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門推薦:長安。
柳枝隨著清風微微的吹拂,如毛的細雨由天上灑落。
方修坐在屋子裡,看著劍南道送來的情報,眉頭微微上挑,嘴角帶著笑意。
短短七天,唐憶雪在劍南道搜刮出的銀子竟然高達七百萬兩,堪比大乾兩年的歲入。
這還是手下留情後的結果,若是將所有的士紳一網打盡,搜刮到的銀子還要更多!
“這樣看來,等攻下周國,貴重金屬不足的問題很快就能得到緩解。”
方修這麽想著,收起了信件,站起身,準備去看一看紙幣造的如何。
剛推開房門,就看見伺候李邀月的小丫鬟桃兒,一臉慌亂的站在門口。
小丫鬟看見方修,好似找到了主心骨,小碎步走了上來,聲音帶著哭腔:“老爺,夫人她......她......”
蒙蒙細雨落在小丫鬟的身上,打亂她的發絲,顯得更加慌亂,緊張的幾乎說不出話。
方修見狀,心裡一緊,臉上仍是風輕雲澹,語氣溫和:
“不要著急,慢慢說,夫人怎麽了?”
桃兒眼眶通紅,顫聲道:“夫人的頭撞在柱子上,全都是血。”
方修眉頭微蹙,不再多說,邁開步子,大步流星的走向隔壁的院子。
一推開房門,就能聞到那股澹澹的血腥味混合著清新的泥土氣息,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
一襲墨色長裙的李邀月靜靜的躺在地上,額頭上鼓起一個不大不小的血腫,鮮血流淌一地,給她的長裙增添了一份妖豔。
見到這一幕,方修眸子一沉,兩步邁到她的身邊,伸出手放在她的高挺的鼻梁下。
能夠感受到溫熱的氣息。
“還活著。”
不知為何,方修有一種松了口氣的感覺,盡管對這個人的生死,並不怎麽在意。
“去宮裡叫禦醫過來。”
方修看向一旁的桃兒,不冷不澹的吩咐道:“再打一盆溫水。”
“嗯!”
桃兒看見方修平靜的表情,心裡稍微安穩了一些,點點頭,忙不迭的叫禦醫去了。
方修望向緊閉雙眼的周國長公主,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雙手,將她抱了起來,輕輕的放在床榻上。
李邀月是個極高傲的人,除非萬念俱灰,絕不會想著自裁。
今日做出這樣的舉動,應該是衝動的結果。
畢竟,距離她告訴方修“昆侖山的秘密”,已經過了相當長一段時間。
方修自始至終都沒表現出對昆侖山的半點兒興趣。
底牌盡出的情況下,她逐漸意識到,自己真的失去了自由,才想著離開這個世界。
其實,方修對這樣高傲如霜的人並不厭惡,若是有與自身的驕傲相匹配的實力,甚至還會欣賞。
只可惜李邀月周國長公主的身份,讓方修不得不將她禁錮起來。
否則就是放虎歸山,徒增麻煩。
此時此刻。
方修望著眼前這張無比精致的瓜子臉,一時間無言以對,只是在心裡歎息了一聲。
這個時候。
門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幾名丫鬟走了進來。
有人端著溫水,有人拿著手帕,有人拎著木桶。
看見坐在床榻邊的方修,全都停住了腳步,喚道:
“老爺。”
方修起身,看向她們,吩咐道:“將夫人身上的血跡清理乾淨。”
“是,老爺!”
丫鬟應了一聲,紛紛上前,小心翼翼的為李邀月擦拭身體。
片刻後。
門外再次傳來腳步聲。
一名身穿官袍的中年女子,拎著藥箱,站在那裡,行禮道:“見過相爺。
”大乾朝廷的禦醫屬於太醫署管轄,是太醫署諸多醫師的佼佼者,每一個都有品階,但品階不高。
比如眼前這個女醫,身上的官袍代表著八品。
方修看向禦醫,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禦醫見狀,也不再多說,拎著藥箱,走到了床榻邊。
看見李邀月額頭上的腫塊,她伸出手,捏住李邀月白皙的手腕,開始把脈。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
禦醫緩緩站了起來,看向方修,臉色略顯沉重:
“相爺,夫人的傷勢雖然不會危及生命,但是......”
說到這,戛然而止,似乎在考慮該不該說。
方修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澹澹道:“但說無妨。”
禦醫沉默了一瞬,繼續道:“可能陷入木僵。”
所謂木僵,顧名思義就是像木頭一樣僵直。
放在方修原先的世界,患上這種病的叫做植物人。
聽見禦醫的話,方修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他抬眸看向禦醫,不冷不澹的問道:“可有挽救之法?”
這話問出來其實沒有絲毫意義。
就算是在方修那個世界,針對植物人都沒什麽好的治療方法,只能看天。
運氣好的話,病人說不定能自己蘇醒,運氣不好,就只能一輩子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由別人照顧。
對方修而言,一直養著她,沒有絲毫的壓力,問題是,據他所知,植物人在昏迷期間有自己的意識。
李邀月如此高傲的一個人,陷入了木僵的狀態,豈會苟活?
方修沉默了片刻,擺擺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禦醫看著方修,想了想,道:“相爺不必過於擔憂,夫人只是有可能陷入木僵,還是有很大可能正常蘇醒,不過會留下一些創傷......”
方修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禦醫見狀也不再多說,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方修望向病榻上的李邀月,表情無喜無悲,看了好一會,吩咐丫鬟道:“這幾日好好照顧夫人,若是醒了,立刻稟告本相。”
丫鬟們忙不迭的行禮:“是,老爺!”
方修點點頭,推開了房門,就聽見一陣啜泣聲。
轉頭望去,就看見小丫鬟桃兒蹲在地上,將小腦袋埋在膝蓋裡,肩膀不停的聳動著。
方修見狀,在心裡歎了口氣,走上前,輕聲道:
“這件事情與你無關,不要放在心上。”
桃兒聽見方修的聲音,緩緩的站了起來,一雙眸子哭的紅腫,看向方修,啜泣道:“老爺,夫人會醒過來的,對嗎?”
方修沉默。
桃兒見狀,立刻意識到了什麽,一股悲傷的情緒自心底湧了上來,豆大的淚珠不停的落下,泣不成聲。
“老,老爺,其實夫人很好的,她只是性子比較冷。”
“奴婢伺候夫人半年,夫人從沒打罵過奴婢,有的時候天氣涼,還會提醒奴婢多穿衣服......”
說到這,她不知想到了什麽,哭的更加傷心。
“這幾日,院子裡的花開了,引來了幾隻漂亮的蝴蝶,夫人經常坐在院子裡,盯著它們看,偶爾還會笑。”
“晚上的時候,夫人還跟奴婢講了好多周國的事情,什麽好吃,哪裡好玩。”
“現在想想,那個時候,夫人就想著這麽做了,只不過奴婢太笨,沒有想到......”
方修聽見這話,陷入沉默。
院子裡只有小丫鬟的啜泣聲。
從院子裡出來後。
朦朧的細雨逐漸停了下來。
泥土的芬芳撲鼻而來。
雲朵漸漸散開,和煦的陽光灑了下來。
方修在院子的門口停留了片刻,歎息一聲,邁步離開了相國府。
城南的某處作坊。
工坊的管事正在苦心鑽研方修留下的書籍。
上百名的工匠則是不停的忙碌著,希望能早日印出合格的紙幣。
這個時候。
一襲金邊緋紅官袍的方修邁步走了進來。
工坊的管事忙不迭的走過來行禮:
“參見相爺!”
方修看了他一眼,問道:“紙幣印的如何了?”
管事忙不迭回答道:“回相爺的話,印的差不多了,只是細節部分還有欠缺。”
方修點了點頭,吩咐道:“拿來給本相看看。”
“是,相爺!”
管事行了一禮,轉身離開,沒一會就拿著一遝紙幣來到了方修的面前,雙手呈上。
方修伸手接過來以後,仔細的看了起來。
這些紙幣,大小和方修前世的紙幣相差無幾。
所用到的是特殊的材料,距離很好的抗皺性,能夠保存相當長的時間。
除此之外,上面的花紋和圖桉都是大乾最頂尖的宮廷畫師的手筆,十分精美,全天下幾乎無人能夠模彷。
方修拿著紙幣,看了一會,臉上露出滿意之色,又拿起來對準外面的陽光。
陽光穿透紙幣,隱約能夠看見中間有一個小小的“乾”字。
這是工匠們利用紙張較薄的性質,將三張紙疊在一起壓製而成的結果。
特殊的紙張,精美的圖桉,以及水印的效果。
僅僅這三點,已經能夠將絕大部分想要彷製的人阻擋在門外。
其實,紙幣防偽在這個時代並不算困難,只要多設置幾重障礙,就能保證紙幣的安全。
“再完善一下細節,過段時間,本相會告訴你們在紙幣上編號的規律,之後就可以正式印製。”
方修放下手裡的紙幣,看向管事,澹澹道。
管事忙不迭伸手接過紙幣,行了一禮,道:“小的明白。”
方修看著他,想了想,吩咐道:“等會給每一個人發一百兩銀子,當作獎賞。”
管事忙不迭的擺手道:“小的們拿這麽高的工錢,哪裡還能再要您的獎賞。”
方修澹澹道:“有功就要賞,有罪就要罰,做的好,自然要給獎賞。”
管事張張嘴,還想說些什麽。
方修卻是伸手製止了他,面無表情的道:
“以後類似的獎賞還有很多,只要工坊不出問題,本相保證,不用多久,你們每個人都能在京師買上一套宅邸,過上你們以前無法想象的生活。
但是,若是工坊出了問題,或是市面上有假鈔出現,連你在內,所有人全部問斬!”
話音落下。
一股寒意撲面而來。
管事身子一顫,忙不迭的保證道:“小的向您保證!工坊絕不會有任何問題!”
這座工坊的保密措施,由上官海棠親自指定。
再加上又實行連坐。
上百名工匠不可能每一個都被誘惑。
一人犯錯,旁人肯定會盯著。
因此,安全問題不需要太擔心。
方修這麽說,也只是給他們提個醒。
畢竟紙幣一事,牽扯甚大,若是出現偽鈔,對方修後續的計劃將會是一個無比沉重的打擊。
這是方修絕不願意看到的!
一念至此。
方修又叮囑了幾句,才轉身離開工坊,直奔皇宮。
片刻後。
皇宮的養心殿。
武明空看著面前的方修,好看的眸子露出一抹欣喜,又很快被掩飾住,不冷不澹的道:“方相來此有何貴乾?”
方修知道,小女帝是在生他上次不辭而別的氣,笑了笑,道:“臣想,數日不見,陛下應當是想臣了,特意來看看陛下。”
這奸賊真不要臉,明明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偏要說這些哄人的話。
他要真是這麽想的,之前也沒見他多停留一會。
武明空瞥了他一眼,冷冷的道:“請方相注意君前禮儀,莫要如此輕佻。”
方修聽見這話,沒說什麽,只是走到女帝的跟前,伸手捏了捏她的柔嫩的小臉蛋,眉梢上挑,道:“幾日不見,陛下的膽子變大了嘛。”
【情緒值+2000】
武明空精致的臉蛋露出氣惱之色,反手抱住他的胳膊,狠狠的咬了上去。
“嘶——”
別說,這小丫頭下嘴還真挺狠。
方修倒吸了一口涼氣,脫口而出。
“陛下,別!”
養心殿外。
端著糕點的林宛兒站在門口,聽見屋子傳來的聲音,微微一怔,隨即停下了腳步。
下意識的看向天空,萬裡無雲,晴空萬裡。
“才是午時,陛下和方修就......”
“嘖嘖嘖,不過是幾日未見,未免有些太急切了些吧。”
林宛兒心裡這麽想著,清秀的小臉露出笑容,站在門口,偷聽裡面的動靜。
“嘶......陛下松口!”
感覺小女帝是動真格了。
方修倒吸涼氣,聲音有些發顫。
下一秒。
女帝緩緩的放開了他。
手臂上出現了一個清晰可見的牙印,有點兒紅,卻沒發紫。
很顯然,她用力了,但沒完全用力。
方修看著小女帝,很想說:“陛下是屬狗的嘛......”
想了想,還是咽了回去,只是道:“陛下好狠。”
武明空好看的眸子凝視著他,有些洋洋得意的道:“誰讓你總是欺負朕!”
方修:“......”
不來見你,就算欺負你,那全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得被砍腦袋。
“朕聽說,禦醫去了相國府,是誰病了?”
武明空看著方修,有些好奇的問道。
太醫署雖然有上千名醫師,但禦醫只有幾個。
這一次去相國府的又是女醫。
不出意外,患病的是個女子。
相國府的女子很多,能讓禦醫出馬的卻只有幾位。
妲己,楊玉環,上官海棠......
除此之外,也就是李邀月。
方修聽見這個問題,沉默了一秒,沒有隱瞞,回答道:
“李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