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下了好久,但終究還是有盡頭的,其間,白日燭和那個男人談論不少,對方自稱是一個暫時不會吃虧的生意人,而白日燭也杜撰出了一個也算得上是有血有肉的一位‘剛出道的冒險家’
兩人的性格算是合得來,至於這場雨後還能不能相遇,這誰知道呢?
分別時,白日燭收到了一張白色名片,正面印著弗薩德字樣的‘拜烏斯、艾辛格’六個大字,以及下面的‘特蘭尼-045號’可能是地址的幾個小字
白日燭望著他的背影收好名片,心中不禁嘀咕
赫恩很少見六個字的名字,他不會是外國人吧......
沒去深想,一場雨下的也不知時間,只是腹中提出抗議,白日燭這才想起虧欠了自己一頓午餐,瞅了兩眼四周,最後做出決定,要去餐館補償一下自己。
直到臨近傍晚,白日燭才回到了家,樓下惡臭的氣味比起白天更甚,他特地的去找了一趟房東,卻沒見到人,回到家後洗了一次澡,之後一夜無事,只是當第二天凌晨初醒,白日燭發現,自己視線中竟然出現一個黑色斑點,小拇指蓋大小,視線所及,便跟隨著移動
最開始,白日燭以為是自己睡迷糊了,亦或是眼睛裡進了什麽髒東西,可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好,這讓白日燭一下慌了神,大呼臥槽
這不會要瞎了吧
趕忙爬起床,找樓下鄰居借了鏡子仔仔細細看了個遍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吃完早飯去醫院看看
他想著,正走到自家門口
太妙了,我竟然還想著吃完早飯!
他一拍腦門,趕緊找到鎖把門鎖上,但剛走下樓,轉念又想
吃完飯才有力氣去醫院嘛
........
算了算了,門都鎖了,偶爾獎勵自己去街上吃頓早餐也不過分
他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做的,吃過街邊一碗六蘇布的面,來到醫院,這兒冷冷清清,不出意外,也沒誰會想大清早就往醫院跑
只是當檢查結果擺在了面前時,白日燭不由愣了愣
食物中毒?
他不相信,但再三確認得到的結果仍舊是輕微食物中毒,不過也好,不是瞎了前兆就好,至於醫院給出的那一堆藥物建議,在看到單價後就瞬間索然無味了。
走出醫院,來到街上,不知為何,本生活了三年的地方此刻隻覺一切仿佛都開始變得陌生起來
他回到家,躺在躺椅上,並沒有覺得身體有任何不適,但總是會有種奇怪的感覺
他總感覺自己早上沒吃飯......
又坐了會兒,有些無聊,就在屋裡漫無目的閑轉,任由思緒發散,不經意來到靠右的窗戶旁,拉開了遮陽布,房間裡瞬間明亮不少
朝外看去,那隻烏鴉仍舊佇立在那顆樹的枝丫上,仿佛是從未離去般,若不是察覺到了白日燭這邊的動靜偏頭單眼往這邊看,估計任誰都不會留意到這個和樹皮差不多顏色的鳥兒。
一天無事,臨近傍晚,眼中那塊黑斑愈漸擴散,仍由這般,真有裹蓋所有視線的趨勢
白日燭再去了趟醫院,那醫生肯定地說,過幾天就好了,並強烈推薦那貨架上琳琅滿目的藥品
他當然沒買,只能去相信那位一眼看去就能給人以一種很深資歷的醫生。
半夜,嘶啞的哇叫聲一下驚醒了白日燭,被咬下一大塊的月亮皎白月光照耀下,那隻烏鴉就站在白日燭的窗台,
它的影子在屋內拉長,每一動時都像極了一隻張牙舞爪的怪物。 白日燭看著它,它也轉過腦袋看著白日燭,或許是離得近,看的清它身上的羽毛烏亮,那隻黑紅的瞳孔尤為清晰
對視了幾秒,它扭過腦袋,撲騰幾下翅膀飛走了,落在了那顆樹上,還是在那一處位置,但白日燭眼中那塊本莫名消減少許的黑斑此時開始不斷瘋長,在白日燭難以置信無法理解的神色下,它不停變換形狀,最後形成了一灘拳頭大小的汙漬
那汙漬無法形容,仿佛五顏六色,又仿佛深邃至極,細看下去,內裡藏著一,二,三,四,五,六,七隻眼睛,每隻眼睛都宛如死物,但又充斥著難以言喻的神情
白日燭驚坐起,視線遊走那汙漬尤勝跗骨之蛆
單憑直覺,白日燭知道,這絕不是什麽食物中毒可以解釋的過來的
去醫院?
可一想到那醫生的兩次診斷,又連搖了搖頭
他下了床,光腳走在冰涼的地板上,最左半開的窗戶不時吹進來秋風,讓穿單薄睡衣的白日燭打上幾個冷戰
派爾尼鎮不行不代表濟下士也不行,想到這裡,他順著窗戶望向外面被月光披上一層薄紗的一塊塊菜園子和一棟棟民宿
明天去看看
重新回到床上,擦了擦腳,躺下去,凝視著視線中那一灘汙漬,緩緩閉上雙眼
.....
.....
.....
在床上翻來覆去,沒幾分鍾他又坐了起來
睡不著......
他看著視線中那灘汙漬
時不我待,不如即刻出發?
他下床,正換下睡衣,才發覺醫院晚上營業的只有急診,褪下睡衣的手緩緩松開,倚靠在牆上不由歎了口氣
漫漫長夜啊......
掀開床邊最左的遮陽布,月光擠進來,坐落在床上地上,白日燭的臉上身上
仍由思緒飄散,奔騰在無邊無際的意識海洋,忽的,抓住一絲靈感,不吐不快,急忙翻身下床,赤腳踩在地上,來到桌前躺椅坐了下來
從矮櫃子裡翻出一張嶄新的稿紙,拿出鋼筆吸上墨水,開始在稿紙上抒發一時臆想
洋洋灑灑百來字,本就蚯蚓似的弗薩德字樣在他手中更顯慘不忍睹,不過勝在速度,能依稀辨別,不至於辣眼到小時認不清一字
寫完筆落,靠在躺椅上也有了些許困意,在看了眼視線中的汙漬,余光不經意瞅見那本被雜亂稿紙掩埋露出半個腦袋的黑皮書,心中浮想連篇
一下坐起身,拿起那本黑皮書,先前入手冰涼紋理粗糙的書皮此時略顯陰冷
想起什麽似的往外看,那隻烏鴉仍在,單目看來
他收回視線,莫名勇氣促使下他翻開了書面,入目依舊大片空白,但襯托那憑空而現的一行黑線模糊
白日燭揉了揉乾澀的眼睛,仔細往那處看,黑線開始愈發清晰,最後形成一行秀氣工整的字樣
他不知道那是什麽字體,從未見過,但第一眼卻能清楚明白含義
——當堅信心中某個想法時,一切事物都將成為虛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