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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允給孔藝璿送了小禮物後,徑直轉向了溫桔的教學樓。
江城財大和許多高校一樣,上課的時候從來不介意其他班級或者學校的人進來聽課,顧允在最後一排找到一個空隙坐下,等待下課時間到來,接她一起去吃飯。
這節課是駱夏老師的經濟課,台下很多學生認認真真地聽講,她的ppt裡放著中國地圖,拿自己作為類比,講起了不同的地區經濟差異。
“經濟差異這個問題,可以舉個例子來說,就比如我是內陸某省,我的同學是沿海某省。”
大家興致勃勃地聽了起來,顧允本來是局外人,卻被她新穎的想法吸引住了,津津有味地盯著面前的ppt界面。
“我家的村有一條河流經過形成的水灣,上遊洗衣做飯存水,下遊衝廁所灌既。”
“我同學家村並沒有河流經過,平時用雨水的蓄水井,來喝水灌既。”
屏幕上,兩張照片橫亙在大家眼前,同樣的貧瘠,同樣的土地,同樣的田野鄉村生活。
“我家村的廁所,都用青石轉壘起的水渠相連,每次開閘河流經過就把廁所裡的糞帶走了。並流向村後面的田裡,通過人為修的水渠帶著養分來灌既農田。”
“我同學家村的廁所是挖幾個坑,邊上堆上土堆,草木灰。每拉一坨就要用鏟子把草木灰與土鏟進去,慢慢堆疊,最後在某一天統一鏟出來堆到三輪車上去運到田地裡施肥。”
說到這裡,一些知道這個概念的學生若有所思,似乎想起了自己並不富裕的家庭。
又是兩張對比鮮明的照片,駱夏老師繼續娓娓道來。
“我家那邊即使大旱,村後面的蓄水池與前面的水灣積水還可以繼續用。”
“我同學家大旱,雨水的蓄水井乾枯了,只能保住自己,保不住農田糧食,甚至去6公裡外別村的地下水井打水還要看人家臉色。”
故事開始進入主線,講解員加快了語速。
“漸漸的,我家村開始發展魚塘,種植蔬菜,果子,漸漸脫離了原本的一塊地,小麥與玉米來回切換的種植。”
“我同學家那邊只能種點小麥玉米,甚至很多都不太飽滿。看天降雨吃飯。”
區別開始在不經意間發生。
“交通不發達時,我家村用蔬菜水果肥魚高價賣給那些缺水的村子。換來很多他們村耗盡心血的那些精品中的精品糧食。”
“當我們村已經開始有了水塔,有了一棟接一棟的大平頂時。平頂上曬糧食,通過類似下水的管子曬好後直接平頂上用掃把掃到糧倉屋頂上漏進去。”
“而我同學家還用的是土房子,為了每年能吃點魚肉而高興。”
“這一切,只是因為我家村有了條河。”
說到這裡,駱夏停頓了幾分鍾,在場的同學們開始沉默。
“於是我的爺爺輩早期賣魚賣蔬菜果子,比周圍村率先原始資本積累,進城賣魚賣果子賣糧食蔬菜,慢慢形成批發商貿開始在城裡買房子。”
“於是我同學的爺爺輩開始進城打工,搬貨卸貨在我家村爺爺輩的蔬果行裡打雜。”
“於是我家的爺爺輩開始穿著毛衣棉絨在城裡走親戚,並讓我父親在城裡上學打工買房。”
“於是我同學家的爺爺輩穿著好幾年不換的衣服拿著錢開心的回家給屋子修了修,給他父親的學費交了。”
兩代人的不同命運,像是冥冥中注定一般,讓不少人低下了頭。
“於是到了我這一代,城裡有了房,上學交通都不愁父母有社保。而我同學卻要父母在沿海打工,給他在縣裡租房供他上學讀書。”
“最終,我倆在同一所學校見了面。”
“人生的差距,只是因為一條河流經過。”
“我倆一起追朔家族古跡,他們那邊的祖輩為了一塊肥沃的土地大打出手,我們家族那邊的祖輩為了河流也與其他勢力你整我奪。”
“最終,他們那邊的祖輩依靠地理優勢守護住了這片土地,但周圍村與村的姓氏不同也充滿著世仇,還有些雜姓村地位更加低下,並且村與村口音還有點差別。”
“我們那邊祖輩依靠血脈同化並控制水渠修建走向,水閘供水,等於是控制了周圍村的糧食,把周邊五公裡內的姓氏變成了一個姓氏,形成統一的口音。”
“清明時節,我打著傘望著家族陵墓園,那是一座一座與不同勢力和平談判後同化聯姻的歷史。”
“清明時節,他打著傘望著亂墳崗,不知道裡面埋著誰與誰的祖輩,似乎莫不相乾的人也會進去祭祀。”
最後,駱夏老師作出了簡要總結。
這本來不是經濟學本節課的主要內容,但是拓展這些,能夠讓懂得獨立思考的孩子們更接近生活的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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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人生命運的不同,只是因為一條河一個水灣。
個人命運是如此,地區差異也是一樣。
人與人先天本質上是沒有太大不同的,差異就差在後天環境的不一樣,微不足道的差異隨著時間的累積會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
遠古時期的階級分化,就是這樣一點一點開始的。
下課後,顧允在教室門口等到了若有所思的溫桔,後者自然地挽起他的胳膊,兩人並肩走出了教學樓。
“你們老師講的真好,把階層這回事講的深入淺出,而且還能引人思考。”
“對啊,駱夏老師舉的例子讓我正好想起一個堂姐,如果這條河是杭城蕭山的錢塘江,那麽到堂姐這輩正好遇到拆遷,直接給她分了兩套杭城市區300萬的房子。她住著準一線的房子還收著房租,而她去年剛剛畢業的同學呢?一邊打工一邊給她交房租。”
溫桔抬起手腕整理了一下頭髮,感歎道。
古人雲,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陰德五讀書,實際上是有道理的。
老師的本意是講解地區會產生經濟差異的原因所在,但很多同學們聽完這堂課後不禁有些沮喪,這例子太過真實,容易讓人想到自己,深刻認識到什麽是階級差距。
“你不也是?人家像你這個年紀的還在拚命奮鬥,老溫二話不說就把所有的股份送給了你,現在的咖啡正義,可是我給你打工了。”
顧允轉過頭,笑著對溫桔說道。
上個月自己回到江城之後,溫青山和溫桔兩人簽訂了一份股權轉讓協議,溫青山把IDG資本名下的所有咖啡正義股份全權轉讓給了溫桔。
手續塵埃落定之後,超過50%股份的溫桔,成了咖啡正義目前最大的股東。
“你別這麽說,爸爸肯定是和媽媽談過了。”
一提起這個,溫桔垂下頭,語氣顯得有點沮喪。
回到杭城之前,遲江蘭徹底和溫青山離了婚,偌大的家產分割處理完畢,這份送給溫桔的股權,也是兩人提前敲定好的結果。
如果不是顧允的出現,讓遲江蘭覺得女兒有了好的歸宿,也許她永遠不會做出主動離婚的決定。
“沒事的,別想這些了,沒有感情的婚姻,對阿姨來說早點分開其實是好事。”
“嗯,我知道。”
走到寢室樓下,溫桔拉開瑪莎拉蒂的流線型車門,“我先去美容院做個spa,晚上我約了傾城和盈盈兩姐妹打麻將,到時候你去不去?”
“你要是不去,我就拉著賀璿一起。”
剛剛回到江城,以溫桔的性子,肯定要和姐妹們搞搞社交。
“賀璿?她能和你一起去打麻將?”
顧允一怔,賀璿不是從來都和程盈盈不對路,怎麽四個女孩子也能在一起打麻將的?
“那有什麽不能打的,不打不相識,三缺一喊她不是很正常,她就來了唄。”
溫桔撇撇嘴,“去滬城之前我們就打過一次了,那天我們兩姐妹贏了她們小一萬塊呢。”
顧允沒有跟著坐上副駕駛,訝異的情緒還未消散。
什麽情況?
看來不知不覺間,溫桔通過合縱連橫,把顧允身邊的幾個女孩子擺弄得服服帖帖,幾個人相處得親如姐妹。
當然,華詩圓和鍾樂怡也不是不懂這一方面的重要性,只不過三個人在手段和效果上,很明顯落了溫桔不止一籌下風。
公務員家庭對比商人家庭,在為人處世和令人舒服上天然就少了幾分味道,這就是底蘊。
和溫桔在一起,就連平素向來不對付的賀璿和程盈盈都能坐在一起打麻將,這一點還真讓顧允刮目相看了。
“我就不去了,你們玩吧。”
......
晚上6點左右,顧允來到南湖大學旁邊的北苑,自打開學以後,這裡的人流量逐漸多了起來。
不誇張的講,這裡就是南湖大學城的CBD,承擔著辛辛學子文化娛樂和聚餐戀愛的各種要求。
顧允推開某個燒烤店的包廂,聽見有人抱怨學生會裡某個部長超級愛裝逼、克扣活動資金什麽的。
這種話題,大一和大二的學生喜歡討論和鑽研,大三以上基本就懶得過問了。
“顧總。”
“顧部長。”
“顧主席。”
······
各種亂七八糟的一大堆稱呼叫著顧允。
其中,叫“顧總”的是打算進樂園集團實習的同學,叫“顧部長”的是賀璿,叫“顧主席”的是學生會的乾事們。
“公司不忙吧?”
顧允坐好以後,悄悄對賀璿說道:“你啊,不要只顧著工作,偶爾也要參加一些社交活動,生活和工作也要平衡的。”
“誰說我沒社交?吃完這頓飯我要和桔子她們打麻將的。”
賀璿百無聊賴地正吃著花生毛豆雙拚,她最近經手的項目和資金審批動輒七八位數,眼光視野上來以後,還真是瞧不上學校裡雞毛蒜皮的雜事。
今晚要不是新上任的學生會主席高志鵬先打電話,再加上顧允也以“從工作中走出來,放松思想和放松身體”的理由邀請,小助理寧願回家睡覺。
顧允又偏頭和高志鵬閑聊兩句,兩人自打英山縣遇險之後,也算是成了不錯的朋友。
“顧主席,你退出學生會之後,我們再去周邊拉讚助可沒那麽容易了......”
外聯部乾事對著顧允說一些沒營養的廢話,顧允客客氣氣地回應。
“那不能,大家都是南湖大學的學生,怎麽可能區別對待呢?”
實際上顧允心裡早就高高豎起了中指,你這不是廢話?
社會上講究資源互換,互惠互信,你有什麽東西能讓人家無償免費跑來讚助?
前任副主席顧允在南湖大學裡算是一個傳奇了,身上的標簽不計其數。
大一創下記錄的宣傳部部長,後來的創業帶頭人,現在企業橫跨全國,傳說中和法學院最美的金花以及前任學生會主席關系不清不楚······
總之,各種傳聞都有,私生活有之,事業線有之,吹破大天者有之。
不過當著他的面,誰也不敢開口問。
哪怕心裡腹誹甚至羨慕嫉妒恨,顧允只要杯子裡的酒水少了一半,這些眼皮很靈活的學生會乾事馬上就站起來去滿上了。
“哎......”
賀璿看著搖搖頭,自己作為貼身助理,竟然被別人搶了倒水的先機。
“這幫小孩,比我當年有眼力見多了。”
顧允聽得哈哈大笑,學生會裡高年級的部長副部長,特別喜歡用“小孩”來形容低年級乾事,口氣還要老氣橫秋的,最好再帶點歷經世事的滄桑。
沒想到賀璿才剛剛升入大三,稱呼別人的時候也開始不自覺地用上了這個詞語。
高志鵬是這頓飯的主角,沉澱許久的他,從一個外聯部乾事做起,終於成了這個學校的學生會主席。
他拉上了學生會的核心成員,順便叫上了顧允與賀璿,帶著自己的小弟們拜拜碼頭,了解一下這個學校到底誰才是幕後boss。
一頓飯吃飽喝足,高志鵬早早把帳結過,開始張羅第二場活動,顧允與賀璿沒有繼續參與,一起走出燒烤店。
“我記得你以前不喜歡打麻將的啊。”
顧允揉了揉太陽穴,他是真的不明白,為什麽賀璿突然對打麻將的聚會來者不拒。
“人是會變的,有些事情總要面對。”
賀璿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