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澤不疑有他,道:“這是自然!”第二日天明之時,金厚便催戚澤上路,二人並肩而行,走了大半個時辰,已來至一處極清雅的所在。
那所在乃是一處道觀,修建的極是寬廣, 可見內中殿宇成群,亭台閣榭隱於花木之間,正是修道煉性之所。戚澤離著老遠,鼻中已聞到一股幽幽藥香,細細品味,似有許多層次,或燥或烈、或沉或伏, 已知此處有高人開爐煉丹多年,方能將一草一木、一磚一瓦, 俱都染上藥氣。
金厚指著那道觀笑道:“這座‘棲雲觀’便是丹鼎門在青原城中下院,專司煉製丹藥,與收羅合意的弟子,送入門中修行。老弟隨我來!”
棲雲觀前另有兩名道人把守,俱是身負長劍,氣息深沉,居然是修成胎動境界之輩,戚澤不免多望了一眼。金厚對那兩個道人道:“我昨日來過,受周瑞芝師兄之命再來,還請兩位通融!”
兩道人對望一眼,齊齊稽首道:“請進!”金厚引著戚澤入了棲雲觀,一路所見,皆是身披道袍之人,或研讀道書、或搬運藥材, 一派繁忙之景。
金厚笑道:“棲雲觀雖在俗世, 亦是修真之所,這些弟子大多身負修為, 可惜資質不足, 難以突破煉罡乃至金丹,因此被打發在此,不過這棲雲觀中歷來倒是出產許多修道人合用的丹藥,就連丹鼎門中天、地、人三品丹藥中的人品大丹,都有不少在此處煉製!”
戚澤微微好奇,他對修道界所知不多,如今也僅知曉五行宗、太陰宗、丹鼎門、平天道等有數門戶,道家向以內外丹之術稱雄於世,號與佛門神通並駕齊驅,丹鼎門既是煉丹的宗門,自有許多珍惜稀罕的丹藥出產,好奇心起,張口欲問。
金厚若有意若無意截斷他話茬,笑道:“來來來!我與你引見周瑞芝師兄!”引了戚澤往棲雲觀深處走去。行至深處,往來的道人漸少,觸目有些荒涼,又有連片藥田現出, 或大或小, 栽種著種種奇藥異草。
戚澤偷眼望去, 隻覺目不暇給, 光是這些草藥的學問便可編撰出一卷道書,傳諸後世了。前面是一座密林,正有一角飛簷探出,林中一座八角亭閣聳立,全以原木建成,無有一絲斧鑿之痕,顯得清雅無比,野趣橫生。
那八角亭之中,正有一位身穿青布道袍的中年人端坐,手捧一卷道書正自研讀,面前一尊鶴嘴銅爐展翅欲飛,嫋嫋輕煙自鶴嘴中徐徐溢出,此情此景,才算道家清淨歲月,不與人間俗世混同。
金厚笑著施禮道:“小弟見過周瑞芝師兄!”那道人正是周瑞芝,聞言將目光自道書上移開,皺眉道:“金師弟,我看在師傅的面上,允你入這棲雲觀,推薦藥仆的人選,你可要用心辦事,不然砸了差事事小,損了師傅金面事大!”
金厚笑道:“是!是!周師兄,這位便是一力護持那些孩童來至青原城的戚澤!”周瑞芝抬眼望了戚澤一眼,點了點頭,道:“能以一己之力救下許多孩子,更能為善圓滿,不辭辛勞的護送到此,倒也難得!”
戚澤見他口氣居高臨下,頗有頤指氣使之意,也不在意,隻道:“小子護送那些孩童前來,只求貴派能予以收容,在這亂世之中能保全性命,於願足矣,還請道長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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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瑞芝這才正眼打量了戚澤一下,點點頭道:“你這少年倒是心腸不壞,不過本門收納藥仆雖無擇選弟子那般麻煩,卻也非是隨意能夠入門,尤其是要來歷清白,身家清楚!那些孩童受了甚麽猛虎堂所害,有金厚師弟作保,倒也不必深究。倒是你的身份還需查驗一番。”
戚澤皺眉道:“我只是半路遇見那些苦命孩童,願他們皆有出路,做一場功德,絕無他想,不知道長為何要查驗我的身份?”
周瑞芝道:“本門乃道家門派中第一煉丹大派,出產丹藥能助修行、祛魔頭,不知多少正邪之士處心積慮想要混進來,偷盜丹方與丹藥,自是不能不防!”
戚澤微微挺身,淡淡說道:“不知道長要如何查驗我?”周瑞芝笑道:“你不必緊張,不過是問詢你幾個問題罷了。我看你修為不高,但根基扎實,似乎佛道兼修?不知你修煉的是哪一派的法訣?”
戚澤皺眉道:“我是一介散修,修煉的是不入流的功法,算不得甚麽上乘法訣。”周瑞芝淡淡一笑,說道:“在你這般年歲,能修煉到氣息圓融,凝就真形的地步,就算在玄門大派中也不多見,可見你修煉的道訣絕非一般貨色。”
戚澤已有預感,歎息道:“原來如此!是金厚與道長告密,道長才起意釣我孤身出來,想要謀奪我的道訣麽?”周瑞芝哈哈一聲狂笑,放下道書起身,說道:“你倒是不傻,不過既然看破我的計謀,為何不拖延時間,另尋生路?”
戚澤道:“我這點微末修為,又身處棲雲觀腹地之中,還有甚麽指望?不過你們以為我是一介散修,貪圖我的功法,卻正是取死之道!”一路之上,他已盡力提防金厚,想不到此人到底面和心黑,聯合起周瑞芝兩個,圖謀他的功法道訣。
金厚亦換了臉色,奸笑道:“取死之道?老子看是你自家取死才對罷?識相些, 速速交出道訣,免受皮肉之苦!不然等老子動手,可就沒這般便宜了!”
戚澤淡笑道:“就算你們得了我的道訣功法,還要改換路數,得不償失。何況丹鼎門為玄門大派,所傳功法亦是頂尖,你們又何必舍近求遠?”
金厚笑道:“周師兄自有上乘道法,可以不在乎。老子卻是勢在必得!你小子就是個雛兒,能在短短時日修成這般境界,那道訣必是絕頂真傳!”
戚澤道:“名門正派強奪他人道訣,乃是大忌,周道長身為丹鼎門弟子,豈可做此等事?”周瑞芝默然不語。金厚道:“周師兄,莫要給這廝糊弄了,速速動手將他擒下,免得夜長夢多!”
戚澤哼了一聲,運起佛門神通,身外起了一道佛光,正是新悟得的小無相禪光,同時欺身而上,駢指往金厚雙目扎去,用的卻是五真玄音劍訣中的一招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