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跑在路上,馬小憨這才問:“發生什麽事了?”
呼哧呼哧的跑著,敬默邊喘邊說:“去了廢廠區你就知道,現在別問,趕緊跑。”
傍晚六點多,愚村的柏油路上,敬默和馬小憨飛快向著村西頭跑。
快速邁動的雙腿傳來酸澀漲滯的感覺,敬默握緊拳頭,指甲幾近刺進肉裡,壓榨著甄求知身體的潛力。
“小飛那麽大個孩子你們都看不住!天天就知道在村裡打麻將賭錢!打!打!打!打得兒子都丟了!我看你們小兩口怎麽辦!”
愚村最東頭,陳雨飛家中,怒氣衝衝滿頭白發的陳老太氣呼呼的抬起拐杖對著滿臉後悔的夫妻二人作勢欲打。
“媽我現在就喊人去找,你別急,小飛那麽個小孩子肯定跑不了多遠。”
掄起拐杖邦的一下狠狠敲在男人的頭上,陳老太撫著胸口,老人滿是褶子的臉上積蓄著淚水:“要是小飛被拐了,我下去了怎麽給你爹交代啊!你是要氣死我啊!”
眼見老人就要情緒失控,男人趕緊使眼色讓老婆摻著她:“我現在就喊村裡人一起找小飛去,媽你別哭,你別哭啊。”
快步衝出家門,男人趕緊張羅著鄰居和幾個一起搓麻的牌友開始在村子裡找孩子。
村子裡打牌賭錢的地方相當偏僻,緊鑼密鼓的喊了一大群人之後,陳定一群人騎著摩托從打牌的地方開始找起。
當時就不該讓小飛一個人在外面玩的!
陳定懊惱的搓著自己的光頭,不無後悔的這樣想著。
敬默和馬小憨現在已經跑到了廢廠區。
摟著馬小憨的脖子,敬默低聲說:“待會兒你就隻管跟在我後面,聽到什麽都先別出聲,等我收集好證據。”
扒拉掉敬默搭在脖子上的手,馬小憨點了點頭;他只是有點呆,又不是真的傻,輕重緩急他分得清。
憑著記憶,敬默帶著馬小憨在廢廠區裡七繞八拐,找到了甄初聖進的那間廠房。
房門大開的廠房裡積著一層厚厚的灰,而房間裡有一排直通角落的明顯是最近踩出來的新鮮腳印。
敬默和馬小憨二人就在這間廠房外站著。
敬默打開手機的視頻錄製,對準了廠房內部,同時還著重聚焦了那一排腳印。
疑惑的歪了歪頭,馬小憨用眼神詢問敬默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打開備忘錄,敬默在上面輸了一行字:“有個小孩兒被甄初聖綁到這兒了。”
馬小憨好歹也是個攻讀了小學學位並且成功拿到了小學文憑的成年人,這一行字他當然看得明白。
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馬小憨指了指廠房的角落。
敬默點了點頭。
幾乎找了大半個愚村,問遍了每一家,陳定還是沒能在村東頭這一片找到自己的孩子。
一個不到四歲的小孩他就算再怎麽能跑,也根本跑不到離家太遠的地方;再想到自家老娘說的話,陳定不由得更急了。
接過夥計遞過來的煙,陳定狠抽一口,一個大耳刮子就扇在自己臉上:“我真是糙死我自己,打牌,打尼瑪的牌!”
“再找找!村東頭找完了咱們現在去村西頭,我tm就不信了!”
身後的夥計和鄰居們看著陳定這樣,有的人眼神裡摻雜著同情和輕蔑,有的人很是喪氣的搖了搖頭。
小飛,可能真的被拐了。
某個和陳定差不多大的牌友狠狠拍著他的肩膀:“得,
有你這句話,兄弟們陪你找,大夥這麽多人,你沒tm想著回家對自家老爹靈牌磕頭就行。” 扔掉抽了半根的煙,狠狠在腳下擰了一圈,陳定騎上摩托:“拜托各位幫我找小飛了,真的拜托了。”
無論這群街坊鄰裡和朋友怎麽看待陳定,至少孩子是無辜的;所以他們有的人雖然在心底指責著陳定當爹沒個爹樣,一群人都還是騎上車開始在村子裡幫他找孩子。
廢廠區裡,敬默和馬小憨輕手輕腳走到了地下室邊上。
地下室內,甄初聖看著不顧髒的小飛用手抓著透明塑料袋裡的白糖拌飯,看似貼心的擰開了顏色淡黃的一瓶水。
然後……在小飛伸手要瓶子喝水的時候,一股腦全澆在了小飛頭上!
地下室上方,敬默在旁邊做出往上拉的動作,馬小憨點點頭,“吱呀”一聲拉開了通往地下室的門。
剛走入地下室,孩子淒厲的哭聲就尖銳的扎進了敬默和馬小憨的耳膜。
聽到地下室上方傳出聲響的甄初聖抖出瓶子裡的“水”,臉上露出陽光和善的笑容。
“求知你來了啊。”
地下室內,光腳的敬默和馬小憨舉著手機對著甄初聖的臉和他身後涕泗橫流的陳雨飛。
“我來了,初聖。”
怪腔怪調罵人似的應了一聲,敬默面露不屑。
馬小憨看著被拘鎖在地上的小飛,緊握的拳頭青筋暴起。
陳定一行人找孩子已經找到了村西頭的甄家。
陳定咣咣咣砸著門吆喝了好幾聲都沒人應門,他身後有人出聲:“小陳估計又去哪兒找他弟弟了,沒人在家。
西頭其它地方再找不到的話,咱就只能去廢廠區那一片兒找找看了。”
失魂落魄的陳定低垂著頭:“他一個小孩兒怎麽可能會跑到廢廠區,該不會……”
說著說著,這三十多歲的漢子捂著臉就快要哭出來。
“滾尼瑪的,說這種話,陳定趕緊閉上你那烏鴉嘴。”
“大夥都還沒放棄,你可是陳雨飛的爹,你要放棄了?”
“再找找看吧,要是廢廠區裡都找不到了就趕緊報警。”
眾人有罵有勸,某個高瘦的中年男子從人群走出,把陳定拉了起來:“小陳,走吧。”
收了收情緒,陳定點起一支煙:“呼……走吧,老丁。”
“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嗎!我是你哥!你真想讓我進去?!”
不複剛見面時的從容,廠區地下室裡的甄初聖此刻聽著敬默一字一句從嘴裡切出來的話;他歇斯底裡的吼叫著。
敬默怎舌:“嘖,二足走獸,你覺得呢?腦子有病就喝瓶農藥調理一下,人話都聽不明白?”
馬小憨抱著小飛,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尿騷味。
睚眥欲裂的甄初聖根本沒想到自己這個懦弱的弟弟手裡居然存著他這些年來做事的證據。
“你也別想好過,你可想好了,甄求知,有些事情你也有參與。”
妄圖做出最後的抗爭,甄初聖威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