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再次睜開眼睛時,已是月落星沉。
嶽荀正在給她嘴裡喂著一種味道極其難聞的汁水。
她本能地閉嘴躲過,可提勁的時候發覺自己全身上下似乎都綿軟酸痛,沒有一絲力氣。
不僅如此,每一處關節都鑽心地疼,仿佛筋脈盡斷了一樣。
“難喝也得喝,自己作怪得了誰?”
嶽荀掰過方凌的臉來,捏開嘴巴便又灌了一大口進去。
方凌連咳帶嗆地咽下那汁水,才幽幽地道:“我只是想試試。”
方凌何嘗不知道煉魂淬魄這等集大成之術法歷來容不得一絲偏差?常常差之毫厘謬之千裡,是容不得一步一步推敲演練的。
可眼下除去此法,又還有什麽辦法?
“便是修為精深之人施術也不過十之一二的機會。
似你這般修為淺薄卻胡亂施為者,輕則如現在這般走火入魔,重則魂飛魄散。
請問你有幾條命可以容得你這般胡鬧?”
方凌聞言,眼眶濕潤道:
“我若試了總還有一絲希望,我若不試我爹和翠雲嫂子他們此生便已成定局。”
“你可想清楚了,那一絲希望的意思是十之八九會灰飛煙滅,再無來生。”
方凌沉默良久。
“可別無他法了不是嗎?,若是從未見過這逆天法術也就罷了。但如今既已知曉,若是連試都不敢試,我這一輩子何以心安?”
“但求心安是嗎?誰說沒有辦法?”
強犧 讀犧。“你有辦法?”
嶽荀伸手將床邊的手劄扔到地上,手掌一翻,一團火焰呼地騰起,揮手間那手劄便已被火焰包裹。
方凌大驚,不顧重傷在身噗通一聲翻下床來,隻身將那團火焰壓在身下。
但嶽荀的炎火決用得恰到好處,方凌到底是慢了一步。待她艱難地將手劄抽出來時,卻見其已然毀了大半。
這候 17bxWx.C*Om 章汜。方凌又驚又怒,“你做什麽?”
“手記已毀,便不必躊躇了。”
“你憑什麽這樣做?是否要受剜心剔骨之痛,是否魂飛魄散,萬劫不複都該我自己決定。
你憑什麽替我決定?
你可知至親之人在自己眼前一點點將生命消磨殆盡於我來說就是凌遲。
你什麽都不知道,什麽也不懂,你根本就是個冷血無情,不懂愛恨親情的混蛋。”
方凌本就受了極重的內傷,又情緒激動地說出這麽一大段話來,頓時便覺氣血翻湧,嘔出一大口淤堵的黑血。
她顧不得擦拭嘴邊的血跡,悲憤不已地望著嶽荀,淚水奪眶而出。
毀了這術法,她爹、翠雲嫂子可能永遠都不會再醒來。那都是她的親人,這世上至親至愛之人。
此行既救不了他們,她又何需受這許多的苦?
方凌癱倒在地,看著業已燒毀大半的手記。想那淬魂之術本就晦澀,如今更是難以修成,突然就嚎啕大哭起來。
要說昨夜的大哭無非是疼得,而如今卻真正是痛徹心扉,萬念俱灰。
直到第二日中午,方凌仍舊水米不進,就那樣不言不語,不哭不鬧,無喜無悲地抱著手劄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嶽荀道她愛哭,哭一場也就好了。誰知這次她自昨日大哭了一場之後,便再未流過一滴眼淚。
面對這樣的小姑娘,嶽荀突然有些手足無措。
他端來飯喂她,她不理睬;
他翻出她藏在廚房案子底下的千霜醉揚言要喝光,她不理睬;
他說:“你長胡子了,
很醜。”她不理睬;他拆開她肩頭的棉布,重新上藥,故意手上重了些,並問她疼不疼,她還是不理睬。
他原以為她今日不會再開口了。
誰知卻是在他換過藥之後,方凌漠然地開口道:“你走吧,你來這裡就是為了諸犍。現在諸犍已死,你與這裡也再無瓜葛了。”
“我還欠著你一個人情。”
“不用還了。”
“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我並非忘恩負義之輩。”
“你走吧,從今以後永不相見,便當是還了我的人情。”
嶽荀手上一滯。
自見過的第一天起,她就是那樣一副天真無邪,可愛靈動的模樣,誰又能料到隻短短幾天竟對自己生出這許多怨恨。
可淬魂煉魄並非方凌想得那樣簡單。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其中的凶險和痛苦。
更何況方凌身體裡有妖獸內丹,以他的能力,將它封印至方凌百年之後並非什麽難事。
但不動則已,若要強行除去卻必定引起反撲,屆時吉凶難料。受得下來尚且後患無窮,若是受不下來,便是自此脫離人間道。
此時她至親之人命懸一線,這些後果只怕現在講了,她也未必聽得進去。
但她有一句話卻說得對,她自己的命憑什麽要別人替她做主?
“你確定一定要用淬魂煉魄?”
“是與不是又有什麽關系?反正現在都已經毀了。”
“我隻問你是否想好了,無論如何都不惜一試?
哪怕……脫離人間正道,永世不入輪回?”
“你什麽意思?”
“淬魂煉魄……我會!”
方凌驀地抬頭望他,但隻過了一瞬,複又冷下臉來。
“何必要告訴我?既然已經決定了不幫我。”
“如果你確定,我便一試。但至於此舉究竟是幫了你還是害了你,卻是不得而知。”
方凌眼中複又閃動起了光芒,“自然是幫了我,不僅幫了我,更是救了兩條人命。 ”
說完她不禁有些遲疑地問道:“不過,你為什麽會回心轉意?”
“只因欠你一份人情,怎麽還該是你說了算。如此,也就兩清了。”
方凌呆呆地望著他。他面無表情,眼中如秋水深潭,雖是純淨清澈,卻始終叫人看不通透。
“自今日起,你便好生休養,我讓你做什麽就做什麽,讓你吃什麽就吃什麽,不能反駁,不許存疑。
至於這兩個魂魄我已收入鈴環。
你放心,那鈴環雖毀了,但當作魂器養個把魂魄還是可以的。”
說完便兀自起身走了。
方凌心中百感交集,一時覺得事情有了轉機應當十分欣喜才對,但是心裡卻不知為何始終高興不起來。
一時又覺得自己或許該給嶽荀道聲謝才對,但他方才那樣冷著一張臉,她實在又有些張不開口。
或許自己方才那番話委實說得有些重了,可是他擅自損毀爺爺的遺物,想來自己生他兩天氣也是理所應當的。若是先給他道了歉,又有些太對不住爺爺了。
思來想去,也沒有什麽結果。
製大 製梟。看著床頭的白粥,方凌端在手裡掂了掂,遂下定決心一口氣給喝得乾乾淨淨。又將旁邊的一碟小菜也吃得半點不剩。
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難以下咽,但她心想此舉多少也算是一種示好的態度。
將他燒得這麽難吃的飯菜都吃乾淨了,也算是十分地給他面子了。或許自此便可以化乾戈為玉帛,重歸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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