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蘇婼著木槿把蘇祈寫好的字送去給蘇綬。蘇綬正在徐氏侍候下正冠,把字接在手上翻看。
徐氏從旁覷著,說道:“婼姐兒是很守規矩的了,不應該罰她。”
蘇綬沒出聲,把紙放下,繼續整帶。
徐氏想了想, 又說道:“後日張閣老的壽宴,我想帶她去。我與張家的女眷不熟,想讓她陪我。”
蘇綬裝束完畢,走到門下道:“帶她去可以,不過,她與張家公子不合適。”
徐氏道:“怎麽不合適?張家兩位孫少爺一個比婼姐兒大三歲,一個比她大一歲, 正是般配的年齡。”
“因為張家不是一般人家。——她的婚事我會合計,你不用管了。”
蘇綬丟下這句話, 出門了。
“張家不是一般人家,難道你家姑娘就是一般的姑娘?!”
徐氏對著他背影,猛地跺了下腳,回裡間了。
午飯後,蘇禎要回請蘇婼昨日的請茶,蘇婼改了個時間,而後如約來到順天府東側的茶館。
剛進門,店堂一角坐著的呂夫人就看了過來。
呂夫人打聽到蘇婼今日出行的目的地就是這間茶樓,故此先來到這兒等候,沒想到當真看見她了。
“母親如何不試試這間的茶點?”呂凌把嘗過一塊的點心盤子推到呂夫人面前。
呂夫人心情複雜地拿起一塊點心,然後又看了過去,再次看到蘇家這小姐, 她也忍不住要暗讚一番她的好相貌,那眉目間的從容也是她覺得難得的, 但心裡想是一回事, 一個這麽厲害的姑娘當兒媳婦又是另一回事……
“那是哪家的小姐?”呂凌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也一眼就見到了蘇婼。
他眼中的興味頓時令呂夫人生出幾分警覺:“那是蘇家的大姑娘。你覺得她如何?”
“是蘇少卿的女兒?”呂凌詫異地回頭看了看她, 然後又再次轉過臉去, “蘇少卿竟有如此出眾的女兒,我怎麽從來沒見過,也沒聽說過?”
“你覺得她出眾?”
“蓮步輕盈,翩翩若仙,這樣的婉約大方,當然出眾。”
但這道倩影僅在店堂停留片刻,便就在掌櫃的引領下上樓了。呂凌收回身勢:“對了,父親這幾日不是在想辦法請蘇少卿引薦給張閣老麽?怎麽樣了?”
呂夫人心情更複雜了:“沒什麽進展。蘇家還挺清高的,不肯接茬。之前請你江叔送去的那尊打算當賀禮獻給張閣老的福祿壽三仙金座,昨日也讓他遣人給退回來了。”
“那可怎麽辦?”呂凌皺起眉頭,“父親如能進六部任職,那自是比在鴻臚寺要好。”
呂夫人聽聞,橫了橫心:“這位蘇大姑娘,是蘇少卿原配夫人的女兒,如今蘇家又有了新的大夫人,且又生下了新的嫡子。蘇少卿對這位先夫人的女兒似乎並不太上心,許多遞到府上的媒帖都沒有回音。
“總之, 就是聽說這姑娘還沒有議婚, 我和你父親現打算跟蘇家結個兒女親家,就是不知你意下如何?”
蘇家內宅倒是沒傳出什麽不好的來,但是到底民間有話,有後爹就有後娘,不管怎樣,蘇家小姐到如今還沒把婚議定,總歸是有些緣由的吧?
他們呂家如今在京城也算是站穩腳跟了,呂凌又這麽年輕有為,能結上這門,蘇家沒有道理不答應。所以最要緊的,是呂凌怎麽想。這孩子向來把功名前程看得比任何事情都重,他不一定會答應的。
“結親?”
果然呂凌驚訝起來。
呂夫人道:“你要是不答應,也沒有什麽。”
本來是一門心思要達成這門親事,但在知道了蘇婼近來一些事情後,她又七上八下的,不堅定了。
呂凌轉動著手上杯盞:“您是說,只要結成了這門婚事,托張閣老的事就一定能辦成?”
呂夫人訝了訝,她隻想到呂凌會因為春闈而不顧及其它任何事,倒疏忽了像他這樣滿懷上進心的青年,怎麽可能會不想促成父親的升遷……
“張閣老在朝上目前最有希望的接班人就是蘇綬,若你成為蘇家的女婿,蘇綬沒有道理不引薦你父親。成為了一條船上的人,張閣老也沒有道理拒絕你父親。”
呂凌端著茶盞沉思,隻消片刻,他抬起明亮的雙眼:“雖只見過一面,難以確信是我要找的舉案齊眉的伴侶。但是有這樣的相貌儀態,也值得冒險一試了。”
呂夫人道:“那你是答應?”
呂凌舉茶:“只要能助我呂家更上層樓,又有何不可?”
……
鎮國公夫人開店的手筆不小,茶館兩層,樓面精致,請的掌櫃與夥計看著也很講究。進了店堂便有夥計引她去樓上韓陌訂好的包間,再等進了門,卻連茶都已沏上了,看來是算準了她一定會來,又或者帶著她非來不可的意思。
那小閻王越是如此,就顯得這是場鴻門宴了。蘇婼轉著茶盞,對著窗外綻綠的樹芽看了片刻,門外有了腳步聲,門推開,穿著捕頭服飾的韓陌走了進來。隨在他身後的楊佑及幾個護衛則留在了門外。
蘇婼雖然知道他若有心要欺負人,她怎麽也是走不掉的,但是楊佑他們這般小心,到底讓人心裡不爽。
“韓捕頭果然守時。”她先打了招呼,看他坐下,接著道:“敢問韓捕頭要怎麽跟我算帳?”
韓陌給自己沏了茶, 然後道:“據我所知,蘇家和秦家並沒有什麽密切的往來,你跟秦燁是怎麽認識的?”
“韓捕頭看來消息並不靈通,你都查到了秦大人的外室頭上,居然不知道我母親與他母親在世時曾經私交甚好?”
蘇婼眼裡閃過一絲微亮:“我與秦燁打小就認識了,他們家有莊子在南郊附近,去年我在莊子裡時,還常與他相約吃茶。”
果然讓她算到了,這家夥就是對她和秦燁心存疑心。
“你在莊子上還與他相約吃茶?”韓陌放下杯子。“你母親又與他母親什麽時候結識的?”
“我母親嫁到蘇家不久,與秦夫人在寺廟裡上香時認識了,後來一直有往來。”蘇婼停了下,“不過韓捕頭,我沒必要跟你解釋這麽多吧?這是我們兩家的私事,而且還是我與秦燁之間的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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