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影衛端正地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片刻後,取來了筆墨紙硯,放在方修的面前。
方修思索了幾息,提筆寫信。
“接獲陛下手書,臣至不歡愉,別後月余,殊深馳系,睽違日久,拳念殷殊.”
一開始,方修表達了收到女帝親筆書信的喜悅,以及對女帝的思念。
並且表明,這份思念隨著時間的流逝,越發的強烈。
之後,就是對女帝的關切進行回應。
為了體現真誠,洋洋灑灑,寫了很多,簡而言之就是自己一切都好,身體倍棒,吃嘛嘛香,陛下不必擔心。
再然後是匯報戰況。
與燕國的戰事一切順利。
包括斬殺燕軍五萬余人;俘虜燕軍主將班鴻飛;以極少的傷亡將來犯之敵趕回燕國。
最後就是用平淡的文字,向女帝描述雍州的風土人情,借景生情,再次抒發對女帝的思念。
一封信寫完,方修從上而下重新瀏覽了一遍,對自己的措辭還算滿意。
緊接著,看向一旁的影衛,吩咐道:“將本相前日摘的花取來。”
“是!”
影衛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片刻後取來了幾株嫣紅的花朵。
看上去像是噴吐的火焰,又像燃燒的雲霞,給人以活潑之感的同時,又有幾分高貴。
這些花朵,名為君子蘭,乃是雍州特有的植物,生長的環境較為嚴苛,在當地也算得上十分希有,常常被士紳豪族視為高貴之物。
方修拿起其中最耀眼的一朵,夾在書信裡,收拾好以後,遞給影衛,吩咐道:“這封信送給陛下。”
“是!”
影衛點點頭,伸手接了過來。
然後。
方修又取出一張新的宣紙,繼續寫信。
片刻後,再次拿起一株君子蘭,和剛才一樣,夾在書信裡,遞給影衛。
“這封信送到相國府,給楊玉環。”
影衛再次伸手接過書信,應道:
“是!”
緊接著。
方修又一次取出新的宣紙,和剛才一樣,提筆寫信。
將嫣紅的君子蘭夾好,遞給影衛。
“這封信送到皇家銀行,給妲己。”
“是!”
影衛顯得十分平靜,再次伸手接過書信。
就在他以為最多三封信的時候。
方修又一次取出了宣紙。
這下子。
影衛有些懵了。
他自從被召喚就一直守護在方修的左右,怎麽不知道還有第四位值得主人寫信的女子。
就在他猜測第四封信會是寫給誰的時候。
方修已經將信寫好,並且夾上了君子蘭。
“這封信送給你們莊主,上官海棠。”
影衛微微一怔,嘴角抽動了一下,心道:怎麽把她忘了!
“是,主人!”
影衛沉默了一息,伸手接過書信,站在原地,靜靜的等待第五封書信。
太師椅上。
方修將手中的毛筆放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正準備起身,忽然看見影衛還站在自己的跟前,不由問道:“怎麽不去送信?”
影衛聽見這話,先是一怔,隨即臉上露出猶豫之色。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作為影衛,他的職責是執行方修下達的命令,其余的事情,一概不該過問。
但是,這一刻,有一個問題卻是憋在他的心裡,讓他不吐不快。
方修見到這一幕,擺了擺手,道:“有什麽話,但說無妨。”
得到了允許,影衛開口道:“主人,您是不是忘了些什麽。”
方修還是第一次見影衛問出這樣的問題。
能讓影衛開口提醒,說明他確實忘了某些事
忘了什麽?
方修眉頭微微皺起,陷入思索。
片刻後。
他仍舊是一臉茫然,看向影衛,開口問道:“忘了什麽?”
影衛猶豫道:“您是不是少寫了一封信。”
方修聽見這話,微微一怔。
少寫了一封信?
方修面露思索,還是沒想明白,擺擺手道:“說直白些。”
話說到這個份上。
影衛也不敢再打啞謎,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您還記得您有一位夫人嘛。”
聽見這話,方修面露恍然之色。
離開相國府一個月,他都快要忘了李邀月的存在。
說起來,也算好事,說明這段時間,她沒有惹事。
話說回來。
前段時間,李邀月好像也寄來了信。
當時他想著怎麽對班鴻飛施行斬首行動,就把信丟到了一邊,沒來得及看。
贏了燕軍以後,也只看了小女帝她們寄來的書信。
“也不知道她信裡寫了什麽。”
方修看向影衛,問道:“夫人寄來的信呢,拿過來給本相看看。”
“是!”
影衛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方修看著他的背影,心裡想著,四封信都寫好了,也不差李邀月這一封。
於是,又提筆寫了一封,隨意拿起一株君子蘭,夾在信裡。
片刻後。
影衛帶回了李邀月的信,雙手呈上。
方修伸手接過,打開以後,自上而下的瀏覽。
信的內容也很簡單,就是李邀月表達對他的思念,以及擔憂他的安危,用詞倒也懇切,只是相較於小女帝她們少了些真情實感。
思念與否,擔憂與否,文字上也能看得出來。
不過,倒也正常。
方修要是李邀月,也不可能對自己有什麽真情實感。
他放下書信,將自己寫的交給影衛,道:“這封交給夫人。”
“是!”
影衛手裡攥著五封夾著君子蘭的信件,端正的行了一禮。
就要轉身離開的時候。
方修又叫住了他。
“等會!”
影衛看向方修,問道:“主人有何吩咐?”
方修道:“沒什麽,只是提醒你,五封信不要弄混。”
“主人放心,一定不會!”
影衛重重的點了點頭,信誓旦旦的道。
一般來說,一定不會的事情,最後就一定會發生。
但是,作為系統出品的頂尖刺客,影衛辦事一向利落,至今還沒出過什麽差錯。
送信這麽小的事情,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
一念至此。
方修臉上露出笑容,擺了擺手,道:“下去吧。”
“卑職告退!”
影衛行禮,轉身離開。
方修坐在太師椅上,思索了半響,喚來了副將,問道:“燕軍退到何處了?”
副將道:“據末將所知,已經退回到彭海府!”
彭海府距離雍州有一百多裡。
如此看來,燕軍經此一戰,或多或少對雍州產生了心理陰影。
想必,燕軍如今的統帥,短時間內也不會再進攻雍州。
就算進攻,也得請示燕皇。
而且。
剛撤回燕國的燕軍,士氣大減。
對燕皇而言,也要重新考慮,再將他們推上沙場,是否合適。
粗略估計。
就算燕皇進犯之心不死,想要重新組織進攻也要半個月之久。
畢竟。
這一次燕軍在雍州的行動,可以用“潰敗”兩個字來形容。
只要燕皇還沒有老糊塗,就該重新考慮入侵大乾的後果!
“給唐憶雪寫信,讓她組織民夫,在雍州、劍南道與燕國的邊界鋪設地雷,不要顧慮成本,有多少就用多少。”
方修思索片刻後,看向副將,如此吩咐。
副將應道:“是!方相!”
方修看著他,又問:“嶺南道的戰況如何了?”
副將道:“白將軍與虎賁軍還在僵持。”
“他沒有求援?”
方修問道。
副將搖了搖頭,道:“沒有。”
得到這樣的答案,方修的臉上露出動容之色,沉聲道:“他手下就這麽點人,獨自面對二十萬虎賁軍,支撐了這麽久,愣是沒有求援,本相明白,他這是不想給本相增添負擔。”
副將表情同樣變得莊重,道:“白將軍實乃百年難得一遇的良將。”
方修抬眸看了他一眼,神色一肅,命令道:“傳本相的命令,從神機營中調撥五萬人,前往嶺南道,馳援白起。”
聽見這話,副將的臉上露出猶豫之色,道:“方相,虎賁軍仍在圍城,咱們的神機營士卒,又缺少火器,即便是支援過去,怕是也起不到什麽作用。”
方修看向他,正色道:“傳信給白起,約定好時間,趁著夜色,打開城門,讓五萬新招募的士卒,衝進城裡!”
“這五萬人每一個人都攜帶火藥,彈丸,以及乾糧,只要能衝進城裡,就不缺火器。”
白起守城到現在,必定有大量傷亡,空缺下來的火器,剛好可以交給新補充的士卒。
副將聽見這話,臉上露出思索之色,顯然是在考慮這個計劃的可行性。
就在此時。
方修又補充道:“讓玄甲騎兵掩護,必要時,玄甲騎兵也可入城!”
此話一出。
副將不由的露出驚詫之色,脫口而出道:“方相,那臥川府怎麽辦?”
他們之所以能擊退燕軍。
計謀、火器、天時、地利、人和,皆有之。
但最重要的還是方相豢養的五千私兵,也就是玄甲騎兵。
沒有這五千玄甲騎兵衝鋒陷陣,僅僅依靠殺傷力並不算大的鯤與地雷,怎麽可能逼退燕軍。
因此。
毫不誇張的說,臥川府的防衛,完全是由五千玄甲騎兵支撐。
沒有這五千玄甲騎兵,燕軍一旦卷土重來,整個雍州,乃至整個大乾都將會處於險境!
相較於副將的不安。
方修表現的風輕雲淡,悠悠道:“沒有玄甲騎兵,城就沒法守了?”
“這”
副將聽見這話,表情變得有些奇怪,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很想說,確實,沒有這五千玄甲騎兵,燕軍要真鐵了心的圍城,他們還真沒法守。
但是,注意到方相的眼神,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這番話咽了回去,只是道:“能守,但想要擊退燕軍”
話還沒說完,就被方修打斷。
“為何要擊退燕軍?”
這個問題,讓副將怔在原地,不知該如何回答。
方修看著他,風輕雲淡道:
“若是燕軍再次來襲,絕不可能再采取相同的戰術,只要他們不把目標放在長安,本相就沒有顧忌!”
“十五萬人,守住臥川府,綽綽有余,只要等到白起那邊贏下虎賁軍,燕軍不攻自退。”
副將聽見這話,面露思索。
沉默了片刻後,他還是有所顧慮,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
“好了,本相心意已決,不必多說,執行命令吧!”
方修沒有給他辯解的機會,擺了擺手,如此說道。
“是!”
副將見狀,也不敢再勸,拱手行禮:“末將告退!”
緊接著,轉身離開了房間。
他走以後。
方修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走到牆邊,看著上面掛著的輿圖,表情變得十分莊重。
其實。
他把自己的底牌,那五千玄甲騎兵派到白起的身邊,心裡也沒什麽底。
只是將希望寄托在白起的身上,希望他能速戰速決,擊退虎賁軍,讓燕軍多一些顧忌。
畢竟,他的目標是攻下周國,而不是燕國!
“希望一切順利。”
方修收回目光,在心裡歎了口氣,悠悠道。
與此同時。
長安。
皇宮,養心殿。
萬裡無雲,陽光明媚。
一襲龍袍的武明空坐在龍椅上,看著宮裡密探和兵部傳來的前方戰報,一顆心不由得跳動了起來。
根據兵部的戰報。
方修在臥川府取得了極大的勝利,成功擊退了燕軍副將張宏志的十萬大軍,讓其狼狽逃竄。
但是。
還有一個不好的消息。
就是燕軍主將班鴻飛,竟然放棄圍攻臥川府,率領二十萬大軍,長驅直入!
不出意外,三天就能抵達章州,十萬能抵達青州,半個月就能兵臨長安!
毫無疑問。
他的目標就是長安城!
面對這種情況。
女帝一方面松了口氣,覺得能減輕臥川府的負擔。
另一方面,又心存顧慮,擔心長安的守軍抵擋不住班鴻飛的二十萬大軍。
畢竟這二十萬大軍中還有十萬是聞名天下的燕國鐵騎!
按照燕國一貫的戰略,他們兵臨長安後,大概率會繞著長安,掠奪一圈,逼迫白起和方修回援以後,就開始回撤。
但是。
誰也不敢保證。
燕國的一貫戰略,這一次是否會發生改變。
萬一他們這一次下定決心,要佔領乾國的領土,對朝廷而言,就麻煩了。
“也不知道方修會用什麽計策對付燕軍。”
武明空看著戰報,腦海裡不由自主地冒出這個念頭。
就在此時。
養心殿外傳來腳步聲。
武明空抬眸望去,發現是林宛兒,開口問道:
“何事?”
林宛兒表情有些奇怪,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手裡的報紙呈上,道:
“陛下,這是今日的鏡花報,請您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