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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茶會,長極真人自問安排得是順理成章,各家山門偶爾搞搞聯姻也是再正常不過之事。卻不知為何他這一搞倒搞出許多事端。
主要是雲虛宮這等名門向來不缺女婿,是以從未這樣大張旗鼓地辦過此等名為茶會實為相親局的宴會,此事本就蹊蹺。
偏偏又不知誰傳出此茶會因八月十五闖山的方凌而起。不僅如此,長極真人甚至放出話來,但得此女青睞者,親自為其保媒。
試想方凌區區一個遊方散道之女,何德何能竟能得長極真人如此看重?
本來那女子單槍匹馬擅闖雲虛宮便有蹊蹺,偏偏事後還能全身而退。
便是這能說得過去,那噎鳴潭蓄意縱放妖龍一事總說不過去了吧?
但長極真人非但不清查此事,就連一向橫行霸道的長亭君要拿她問罪都多次被真人保了下來。
不想則已,細想之下頓覺此女身份絕非一般鄉野女子那麽簡單的,怕不是與長極真人有些關系?
恰在此人心惶惶之際,又偏有那好事者自稱曾親耳聽見,此父女二人吵架之時,那方長清曾親口說出此女並非自己親生。
眾人一拍即合,原來如此。
話說長極真人自詡一心修道,從不沾染情愛俗事,卻不是因為心中有道,而是心中難忘故人啊。
雖然此番猜測純屬七拚八湊出來的無稽之談,但奈何男女情愛自古便是人們茶余飯後聊天佐酒的熱門話題。
言者往往隻圖一時口快,聽者也就一時興起,誰又會真心去辨這其中曲直原委,是非真假。便是越離奇越曲折越能俘獲人心罷了。
眾人以訛傳訛,不出半日,便成了妙齡少女千裡尋父,終與歸雲山掌門真人滴血認親。
而此時傳到各大宗門長老耳中又變成了歸雲山真人之女方凌,年方二八,傾國傾城,近日欲在茶會之上擇一良配。
適才剛剛參加完重陽天皇誕法會的各派長老們,一面紛紛折返,一面火速傳書至宗門稟報此事。
要知道,茶會雖是年年辦,但早已淪落為形式,雖可借機結識各派後起之秀,但算起來後起之秀來來回回也就那麽些人,誰又能不認識誰?
故而一般情況下也都隻留上一兩名弟子權當充數罷了。
但今年卻是大不相同,
有女眷參加,有了結親的可能,那便不得不慎重了。
更了不得的是,這女眷當中還有長極真人之女。
雖說傳言者提到此事,往往故作高深避而不談,且大都還要加上一句謠傳不可盡信,但誰又能真的不信呢?
要知道長極真人此生未娶,並無血親,唯有一義女乃是前任掌門易塵真人的外孫女兒煙羅。
易塵真人膝下並無男丁,唯有二女。大女兒嫁入官宦世家,自此脫離道門。二女兒則許配給了本門誨戒堂掌事長沛。長沛夫婦倆一直無所出,直到老來方得一女煙羅。
此女不僅生得沉魚落雁之姿,才情更是出眾,琴棋書畫無所不精。是以小小年紀,便得各大門派爭相竟逐。
不過大凡有些才情的人,都有些脾氣。此女自小便得萬千榮寵,眼界自然是不凡的。
幾年來愣是讓各大門派的公子少爺們吃足了閉門羹。
直到這兩年,眾人適才明白過來,此女原來早已心有所屬,便是如今移居上生殿的長亭君。
說來兩人一個久居雲虛宮內庭,一個身在雲霄宮望月峰,尤其在兩派當時勢如水火的情形下,應當是沒什麽緣分的。
要非說有緣,那便是幾年前,嵐輕境的老夫人病重垂危,長亭君曾遞拜帖前來看望。
這本是分屬應當之事,畢竟嵐輕境的馮老夫人與其師嶽荀雖未正式拜過天地,但破日峰一事之後,老夫人卻是發願一生不婚,誓為嶽荀守寡。
這樣算起來,馮老夫人實乃長亭君名義上的師母。雖然他一向不怎麽懂得尊師重道,但這種禮數卻不得不講。
其時,作為侄孫女的煙羅恰巧在嵐輕境伺候,興許兩人便是在那時結下的緣分。
本來對於這一門親事,雲虛宮眾人原本是十分讚成的。
雖然輩分上有些不好聽,但重要的是當時雲霄宮得長亭君相助,風頭正勁,之前便因守山弟子狂妄與此人失之交臂,此時倒不失為一個良機。
奈何兩派關系實屬不怎麽樣,長空真人對此頗有異議,雖礙於家事,不好直接干涉,但旁敲側擊一番,此事也就擱下了。
各大門派雖不知其中詳情,但也隱約知道個大概,想來要與長亭君搶人多少還是沒什麽勝算的,遂逐漸偃旗息鼓下來。
誰知今日,本已作罷的心思卻突聞歸雲山竟另有一位天姿國色的適婚女子乃長極真人血親,眾人怎能錯失此等良機?
遂戰鼓擂擂,趁著其它門派消息閉塞還未及反應,趕緊與其結一門兒女親家,便等於是攀上了雲虛宮的門檻,何愁他日門庭不興?
長極真人也未料到此舉一石激起千層浪,自己尚未甄選出合適的弟子,那邊其它山門卻已呈如此空前盛況,此等陣仗倒是讓他也有些為難。
然而,此事原本為一樁好事,也不好拂了人家面子。便隻好擇了日子,召集了匆匆趕來的眾位宗門弟子屆時一同赴會。
然而許是此次事件著實鬧得有些高調,雖然大殿弟子一片歡呼雀躍,個個摩拳擦掌,卻招致了內庭女眷們許多閑話,尤其是一眾年輕小姐們尤為嫉恨。
這才不過幾日, 方凌進進出出的便遇到好幾波蓄意挑事的丫鬟小姐,其中首當其衝便是先前有過一面之緣的沈青衣以及妙音。
幸好,前些日子浮生一條修煉頗為精純的毒舌令一眾姑娘們多少有些忌憚,一來二去的也不好直接上門挑釁。
可其實,明槍易躲,最傷人的卻是那不知幾時便射過來的暗箭。
後日便是茶會,歸雲山下,仙堯業已守了兩日。想他堂堂雲虛宮長老的親傳弟子,縹衣素服,不苟言笑之人。這兩日來卻盡乾些仗勢欺人,尋釁滋事的勾當,心中難免一陣惡寒。
這日夜裡,仙堯回到上生殿,見長亭在殿外一方桂樹下飲茶,便鼓起勇氣上前道:
“師傅,弟子生性愚鈍,實在乾不來此等尋釁之事,師傅莫不如再給弟子派個其它差事吧。”
長亭放下茶杯,遙望著一輪彎月道:
“也是,雖然盡力阻攔,可是上山赴會之人還是絡繹不絕。我們可能弄錯了方向,或許釜底抽薪更為省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