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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那日長極真人帶著仙越千裡傳書找來,得知姐弟二人被抓,方長清急得方寸大亂,恨不能被抓的,被打的都是自己。
無奈之下隻得將身份道破,求長極真人從中斡旋。
長極真人是打死也沒想到這術法不通,其貌不揚的方長清竟是失蹤多年的易曇之徒,長清長清,聽著輩分竟還是自己的同輩師弟。
雖說此事一時著實有些令人難以接受,且承認起來多少有些不情不願,但易曇師叔的面子卻是不能不顧。
如今他徒子徒孫有難,自己身為一派之首若連這兩個黃毛小兒都保不了,死後有何面目再見師傅師叔?
事急從權,長極真人當即修書一封認下方凌為自己關門弟子。
方凌自打得知長極真人願收自己為徒便知道事情一定不會那麽簡單,心下早已做好了萬全準備,是以被叫到天樞殿時倒也沒有料想的那樣無措。
方凌扯出脖子裡的銅製鈴環雙手奉上道:
“此物乃我爺爺親傳,雖不是什麽上好的寶貝,卻很得爺爺看重。
如今雖經幾次磨難,氣韻耗盡,但形製還在,不知真人可曾見過?”
長極目光炯炯,遲疑著走下堂來,雙手顫抖著接過方凌手上的鈴環,凝神處一片哀思,繼而老淚縱橫、泣不成聲道:
“易曇師叔?
此物……我自然見過……這還是我當年送與易荀師叔的新婚賀禮。
彼時我尚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徒,拿不出什麽名貴的東西出來,便自製了這鈴環權當賀禮。
不想卻被易荀師叔贈與易曇師叔,而此物竟能得小師叔如此看重,將它保留至今。
師叔,您一走七十余載,音信全無。您可知我師傅因連失兩位至親兄弟,六十余歲便含恨而終。”
沉吟良久,長極真人方才收斂了情緒,娓娓道來:
“七十余年前,師祖天機道人座下有三位親傳弟子,大弟子易塵,二弟子易荀、三弟子易曇。
三人各有所長,我師傅易塵真人善相問佔卜之術,一手歸藏八卦出神入化。
二師叔易荀,善降妖伏魔之術,一身道法修為無人能及。
三師叔易曇,尤善符咒陣法,十幾歲時便已深諳河洛之理,對道家六十四路陣法更是了如指掌。
原本一門三傑正是如日中天之際,卻不料破日峰一夜驚變,易荀師叔葬身惡龍之口,易曇師叔下落不明。
因此眾多門人弟子懷疑此事為當時身為掌門的師傅排除異己所為,紛紛反出雲虛宮並自立雲霄宮。
如今,先是聽聞易荀師叔當年並未仙去,而是歷經磨難,漂泊數年,一身功法終有傳承。現在易曇師叔的弟子也終於回來了。
師傅!您多年心事終於得償所願了。”
方凌眼見長極真人稍微平靜些了才道:
“爺爺生前從未提及門派,道號亦不為人知,是以我們初到歸雲山時才會出此下策,夜探山門。
後來,我們三人被擒,但因種種原因我們不便表露身份。此次,若非為形勢所迫,我爹爹斷不會以此請求掌門真人。”
“你所說的種種原因,可是十方鎖靈玉?”
方凌也不隱瞞,直言不諱道:
“正是!我們初到歸雲山便從仙繁口中得知十方鎖靈玉為歸雲山至寶,多年前被爺爺帶離山門,誰能奪得此玉便可稱霸一方。
可我自幼從未聽爺爺提及過此玉,亦不曾見過。
我們三人本以為能夠將爺爺靈位安置師門,同時也能上天下第一道宗清修學道,卻未曾料到歸雲山竟是這般波雲詭譎,暗流湧動。
我們修為淺薄,唯恐暴露身份,惹禍上身。便想就此離去,卻不料樹欲靜而風不止。不知仙繁從何處得知我們三人身份,接連暗算,這才有了後面的事。”
長極真人望著方凌眼神複雜,“可見你先前確實是騙了我。”
“我先前並未存欺瞞之心。只是凡人皆有不得為人言明之苦衷,我承認先前之事我雖未據實以告,但凡是說過的話卻是句句屬實,並未有一句不實之言。”
長極真人讚許地笑道:“包括拜師學藝?”
方凌語嫣真誠,“包括拜師學藝!”
長極真人哈哈大笑,“好一個巧舌如簧的丫頭。”
方凌尷尬的笑笑,權當對方是在誇自己。
“爺爺在世時,常誇讚我口舌生花,甜如蜜糖。”
長極真人聞言大手一揮。
“你放心,十方鎖靈玉,無論怎樣的奇珍異寶,也不外乎是個物件。
我歸雲山幾百年的傳承豈能是一個物件的功勞?況且鎖靈玉遺失近百年,我雲虛宮非但屹立不倒,且越加興盛。靠得是祖師爺傳下的三千大道。
所以,我們今日所論自然也不會是鎖靈玉,而是傳道受業。”
聽聞長極真人如此坦言,方凌不禁有些自慚形穢起來,想起當年嶽荀的話更是越加遲疑起來。
“既是遂了你的心意,又為何猶豫?”
“非是猶豫,只是我有一問想請教真人:若有一人,他明知終其一生都無力窺得仙途,苦修是否還有意義?”
“修行只是修行本身。就像人,生而畏死,卻也知有生便有死,但生的意義便就是死嗎?”
方凌沉吟良久,似乎悟了。
“多謝真人!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