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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世家,一直是朝廷的心頭大患。”
李世民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朕……唉……”
講道理,李世民放不下的事情還很多,他一天天的老下去了,總覺得自己不能留給李治一個爛攤子。
對別人,或許不會把內心的憂慮給講出來,但秦長青不一樣。
“嶽父,說白了你就是放不下。”秦長青笑了笑,“您老想的太多了,也太小瞧為善了。”
“你沒做過皇帝,自然不懂我為什麽放不下。稚奴還太年輕,我是擔心他身上的膽子太重了。以後,你要多為稚奴分擔一點,讓他身上的擔子輕一些。”
李世民頓了頓,“朕臨行前,還有句話送給你。”
“趙國公?”秦長青一臉嚴肅的看著李世民,“嶽父,我搞不明白,他為什麽就那麽死心眼。”
“不是輔機死心眼,大家和小家是一樣的。每天都會發生很多事,每天都會生出很多問題,甚至是還要面對四面八方的各種挑戰,舊的問題解決了,新的問題還會出現。你看看朕現在的情況,你在想想輔機,或許你到了我們這個隨時,你就懂了。”
李世民站起身,帶著秦長青去了紫宸殿的後花園,這裡還有一處馬廄。
“長青,能不殺輔機,盡量別殺。當個小吉祥物擺在那,也挺好的。”
不等秦長青說話,李世民又說道,“我知道,稚奴早就對輔機起了殺心,可畢竟是親舅舅。朕不希望和觀音婢回來的時候,聽聞輔機的死訊,你懂我的意思吧?”
“說白了,就是做給嶽母大人看唄。”
“不是做給她看。”李世民笑了笑,“如果你想讓你嶽母早逝,那你就殺。至於稚奴那裡,你們誰也勸不住的,他想殺輔機,唯一能勸阻的就是兕子。”
“嶽父,你這算是出海前的托孤嗎?”秦長青斜著眼睛看著李世民。
“托孤?”李世民哈哈大笑,“朕就算是要托孤,也是托給褚遂良、馬周、岑文本、許敬宗他們,至於你……你就做你的大唐吉祥物得了,想那麽多幹啥?托孤的重臣,輪到誰也輪不到你頭上。”
“你這就……”秦長青牙齒咬得致嘎作響,“嶽父,當年見你第一面的時候,我就該讓人把你丟出秦家莊,咱們老死不相往來。”
“別做夢了!”李世民洋洋得意,“就你乾的那些事兒,不用別人說,煥兒就打發鳳兒進宮說了。躲得了初一,你也躲不過十五。”
“但你有一句話說的對,兒孫自有兒孫福。當爹的和他爺爺已經開創了疆土了,剩下的就讓子孫們去折騰了。大唐能走多久,能堅持多少年,是他們自己的本事。隻期待的就是,少出幾個昏君就好了。”
馬廄裡面,是一匹沒有任何雜毛的白馬。
白馬見到了李世民,艱難的站了起來,對著後花園內的小湖叫了幾聲。
李世民打開門,老邁的戰馬,就跟著李世民走向小湖,秦長青則是拎著木桶和刷子什麽的跟在後面。
嘩嘩嘩,幾桶水衝在戰馬的身上,戰馬的眼睛裡瞬間釋放出精芒,仿佛一下子有回到了年輕的時候。
“朕有三匹戰馬。”
李世民拿起刷子,開始給戰馬刷身體。戰馬的性格也十分溫順,任由李世民清洗,還時不時的用頭蹭李世民的胳膊,顯得十分的親昵。
“這匹馬叫烈雪!”
聽了李世民的話,秦長青開始仔細的打量戰馬。李世民的坐騎肯定不同凡響。
雖然這匹戰馬已經很老了,
身上也很瘦弱,但從骨架看,以前肯定是超一流的優秀戰馬。“嶽父,我記得您騎過的戰馬很多,最出名的就是在建昭陵的時候,您欽點的,必須要雕刻出來的昭陵六駿。可昭陵六駿裡面沒有面前的這匹馬啊?”
“昭陵六駿,那是後期的戰馬了。從騎兵伐隋的時候開始,申國公送了我一匹烏騅馬,應國公武士彠送了我一匹汗血馬,你面前的這匹馬,是當年朕從阿姐那裡搶來的……它以前是阿姐的戰馬之一。”
李世民說的阿姐,不會是別人,肯定就是平陽昭公主了。
“朕當年,就是騎著它,在虎牢關打敗了竇建德,那也是朕最得意的一場戰鬥,幾千騎兵,就打敗了竇建德的十萬聯軍。那一戰,它身中十余箭。”
說到這,戰馬揚起頭, 傲嬌的叫了幾聲。
李世民輕輕拍拍戰馬的脖子,臉上也是帶著回憶的感慨,“那一戰,都是一人三馬,另外兩匹戰馬全都戰死了,只有烈雪活了下來。”
“老了,全都老了。最近它也不怎麽吃東西了,瘦的厲害,皮毛也不那麽光虎了,眼睛也變得渾濁了……”李世民說道這,眼睛一紅,“當年它應該是八歲,到現在算一算他也算是長壽了,算是所有戰馬裡面的老壽星了。”
“雖然老了,但依舊不減當年的雄風。”秦長青很刻意的誇獎到,“老驥伏櫪,志在千裡!”
“朕每天都會去陪它,陪它走完這最後一段路。昭陵六駿裡面沒有它,不是朕把他給忘了,而是朕讓李淳風在昭陵安排了一個風水尚佳的位置,給他單獨安葬。”
就在這時候,烈雪寶馬用力的抖了抖毛發上的誰,然後緩緩俯下身體。
李世民見狀,大笑幾聲,坐上馬背。
戰馬繞著人工湖跑了三圈,回到之前的位置。
在李世民翻身下馬之後,烈血寶馬也緩緩的臥倒在地上,胸口劇烈的欺負,眼皮也無力的低垂下來。
他的生命,即將走到終點之前,又載著李世民奔騰,眼睛也不在那麽渾濁,仿佛又想到了當年的虎牢關……
“老夥計,安心的躺著吧,天下四鄰都被打服了,再也不需要咱們上戰場了。”
李世民輕輕拍了一下戰馬的脖子,“朕等你,等咱們都走了,下輩子投胎你做大將軍,朕給你做戰馬!”
說到這,李世民的眼角緩緩落下兩行熱淚。相對而言,戰馬的離去,更像是訴說著,一個時代的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