從而讓這位凡人與血族建立聯系。

在初擁的最後，凡人的血就會與那位血族的血極為相似，如同父子、兄弟，可以說，他們的血液已然共融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