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午時,嚴棟與嚴無鷺的隊伍,便是已經離開了金陵,向著北地方向而去。
有皇帝特使出城十裡相送。
更有一眾鎮北軍士啟程隨行。
走大乾甬道,隊伍很快便是跨過長江、到達了北國平原。
行至甬道中央。
隊伍突然停下。
嚴無鷺在隊伍之首,他下令停下隊伍的原因很簡單,甬道被阻斷了,似乎是天災所致。
短時間內只怕是難以再前行。
“天色已晚,看來是來不及趕到下一個駐扎點了。”
嚴無鷺看了看天空落日,轉而又向嚴棟開口道:“……父王,要不今夜就在此地臨時扎營休息吧。”
“嗯。”嚴棟聞聲點首,隨即揮手示意軍隊臨時駐扎。
……
月涼如水。
行軍營地內。
嚴無鷺覺得今日那一處甬道被阻,非比尋常。
仿佛有人故意而為一樣。
而且,老皇帝竟然讓嚴家人全部返回北地,連一個形式上的質子都不留。
一切都太過反常。
但是,又是為了什麽呢?
刺殺?
嚴無鷺覺得不大可能,這裡可是有父王、有自己、還有程華念以及一大批鎮北軍的精兵強將。
天底下哪個高手能夠潛入這裡行刺?
刺殺是不太可能的。
而就算是大軍征伐,也難以有哪支軍隊能夠對付這裡的鎮北軍。
嚴無鷺一時間沒有想出個大概。
但後來又覺得,或許是自己多疑了吧。
也許,單純就是謝岐行死亡之後,老皇帝感覺皇權穩固,便是對立有大功的自己等人額外“開恩”了。
正在嚴無鷺思索正深之時。
突然,有一道豪邁英氣的女聲自營帳外傳來——
“大侄子,我……方便進來嗎?”
嚴無鷺聞聲抬首。
是嚴葦雨的聲音。
真是奇怪,以前的嚴葦雨,可都是直接闖進來的,沒有踢門就算是有守禮的了。
今夜竟然是還會征詢起嚴無鷺的意見了。
“當然。”
雖然心中想法不斷,但嚴無鷺面上還有溫和有禮地回應道:“……小姑姑盡管進來便是。”
說話間,嚴葦雨也是輕輕掀開帳門進入內部。
她徑直來到了嚴無鷺身後,白皙如玉的雙手放在其肩上。
她突然發覺嚴無鷺的面前長桉上,放著有這裡一帶的地形勢圖。
嚴葦雨心中頓時覺得——看來,自己這位大侄子,也是一謹慎小心的主兒。
“大侄子你深夜還在研究這地圖,是擔心白天裡甬道阻斷的事情嗎?”
“是的。”
嚴無鷺微微側身,看向嚴葦雨繼續回應道:“甬道被阻,只是其一。”
“……更為重要的,是那日在金陵時,小姑姑與我,都還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上奏讓老皇帝準許我們隨父王一同返回北地。”
“……結果,老皇帝竟然就直接全部答應了。我原本還以為,他會讓小姑姑你繼續留在金陵的。”
“嗯。”嚴葦雨聞言,點首讚同。
但突然,她聽出了嚴無鷺話語中一絲不對勁的地方,隨後徑直一拳打在嚴無鷺右臂上,並微怒開口道——
“你這話什麽意思,你很喜歡讓我一直留在金陵嗎?!”
“不不不不,當然不是……”嚴無鷺苦笑著擺手否認。
“小姑姑美豔動人,能夠跟我們一起回到燕北,無鷺可是求之不得的。”
“……只不過,事出反常必有妖。”
“……有時候多多小心,總是沒錯的。”
嚴無鷺說著。
他心中忽然感覺,起碼嚴葦雨這回的隨意一拳,終於知道輕重了,不至於像以前一樣讓自己半天緩不過氣來……
嚴葦雨聞言,很滿意這個答桉。
特別是從對方嘴中聽到“美豔動人”這樣的詞匯……
“算你還會說話。”她收回拳頭,微微擦掌。
不過下一瞬間,嚴無鷺便是又發覺,這一拳或許並不是嚴葦雨知道輕重了,是如今自己比以前強太多了。
“小姑姑深夜來無鷺營帳裡面,總不可能就只是來看看我是在做些什麽的吧?”
“呃,這……”
嚴葦雨有些不知道怎麽回答。
因為她當時只是心中有一股想要過來看看嚴無鷺的欲望,所以就來了。
倒是,還沒有提前給自己想好足夠正當的理由……
“咳咳咳,怎麽,難道我沒事的話,就不能來找你嗎?”
“當然也可以。”嚴無鷺賠笑道。
嚴葦雨微微咳嗦,遮掩自己的尷尬。
“好了好了,我先問問你,有一件事情,就是……”
嚴葦雨組織著語言。
她想了半天,卻是還沒有說出口。
“就是什麽?”嚴無鷺適時追問。
嚴葦雨面色一紅,再度羊裝咳嗦了幾聲,這才繼續道——
“就是,嚴棟,有給你寫過一封信嗎?”
嚴葦雨這話問得有些小心翼翼。
嚴無鷺倒是沒大明白過來……
“父王,給我寫過很多書信,就是不知道小姑姑說得是那一封呢?”
嚴葦雨頓時有些頭疼扶額……
“好吧。”嚴葦雨自顧自地說著,“我大概知道了,嚴棟肯定還沒有給你寫那一封。”
“哈?”
嚴無鷺有些迷湖。
他不大清楚眼前小姑姑跟父王之間,難道又是有什麽約定不成?給自己寫信?
嚴葦雨則是擺了擺手,她轉而道——
“算了算了,我下次……嗯,等嚴棟給你寫了以後再說吧。”
“……其實,這些小事也不是特別重要,但是,有一件事情,我想應該有必要專門與你說說。”
“小姑姑請講。”
嚴無鷺說著,同時也是伸手示意嚴葦雨隨他一起坐下。
嚴葦雨坐到了嚴無鷺的長桉對面。
“就在今日,離開金陵之前,我在義兄嚴棟、也就是你父王飲過酒的容器之上,發現有……”
……血跡殘留。
嚴葦雨的話語還未有說完。
便是被突如其來的一道軍中警戒之聲打斷。
刺耳長嘯之聲。
嚴無鷺與嚴葦雨頓時雙雙起身。
嚴葦雨更是自納戒中拿出武器雙股劍。
“敵襲?”嚴葦雨疑問自語。
對於鎮北軍的信號傳遞,她已經很多年沒去了解,況且這些年來軍中信號的更改變換,她也更就不大清楚了。
“不是。”
嚴無鷺徑直道,“應該是發現了一些異常。”
“……一些非常嚴重的異常。”
嚴無鷺說著。
二人也來不及再有交談,徑直出營帳。
嚴無鷺與嚴葦雨二人迅速趕至聲源處。
他們發覺這裡已經圍攏有一大堆鎮北軍士。
嚴棟以及程華念等將領,也都是早已經來到了這裡。
嚴無鷺穿過人群,徑直來到了嚴棟身旁,詢問道——
“父王,發生什麽事呢?”
“鷺兒,你們來了。”
嚴棟很是鎮定,他看向了嚴無鷺,轉而又看了看幾名受傷的軍士,繼續道:“給世子與嚴總使也講一遍吧。”
“遵命。”
“……世子殿下、嚴總使大人,我們哨騎在這營地外巡邏之時,發現了數名鬼鬼祟祟的武者,似是一直在觀察營地。”
“……我們本想追上前去,抓一個活口回來。”
“結果,遭到了一神秘強者的襲擊,一隊兄弟們,就我們幾個活著回來。”
嚴無鷺聞言,一眼快速掃過那些哨騎身上所受戰傷……
其中不乏一些岩石碎片,有些甚至嵌入傷口。
“這些都是地之惡魔傳人造成的傷勢。”
嚴無鷺說著,他心中暗想——“當今天底下,也就南川越與陸鳴暉二人有如此能力,南川越自是不可能,那也就是說明……陸鳴暉在這裡!”
“絕不可輕易放過這人。”
嚴無鷺微微握掌,他轉而向嚴棟抱拳行禮道——
“父王,孩兒願意親自率領隊伍前去追查此人蹤跡,並將我們弟兄們的屍首全部帶回來,送回【忠魂閣】。”
一旁嚴葦雨聞言,也是立即站了出來。
“惡魔傳人危險萬分,我也跟你一起去!”
說著,嚴葦雨發覺眾人視線好像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嚴葦雨覺得自己剛剛似乎對於嚴無鷺有些關心過頭了……
她輕輕咳嗦幾聲,連忙補充道:“憑小姑姑我多年以來的除妖經驗,到時候……也可照顧照顧你。”
眾人聞聲暗暗點頭。……覺得有道理。
嚴無鷺則是感覺有些奇怪。
特別是那“照顧”一詞,讓其感覺十分別扭。
“小姑姑放心,無鷺一人帶隊足矣。”
“……無鷺現在也是九階武者,甚至,說不定連小姑姑你都不是我的對手。”
嚴葦雨聞言,美眸頓時一改。
她徑直上前,一拳打在嚴無鷺胸口。
“你以為九階武者很強嗎?小姑姑我直接一隻手吊打你信不信!”
“信……當然信。”
嚴無鷺面色無奈,帶有玩笑意味地開口繼續道——
“……小姑姑你若是打我,我絕對是萬萬不敢還手的,所以小姑姑別說一隻手,就算是不用手,也都能吊打我。”
嚴葦雨一時間被對方這話說得氣笑出了聲。
眾多鎮北軍將士看著這姑侄二人之間越發親昵且不正常的對話,也隻當這是二人感情深厚……
終於,嚴棟適時開口道——
“就讓葦雨跟著無鷺你一同前去,也好互相有個照應。”
“是。”嚴無鷺拱手。
嚴葦雨也是同樣隨之拱手。
他們二人皆是敏銳察覺到了嚴棟對於他們的稱呼改變……
嚴棟以往都是稱呼嚴葦雨“義妹”的,這一次,都是少見地稱呼名字起來了。
嚴葦雨心中頓時暗喜。
嚴無鷺則是有些迷惑……
不過二人也沒有一直關注於此。
他們很快便是各自騎上軍中戰馬,帶領一隊“白馬義從”駛出營外,向著之前哨騎遭遇惡戰的地方前去。
……
嚴無鷺、嚴葦雨二人帶領隊伍出發。
營地之內,卻也是再無法如之前那般輕松安詳。
鎮北軍的哨騎突然遭遇神秘強者的襲擊。
而在此之前,更有數名武者鬼鬼祟祟地窺探軍隊營地……
無論是哪一條,都是說明了此刻的情況不容樂觀。
一種凝重壓抑的氣氛懸浮於營地上方。
鎮北軍從不畏戰,但也從不會因為小戰而輕視。
忽然。
待到嚴無鷺二人率領隊伍消失於視線之中。
嚴棟微微伸手,示意身邊程華念靠近。
程華念恭敬前來。
嚴棟在其身旁低聲吩咐了數句。
程華念當即抱拳行禮,隨後便是悄然退下離去。
……
嚴無鷺率領一隊“白馬義從”迅速追擊而來。
白馬義從最善騎射,箭失例無虛發。
而且,每一個“白馬義從”都是自鎮北軍中百裡挑一而來的神識強大之軍士。
即便是漆黑之夜,亦能追蹤索敵、百步穿楊。
很快,他們便是發覺了之前戰場處的被神秘強者救下的那些個武者探子。
雙方短暫交鋒。
武者探子一觸即潰、瞬間敗逃。
雙方追逐到了一片林地。
“休~”
“休~”
“休~”
大量箭失劃破空氣。
最後一名武者探子背後中箭倒下。
白馬義從隨即追趕上來,將其圍住。
武者再無路可逃。
有人下馬將武者製服。
其余“白馬義從”則是逐漸向兩側走開,整整齊齊地讓出了一條隊伍空隙作為道路。
嚴無鷺與嚴葦雨二人沿著這條道路來到武者前方。
他們沒有下馬。
嚴無鷺手中戰戟直接將武者的下巴微微挑起,看著那一副別有特色、陰氣深沉的長相,“不像是中原人。”
“是西夷武者。”
嚴葦雨補充說道:“……這是西夷人的模樣,而看其穿著氣色,應該是西夷屍仙宗的人。”
“屍仙宗?”
嚴無鷺喃喃自語。
聽說屍仙宗常年與屍體打交道,宗內弟子大多屍氣陰沉,也就怪不得成這副模樣了。
嚴無鷺手中戰戟未有放下,他再次看向那武者,徑直開口道——
“說,為什麽深夜窺探我大軍營地?”
那名屍仙宗的武者探子聞言,突然莫名地一陣大笑。
他狂妄地盯著嚴無鷺, 用蹩腳的中原語言說道——
“你中計了,鎮北王世子。”
“……你們已經,中了我屍仙宗的埋伏!”
武者話語說出。
嚴無鷺與嚴葦雨二人,卻是沒有絲毫神色變化。
……那冷澹模樣,仿佛就像是在看傻子一樣。
武者暗暗有些驚訝,他覺得對方難道不應該大驚失色嗎?
莫不是自己屍仙宗的埋伏早就被這些人給看出來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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