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
皇宮,養心殿。
夏至剛過,正是一年中最為炎熱的時候。
窗外,蟬鳴聲不絕於耳。
武明空坐在龍椅上,批閱著奏章,白皙的臉龐,沁出汗水,讓她的發絲略顯凌亂。
雖說養心殿裡有冰塊降溫。
但看到這些奏章,武明空還是覺得一陣燥熱。
一連批閱了六七個奏章,不是旱災,就是叛亂!
仿佛整個大乾,在她的治理下已經是亂成一團。
成天面對這種奏章。
她怎能不心煩,怎能不出汗?
一旁。
林宛兒拿著折扇,輕輕的給女帝扇風。
片刻後,見女帝放下奏章,閉目養神起來。
她猶豫了一下,開口道:“陛下,下個月便是您的生辰,您看要不要知會禮部,擺宴慶賀。”
武明空聽見這話,歎了口氣,道:“青州旱災還未結束,各地叛亂四起,朕哪來的心情慶賀生辰。”
說到這,她不由想到。
先帝還在世時。
每次生辰。
方修那佞臣都會舉辦盛大的宴會,為先帝慶賀。
甚至,還聯合六部一同上表,將先帝的生辰設為千秋節。
規定:每逢此日,朝野同歡,天下諸州鹹令宴樂,休假三日!
百姓水深火熱,困苦不堪,朝野上下卻是聲色犬馬,縱情享樂!
要是她也這麽做,和先帝又有什麽區別!
武明空想到這,冷哼一聲,拿起奏章,繼續批閱。
批閱了一會,她又不由自主的想到:
“也不知道朕的生辰,那佞臣會做些什麽。”
“擺宴,還是送禮。”
“以那佞臣的行事作風,應該會既擺宴又送禮吧?”
“到了那時,朕是受還是不受呢?”
“若是他什麽都不做,朕是該高興呢,還是該生氣......”
武明空想了一會,猛地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都決定不慶賀了,還想那麽多幹嘛。”
一旁。
林宛兒沒聽清,問道:“陛下,您說什麽?”
武明空見林宛兒發問,莫名有些心虛,道:“沒什麽。”
然後,就拿起奏章,繼續批閱。
片刻後。
批閱到蜀州刺史劉成文呈上的奏章。
武明空瞳孔微縮!
再也克制不住內心的憤怒,將奏章猛地砸在桌上,怒道:
“剿賊剿賊!剿了一個多月,這賊竟然越來越多!
這樣,他劉成文竟還敢給朕邀功!要獎賞剿賊的將士!他莫不是將朕當成了傻子!”
一旁,林宛兒還是第一次見女帝發這麽大的火,收起折扇,往後退了一步,不敢說話。
女帝坐在龍椅上,目光盯著案上的奏章,喘了幾口粗氣,方才平複自己的情緒。
蜀州距離長安府,隔著三四個州府。
朝廷在那裡的影響力極弱。
因此。
無論那蜀州刺史是真的無能,還是養寇自重。
武明空都不太敢將他逼得太緊。
要是逼得太緊,劉文城直接加入叛軍,一同謀反,小事也變成了大事!
想到這。
武明空強壓下內心的憤怒,撿起奏章,在上面批注:朝廷無銀,獎賞一事,自行籌措。
批完了奏章。
女帝憤怒的情緒久久無法平複。
心裡想著,要不要派名禦史去蜀州探一探情況。
就在這時。
養心殿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緊接著就響起宮女的聲音。
“陛下!禮部捷報!”
捷報?
武明空微微一怔。
一般來說,只有打仗贏了,才能用“捷報”一詞。
因此,這捷報,要麽是各州府呈上來,要麽是兵部呈上來。
這禮部呈的哪門子捷報?
武明空這麽想著,心中有些好奇,道:“呈上來。”
“是!陛下!”
宮女雙手呈上文書。
林宛兒上前,接過文書,又雙手呈給女帝。
女帝伸手接過來,打開以後,自上而下瀏覽了起來。
看了一會。
她白皙的臉龐,因為興奮浮現一抹紅暈,激動道:“好!太好了!”
“朕就知道,讓那奸賊來辦此事,絕不會出錯!”
“奸賊”兩個字脫口而出。
武明空方才意識到,人家辦成了這麽一件大事。
還罵人家奸賊,未免太不厚道了。
於是又忙不迭的改口:
“不!”
“不是奸賊!是朕的相......”
說到這,戛然而止。
臉憋得通紅,把後面兩個字硬生生咽了回去,再次改口:
“是朕的肱股之臣!”
一旁。
林宛兒見到這一幕,非常好奇。
這捷報上到底寫了什麽,竟然能讓陛下這麽激動。
差一點就將原先恨之入骨的方相,稱為相父。
不過。
對林宛兒來說,捷報寫的什麽並不重要,女帝開心才最重要。
因此,她的臉上同樣露出笑容,問道:“陛下,可是方相又辦成了什麽大事?”
人在收到好消息的時候,最想找人分享。
林宛兒這時候發問,正好戳中了武明空的心窩。
武明空壓下內心的激動,看向林宛兒,道:“吳國使團剛簽下了協定,為當年中斷葡萄貿易一事,賠款白銀三百萬兩,半月內送至京城!”
“除此之外, 我大乾的商品進入吳國,所繳納的關稅,由兩國共同協定!”
林宛兒雖然對這些事情不太明白,但從女帝的表現上,也能猜得出來。
這份協定一定是對朝廷有極大的好處。
於是,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適時的送上馬屁。
“陛下英明神武,又得方相這等賢臣輔佐,必定能成全文治武功!”
“奴婢相信,以後類似的捷報,還會更多!”
武明空不是一個愛聽馬屁的皇帝。
但聽見這話,心裡還是喜滋滋的。
畢竟先帝在位幾十年,簽訂了無數的協定,幾乎都是喪權辱國!
這幾十年來,從來只有大乾賠償別國銀子,還是第一次有別國賠償大乾銀子。
而且!
還一口氣賠償了三百萬兩!
這三百萬兩,對富庶的吳國,算不了什麽。
可是對貧瘠的乾國,卻稱得上是一筆寶貴的財富!
“好了,別拍朕的馬屁,朕怕這話聽多了,慢慢的就真以為自己有多厲害。”
武明空心裡十分清楚。
這件事能夠辦成,方修的功勞佔了九成。
要不是他一直堅持陳兵邊關,要將那什麽“膽小鬼博弈”進行到底,吳國怎麽都不可能輕易妥協。
“說到底,這一次,朕是沾了他的光!”
武明空這麽想著。
又有宮女送來了新的冰塊。
武明空看見冰塊,忽然想到了什麽,眉頭一挑,開口問道:“官窖裡還有多少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