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拉走!”
黑衣人的首領不知與錢信交談過什麽,他突然振臂一呼,身後二三十個人便齊刷刷地舉著雪亮大刀衝上來圍住了這八車!
說時遲那時快,這裝著滿滿兵器的八輛馬車,就被他們呼啦啦一股風湧上來接了手,隨後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地牽著這些車朝開啟的南城門疾駛而去!錢信這個中軍營下屬的高階將領,居然跟個草包似的沒有半點反抗之力!
“世子,他們把兵器劫走了!”
跟隨的兩名侍衛著急低呼。
蘇婼瞬時也頓住了。
一切都這麽巧,錢信有那麽大的膽子夾帶一百張駑箭出庫,又那麽巧,就在兵荒馬亂的南城,即將抵達官倉的地段,一夥一看就很厲害的“劫匪”突然劫走了這八輛車!
而一群朝廷精良部隊裡出來的將領,居然完全無力抵擋這夥劫匪,簡直就跟商量好了交接似的束手就擒,這特麽就算不是公然造反,不也跟造反差不多了麽?!
如果先前蘇綬沒有提醒韓陌要防范防衛署,那麽回頭上報到朝廷的,是不是就會是方副都督憂心五百將士手無寸鐵,特派錢將軍勉力押送兵器反被劫?各個環節他們都配合得如此周到,是不是更加還能證明今晚失火的的確確有匪徒在趁機作亂,方枚此舉是絕對有必要?!
“追!”
韓陌蹦出這個字眼,率先到了城門。
……
燈火通明的常家,常賀匆匆跨進正院,腳步不停地朝迎來的家丁問:“老爺呢?!”
“老爺出去了!”
“出去了?”常賀急得跺腳,“這當口怎麽出去了呢?他去哪兒了?”
家丁搖頭。
常賀咬牙,又奔了出來。垂花門下與一人撞了個滿懷,來人道:“跑什麽跑?”
常賀橫眼瞪他:“大晚上的你不來我二房,我也撞不到你!你當我二房是什麽了?是大街?是市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常贇哂道:“縱然不是大街市集,這二房我也隨意來得。它將來也是我的,這常府地盤全都是我長房的,待祖父過世分家,你二房再能耐,也得給我灰溜溜搬出去另立門戶!你住著我的地盤,有什麽資格管我來不來?”
“畜牲!”常賀一把揪住他衣襟:“這些年你長房受了我們多少好處,我父親裡裡外外幫襯了你們多少,包括為了促成你的婚事,我母親都在動用娘家關系幫你,我們二房給你們長房的好處何止幾間屋子?
“今時今日你竟然還以這個跟我討價還價,我警告你,你別太過份,否則不光你會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到時候你們長房還能不能存在也未可知!”
常贇二話不說,一拳打在他臉上,看著松手打起了踉蹌的他咬牙:“你還有臉跟我提這個?要不是你爹害我父親斷了腿,我長房用得著你們幫襯?你們所做的,那都是該我們的!因為你爹,我父親丟了官兒,我長房在外地位一日不如一日,你們給長房的那是賠償!
“你們欠我父親一條腿,有本事你讓你爹把那條腿也砍下來,你我就扯平!明明是欠的,偏說成施舍,你們全有上下都不要臉!你們才是畜生!”
常賀捂著臉,雙眼變得血紅,接而操起一旁的花架便掄過去。
“二爺!”
小廝們紛紛上來勸止:“仔細老爺回來看見!”
常贇見狀更加狂起來,指著常賀道:“你讓他打,讓他打!今兒要是打不死我,我明兒就讓他好看!我讓他二房全家都好看!我要告到都察院去,讓世人知道二叔是怎麽把我爹的腿弄斷的……”
常賀望著叫囂的他,血紅雙目裡迸出了陰毒的光。
他回過頭,衝身後小廝大吼:“去看老爺在哪兒!……”
……
南城郊外山崗上,今夜只有星光。
山頂上守山人用以過夜的草棚裡,點著一盞油燈。油光從茅草縫隙裡透出來,微弱得如同繁星。
常蔚與方枚對坐在擺著滿桌酒菜的方桌兩端,聽著黑衣人回話:“……一共八輛馬車拉著,已經順利出了城門,正由龍將軍一路護送前往山腳而來。預計腳程不過半個時辰左右便能上山抵達!”
常蔚微微頷首,揮手道:“再去探。”
說完後他舉起酒杯,朝方枚道:“計劃已將成功,方兄功不可沒,這是慶功酒,常某敬方兄一杯!”
“常侍郎客氣!”方枚也舉起杯來,面上得意非常,“方某人好歹也是一軍之首,這點小事,還算不得什麽。反而要佩服常侍郎的妙計,一則坐實韓靖罔顧王法,擅自調兵之罪,二則地庫丟失八車兵器,還有一百張駑箭與出庫數目對不上,足以證明他監管不力。
“等八車兵器到了咱們手上,不管皇上多麽信任韓靖,也經不住自己的家當受損,”說到這裡方枚又笑了一下,“哪裡真有什麽不揣私心的明君賢臣?都不過是利益驅使罷了。一旦涉及自身利益,哪裡還會管什麽昔日的救命恩人不救命恩人?
“何況,自古君王本性多疑,八車兵器不知下落,皇上當真不會對韓家產生疑心嗎?只要這時候朝中再來幾個人苦諫,韓靖就必定下獄不可!
“反觀昔日人人稱頌的賢良之臣薛容,那時誰不敬他三分?去到民間,還四處有人為他歌功頌德, 一旦定罪,天下人不也信以為真,齊聲討伐起來了嗎?愚民愚民,小老百姓不識字不開化,有幾個不是聽風就是雨的?”
聽到末尾,常蔚眼底有了一簇難以察覺的火苗。但下一瞬他又舉起杯來給方枚斟酒:“方兄所言極是,韓靖若不是好大喜功,又怎麽會放棄東林衛,轉而到中軍營來?他若不是為圖名聲,自然也不會調取兵馬去滅那場火。他若不這般,自然也就不會上咱們的當。常某人也恭賀方兄,韓靖一除,此後中軍營便是方兄獨大了!”
“來!”
二人仰脖。
“大人!”
杯方落下,棚外忽有人快步邁入:“方才弟兄們自火場處探得消息,一個多時辰前,原本在火場的韓陌突然離開,不知去向!”
常方二人聽聞此言,倏然間朝對方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