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謙同意了蘇城的建議。
不再插手羅山的謀略,讓羅山將謀劃寫下來,交於軍務司郎中們軍議,之後上呈兵部留檔即可。
羅山聞言,一臉苦瓜的退出去了。
還不如跟尚書大人直接稟報一次,這樣就免了寫這麽多的字。
寫字實在是個苦難的差事!
不過王爺相信咱,這事還是挺高興的。
王爺還是以前那個讓人信任的王爺。
羅山心中愁苦交加,在司務官的帶領下,向軍務司的方向去了。
道旁房舍林立,兵部官吏絡繹不絕。
這兵部可真大!
走在路上的羅山看著左近,心道這裡以前是五軍都督府的地盤,也就是王爺這樣厲害的,能將五軍都督府並入兵部。
……
蘇城繼續看魯雄的案卷,確實有不少胡作非為的,依仗自身權勢,欺壓良善是免不了的,最重要的是吃空餉。
鷹揚衛按製五千六百人,實際清點兵員,不過四千三百人,單是空餉就有一千三百人,這還不算那些冒名頂替的輜重後營兵。
蘇城問著於謙:
“若是發配充軍不能贖其罪,不如就地砍了腦袋。”
於謙向上指了指:
“魯雄此人與杭敬交好,雖然杭敬不算什麽,但是咱們畢竟是臣子,要考慮陛下的想法。
拱衛京師的二十四衛之中,陛下沒有幾個自己人,有一個魯雄算是外戚一黨,還讓咱們給收拾了,陛下會怎麽看。”
蘇城有些驚訝,他看了上首坐著的於謙一眼,如此圓滑的話,竟然是從於謙嘴裡說出來的,實在是有些讓人驚訝。
“上值二十四衛就算不是陛下自己人,也是惟皇命是從,陛下還是有這個把握的。”
“這個魯雄既然被揪出來了,該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
蘇城拍板說了。
於謙聞言,吩咐旁邊是書記官:
“就按照王爺的吩咐辦。”
蘇城一拍腦門,看這事兒弄的,被於廷益個老家夥當槍頭用了。
將手中的案卷丟在桌子上,蘇城惱火的說了:
“不看了,好你個於廷益,我說你今兒怎麽把我給拉來了,原來是想要用我當槍使。”
說著,蘇城就氣呼呼的出了司務廳。
後面,於謙喊著蘇城:
“王爺,王爺,還有今年的軍務銀兩分派要您來審議,明年的銀兩預提,常備軍的調動……”
於謙的聲音消失在後面的司務廳內。
蘇城出了司務廳,石頭問著說了:
“王爺,聽於尚書話裡的意思,還有好多有油水的事兒,您就這樣走了,豈不是虧大發了,咱們要不回去吧?”
蘇城瞪了石頭一眼:
“怎麽,你想要沾油水?”
“老子告訴你,跟我當兵,戰場上繳獲,軍務賞賜,這些我都不管,但是你要敢跟魯雄一樣,打這些的主意,小心我剁了你的狗爪子。”
石頭縮了縮圖:
“俺沒有,俺就是想想。”
蘇城劈頭訓了石頭一頓,吩咐著他說了:
“你這次的繳獲與賞格,我讓張勇都給你整理好了,過幾日去尋處宅子,把懷寧伯府立下,老大不小個人了,再打混下去就廢了。”
“武進伯家的三閨女是個不錯的,你是想要她,還是想娶宣府老劉家的小劉,或者是想去王家胡同下面那小院瞧瞧去?”
兩人說著,出了兵部的門。
石頭聞言有些心虛,左右瞧著,見離那群兵遠了,這才應了:
“都不想,俺這樣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混日子,多好!何必弄個大宅子,用自己的老命往家裡填呢。”
“俺想娘兒了,使上錢找一個就行了,何必非要娶家裡來,沒得給自家找麻煩。”
蘇城愕然的看著石頭,這家夥,浪蕩子啊。
從張勇手裡接過韁繩,蘇城翻身上馬:
“那你肯定也不會跟我回府了,這是準備去文華樓喝酒,還是依翠樓找女娘,或者是朱雀大街王家胡同旁邊那小院子看看。”
石頭神情一黯,不過隨即就沒了蹤影,他得意的笑著:
“楊二不在,俺單個去也沒意思,我去京營瞧瞧去,老范廣不幹了,張福知道我回來,遣人請了我幾次了,說有事尋我,我去跟他喝酒。”
蘇城點了點頭,一拉韁繩,馬兒自去了。
蘇城看了看留下來護著自己的黃楊跟劉三,訓斥著說了:
“我這五大三粗的還用你們護著,趕緊滾蛋,滾蛋,去保護王爺去。”
把兩人攆走,石頭騎著馬,順著朱雀大道向城門去,想要通過承天門,轉道去京營。
到了王家胡同左近的時候,石頭看到熟悉的路口,鬼使神差的,轉了馬頭,向著王家胡同走去,剛到王家胡同路口,就撞上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小桃?
這是原先婆娘的女使,是自己在街上撿的,原也是個要餓死的,撿回去讓婆娘桃紅將養了幾日,將養好了之後就留下了,倒也乖巧伶俐。
石頭正想著,小桃已經看到了石頭,靈巧的幾步過來,喊著石頭:
“老爺您回來了,夫人讓我接您回去。”
小桃歡快的跑過來,拉住了石頭的馬韁繩,歡快的說著。
石頭黑著臉,訓斥了小桃:
“趕緊閃開,誰是你家老爺,老子給了你們主仆銀子,咱們已經兩清了。”
小桃聞言雙手叉腰,語氣刁蠻:
“誰說兩清了,咱夫人可去尋了王妃了,王妃說了,咱家夫人是個能安穩過日子的,是個靠譜的女子,若是懷寧伯不肯過日子,就把夫人接到王府去。”
“反正養懷寧伯一個也是養,再多養一個夫人,也不多。”
石頭聞言大驚失色:
“胡鬧!”
“誰讓你去找王妃的!”
石頭下馬,揪住了小桃的脖領子,惡狠狠的罵了:
“敢不經過俺的允許就去王府,你是想死耶。”
小桃被嚇壞了,她的蠻橫勁兒跑到九霄雲外去了,結結巴巴的:
“俺、俺……不是……是王爺、王爺!”
石頭聽到小桃的話,松開了手,惡狠狠的問著小桃:
“怎麽還牽扯到王爺了?”
小桃喘勻了氣,膽怯的看著石頭,目光裡閃爍了異樣的光澤,她小心翼翼的看著石頭:
“老爺你那日丟了銀子給夫人,王爺就遣了人上門,問了夫人的想法,過了幾日,王妃就派人來把我跟夫人請到王府住了幾日。”
“王妃說夫人是個能持家的,等老爺回來,必當讓老爺娶了。”
“夫人也應了,為妾為奴的,夫人都願意。”
石頭大驚,這怎讓王妃也知曉了呢,還許了喏了。
他膽怯的問著小桃:
“東城董家胡同……”
“呸!”
小桃啐了一口,臉頰酡紅,罵著說了:
“俺們夫人是良家女子,老爺你怎把俺夫人跟那些醃臢貨比。”
“哼,俺在王府反正是沒見到那家子,王妃肯定也是相不中的,那樣的女人,呸。”
石頭擺了擺手,心道甩脫了就好。
這當兒,小桃又來拉石頭的胳膊:
“老爺,昨日王府就來人知會夫人,說是老爺回來了,俺今日準備去王府門口候著老爺,沒想到老爺自來了。”
石頭被小桃拉著,拐下了胡同,進了院子,見到了正在院子裡晾曬被子的桃紅。
冬日暖陽照在院子裡,發絲蓬松的桃紅看上去頗有些憔悴,見到石頭,她驚叫一聲,三步兩步回到了屋內。
片刻之後,整好了裝束的桃紅就慌裡慌張的出來,來迎石頭:
“老爺,您終於回來了。”
“外出征戰辛苦,老爺回家歇歇吧。”
石頭隨著桃紅進了屋內,心中的火熱,一下就燃燒起來了……
院子裡,小桃牽著馬韁繩,一臉的愁苦,這麽大個馬,咱院子裡又沒有馬槽,怎喂啊。
這當兒,院門口有兩個長袍的男子對她招手,正是曾在王府見過的劉三和黃楊,她拉扯著馬兒出去。
黃楊說著了:
“把馬給我們吧,我倆騎回去,伯爺原本是準備去京營見隆平侯的,這回看樣子不會去了,姑娘看著門口吧。”
劉三也嘿嘿笑著說了:
“對,看著門口吧,可別進去了。”
小桃聞言臉頰一紅,她想到了那些事,急忙拉住了院門,惱火的趕著兩人:
“你倆趕緊回去吧。”
……
蘇城剛剛回到王府,坐下喝了盞茶的功夫,黃楊就回來了。
“他可是去見了?”
黃楊憋著笑說了:
“見了,小侍女被攆在院子裡了,屋子裡的聲音挺大的。”
蘇城點了點頭:
“憋了快一年了,讓他釋放釋放吧,說不定這一下有了兒子,石頭還能收收心。”
這樣說著的當兒,張勇快步進了正堂:
“王爺,駙馬都尉石璟,武進伯朱瑛求見。”
蘇城看了張勇一眼:
“我要給石頭說媳婦這事兒,沒泄露出去吧?”
張勇片刻的錯愕,也笑了起來:
“我覺著就算是泄露出去,也不是啥壞事,你看,武進伯這不求上門來了。”
蘇城擺了擺手,示意讓人進來。
片刻之後,石璟與朱瑛進了正堂,蘇城迎起,讓兩人分賓主坐了,寒暄了幾句。
石璟話鋒一轉:
“王爺,我也不跟你轉圈子了,這次來,我是有事兒求你。”
旁邊的武進伯朱瑛緊張的看了石璟一眼,低眉思量著。
蘇城笑了:
“你我之間有什麽好轉圈的,說就是了,能辦的事兒,我肯定給你辦。”
石璟一指朱瑛:
“武進伯是我娘家那邊的一個遠房舅舅,跟我家也算是姻親,武進伯家大哥的一個女子,是嫁給了鷹揚衛的指揮使魯雄。”
“魯雄混蛋,犯到了王爺您面前,這事兒本來不算大事,但是既然鬧到了朝堂上,鬧到了於廷益那兒,想要善了肯定是不成了。”
“按照魯雄乾過的那些事兒,一個殺頭是最少的,說不定要株連三族,我今兒來就是求求王爺,盡量禍不及家人啊。”
旁邊的武進伯也連連點頭:
“當著王爺的面,咱不敢替魯雄開脫,他確實犯下了不少讓人不齒的事兒,但是我家那侄女兒是無辜的,我大哥家是無辜的。”
蘇城看著石璟,開始打馬虎眼:
“這事兒是我辦的,雖然是我親手拿下了魯雄,但也只是以犯上之罪拿下,倒不知道他有什麽大的罪狀,聽兩位這樣一說,魯雄犯下的事不小?”
石璟有些無奈,這個寧王,可是自己親眼看著一步步崛起的,當年多稚嫩一小將,這才幾年功夫,就成官場老油條了。
下朝的時候我可親眼看到於謙拉你去兵部了,我就不信,以於廷益那個眼裡揉不得沙子的性格,會不把事兒跟你說一遍。
武進伯朱瑛倒是個爽利人,他麻溜的說著:
“王爺放心,若是能讓此事不牽連我朱家,以後有什麽事兒,王爺盡管吩咐就是了。”
石璟也嚷嚷著說了:
“看我的面子,你也得救人一救啊。”
蘇城沉吟了一下:
“充軍流放,最多不牽連家族,再多我也保不住。”
武進伯大喜,起身,向蘇城行了一禮:
“王爺放心,我朱瑛向王爺保證,以後但凡有什麽事兒,必當以王爺馬首是瞻。”
蘇城看了石璟一眼。
石璟嫌棄的對朱瑛說了:
“你說這個有啥用,王爺是缺人用的人嗎?”
“現在王爺要撇清跟你們這些武將的關系,撇的越清越好,不看王爺回京這幾日,連范廣家裡都沒去,你還上趕著貼上來。”
“心裡記著就好了,以後有了大事,暗裡給王爺通個信,就不負今兒王爺保你武進伯府一門的情誼了。”
武進伯臉上閃過一絲掙扎。
蘇城心道難道還有意外收獲。
石璟是個機靈,看到武進伯的表情,立即惱火的罵了:
“朱瑛你還真是個完蛋玩意, 王爺保了你一家,你還有啥不能說的,還這麽謹慎。”
“那這樣,王爺也別管了,這事我也沒來求過您,讓他武進伯府自生自滅去吧。”
石璟作勢起身,就要拂袖而去。
朱瑛急忙拉住了石璟,陪著笑說了:
“倒不是我朱瑛不肯說,只是這事兒說出來,不知王爺會不會相信。”
石璟不耐煩的說了:
“你說啊,說了王爺自有判斷,還用你來幫王爺判斷,信不信的,你說了是你的情誼,怎這麽憨呢。”
朱瑛陪著笑:
“倒也不是大事,前些日子我去安鄉伯張寧的府邸,撞上了定國公徐承宗,當時定國公跟我寒暄的時候,說了一句上皇幼軍。”
“當時我不大理解,幼軍是宣宗皇帝時候的太孫近衛,太上皇又沒有用過幼軍,怎麽提到上皇幼軍。後來我就留了心,我家有個出了五服的親戚,正巧在定國公府當差。”
“據他所說,國公府這段時日闊氣起來了,比之往年,府內的銀錢仆人都多了,交往的也突然變成了一些勳貴,好像國公府要發達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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