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之中,廷議現場。
六部、內閣、都察院的正堂官皆在,勳貴之中,蘇城、李賢、陳懋、任禮一乾武臣在場。
禦階上,除了日常隨侍的內廷大璫成敬,身穿青袍的東昌提督太監舒良,也隨侍在另一側。
朝班中間,身穿緋紅常袍的於謙正唾沫橫飛的說著昨晚的情形:
“因為五軍都督府暫停處置府事,昨日未時之前,五城兵馬司就向兵部做過報備,言明發現了蒙古探子,要在酉時對該處蒙古探子進行抓捕。”
說著,於謙看了旁邊的任禮陳懋一眼,臉上的神情不言自明,你們可是耽誤了好大的事情。
《天阿降臨》
“兵部遣清吏司郎中配合五城兵馬司,調動對該處院落提前進行了圍堵,申時,舒公公與忠國公湊巧知曉此事,調派了東廠與忠國公府的高手,參與本次圍堵。”
寧陽侯陳懋突然站了出來:
“且慢!”
老侯爺頭髮花白,看了禦階上的舒良一眼:
“敢問於尚書,舒公公跟忠國公是如何湊巧知曉的?”
於謙冷笑一聲:
“陳侯,本官沒有向你交代緣由的必要。”
陳懋語氣為之一滯:
“沒有必要?”
“我看是你於尚書不敢吧!”
“區區幾個蒙古探子,值得勞動東廠鎮守太監,忠國公這兩位出馬,若說這中間沒有事兒,咱是不信的,咱相信諸位大臣們也是不信的。”
於謙冷哼一聲,繼續說著:
“酉時之後,五城兵馬司傳來消息,說太上皇的侍衛與五城兵馬司和忠國公的親衛起了衝突,很是有些傷亡,但是那些蒙古探子,除了被忠國公親衛任遙誅殺一位,五城兵馬司合力誅殺一位,其余盡數逃了。”
“我大明一方,懷寧伯被蒙古探子擊傷,昏迷不醒,其余五城兵馬司巡城軍士死十一位,東廠番子死三位。”
“昨日戰況,就是如此。”
朱祁玉的聲音在禦階上響起:
“昨日一戰,忠國公可是無恙?”
一眾大臣們有些懵逼,怎麽陛下開口就問忠國公是否無恙了,他都沒出手好不好。
蘇城出班:
“臣無恙,昨日因為太上皇旨意來的太快,臣並沒有出手的機會,根本沒有與那位蒙古高手。”
蘇城的話中頗多嘲諷,堂堂大明的太上皇,為了庇護幾個蒙古人,旨意下的如此迅速,在現場的咱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旨意就頒了下來。
禮部尚書胡濙開口說著:
“臣啟陛下,當務之急,陛下應下旨命五城兵馬司大索全城,搜索蒙古探子,以免造成更大的傷亡。”
朱祁玉點了點頭:
“胡先生說的對,蒙古高手竟然連懷寧伯擊傷,此人對我大明的危害甚大,著舒良協同錦衣衛,五城兵馬司,追索這位高手,如有必要,可調遣大內侍衛中的高手,配合追繳。”
左都禦史王文立即出班說著:
“陛下宅心仁厚,所思所慮周全,然太上皇下旨保護蒙古人,有違禮製,且因此一旨意,我大明懷寧伯生死不知,五城兵馬司數位將士殞命,若此事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
“朝廷有何面目應對死難的軍士,如何面對死難軍士的家卷。”
吏部尚書王直開口說著:
“王大人誇大其詞了,袁彬傳下的是否是太上皇旨意尚未可知,即便是太上皇旨意,也是太上皇受人蒙蔽,此事斷然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
禮部尚書胡濙也開口奏道:
“袁彬與哈銘隨侍太上皇於北地,彼時兩人身處虜營,難免受過虜賊之惠,
於今虜賊故人落於險地,求取太上皇旨意營救昔日故人,也是難免。”兩人一唱一和,就把朱祁鎮從此事上給摘出去了。
寧遠伯任禮也開口奏事:
“臣以為兩位尚書大人所言甚是,太上皇必然是受了蒙蔽,才下了此般旨意。”
於謙冷哼一聲:
“幾位大人一唱一和,太上皇的旨意就成了有人矯詔,既然如此,那以後是不是凡是太上皇所下旨意,就是矯詔,我等不必遵從。”
不等任禮開口,左都禦史王文就開口說了:
“太上皇榮歸南宮,自當於南宮潛修,不問朝事,如此擅下中旨,本就有違朝廷禮製,諸位大人一句不提此事,就此揭過,是何用意?”
寧陽侯陳懋開口說了:
“君君臣臣,太上皇為君父,若是有誤,我等臣子只有勸諫罷了。舒公公與忠國公還沒有說,為何會湊巧出現在南宮之外,懷寧伯為何又會全副披掛,深夜出現於此處。”
舒良在禦階上笑眯眯的開口:
“既然陳侯一而再的追問,那咱家就只能實話實說了。”
陳懋與任禮對望一眼,心道壞了,難道這裡面還有事。
蘇城擺了擺手,開口說著:
“太上皇擅下中旨,本就不對,臣建議調整南宮宿衛,調換南宮侍衛統領,由兵部另行斟酌人選,申斥袁彬,降職為民。”
“至於潛伏於京城的蒙古探子,臣親自出手,揪出來一一擊殺,以儆效尤。”
蘇城說完,目光掃過周遭,掃過任禮與陳懋的時候,冷哼了一聲。
禮部尚書胡濙還要開口,就被朱祁玉攔住了:
“那好,就從忠國公之意,人選由兵部甄選,蒙古探子之事,由……”
“陛下”
禮部尚書胡濙打斷了朱祁玉。
“臣以為,殺雞焉用牛刀,對付區區幾個蒙古探子,就要勞動忠國公大駕,我大明有多少事需要勞動忠國公,不如由五軍都督府配合五城兵馬司,仔細緝捕即是。”
蘇城看著胡濙:
“胡大人,您可能忘記了,五軍都督府已經不存在了,一應府事已經盡數移交兵部處置,五軍都督府現在只是兵部下轄的一個清吏司了。”
蘇城話音落下,任禮與陳懋一乾勳臣立即變了臉色,尤其是成安侯郭成,差點兒脫口而出。
五軍都督府怎麽就沒了。
寧陽侯陳懋臉色鐵青:
“忠國公說話可要小心,五軍都督府是太祖舊製,是祖宗之法,誰人可以擅動!”
朱祁玉的聲音在禦階上響起,聲音裡滿是不耐煩:
“是朕動的。”
“陳侯,你五軍都督府處置的府事,兵部也可以處置,原本你們安安穩穩的,朕還顧念舊情,讓你們過自己的安穩日子,現在既然你們敢拿公器脅迫於朕,那五軍都督府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於謙。”
“臣在。”
“自即日起,兵部接手五軍都督府諸項府事,全權處置一應兵部事務,所需人等,由你與忠國公自行商議之後,上報於朕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