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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槐人家》3
  七月八日那天,是孫文繡出閣婚嫁的大喜日子。宅院裡攆著時辰迎回接親的鼓樂轎隊。閨女出閣離開娘親,轎前哭嫁,當娘的心裡也是難舍難分。文源她娘孫劉氏望著轎隊漸漸遠去,回屋後一時悲從心生,滿腹的委屈、傷情化成“嚶嚶”地哭聲,一股腦地湧泄出來。想那朝夕相伴的四姐出閣離家,孫文嫻和孫文菊也不由得傷心抹淚起來,紅著眼睛的尹秀娟哽咽地勸說道:“四妹妹出嫁到劉堯村離得又不遠,三日就回門啦,不就又見面了嗎?娘、五妹、六妹都別哭了,啊!”大姐孫文悅、二姐孫文錦、三姐孫文欣,三姊妹從爺爺屋裡出來,進到這屋後見各人都哭鼻子抹淚的,孫文欣就說:“這是怎啦?怎麽都哭成淚人了,四妹妹嫁了個好人家都為她高興才是啊!二大娘,您真要心疼四妹妹就別哭啦,您要哭壞了身子,四妹妹在婆家能舒坦?!”孫文悅和孫文錦也都一個勁的勸說,還掏出手絹幫各人擦試眼淚,各人便止住了眼淚。轉而,就又聊起別的話題,不多時滿屋裡便是笑聲一片。文源他娘孫劉氏見尹秀娟和孫文清妻子孫許氏都沒抱孩子,就問:“士仁和士良都在前院裡?誰看著?”孫許氏就說:“俺娘在看著。文清弄了三個大白鐵盆,裡面盛了大半盆水,士仁、士良,還有文龍,一個孩子一個盆,這大熱天的,在水裡玩可恣啦!”孫文悅高興地說:“沒想到,咱爺爺還剛能,家裡弄個幼兒園,只聽說大城市裡有這個東西。嘻嘻!我回家也叫劉東弄一個,那家裡比咱這家裡孩子還多。”

  吃過了晌午飯,尹秀娟哄著士勳和士仁剛睡著,她也側著身子躺在床上想打個盹。究竟,大熱天的,不睡會兒午覺,下晌沒有精神頭。不多一會兒,她就睡著了,還起了微微地鼾聲;又過了些時候,好像還做了一個夢,朦朦朧朧的,夢裡的事件和人物不是很清晰,但是,那個人物肯定是孫文源,像是騎著馬回家的意思,又像是騎著馬攆火車的意思,又像是她也騎著馬,但她的馬無論怎麽趕、打,就是不走!……她急醒了。待她坐起來,揉了揉睡眼向明亮的門口那裡看去,但見丈夫孫文源坐在椅子上喝著水呢,還看著她笑。她趕緊下床急急地過去,拍了拍孫文源的腮幫子,問:“是你嗎?”孫文源抓住她的手說:“不是我,又是哪個?!”她嗔怪的說:“我以為是鬼魂呐!無聲無息的來。”他放下水杯,到床邊俯下身看了看熟睡中的倆兒子。她問他:“吃晌午飯了嗎?”他說:“在高齊民家裡吃過了,這會兒就是想多喝些水。”說著就又拿起水壺倒水,邊倒邊說:“前院裡扎了些秋千,又做了小孩玩的滑梯,弄得都很好,是不是貴叔做的?”她坐在床沿上沒有回答,卻搐嗒著哭起來。他疑惑地走過去,掏出手絹給她擦著眼淚,不解地問:“怎麽啦,你倒是說說看?”她哭出了聲,便哭著說道:“貴叔、貴叔他,沒啦!”他先是一驚,接著急切地問道:“秀娟,你說,貴叔他到底怎麽回事?”她還是哭腔著說:“貴叔被仇家殺死了!”他一下子坐到櫈子上,自言自語地說:“怨怨相報何時了!這都是國民政府無政府狀態、腐敗無能、草菅人命造成的。”說完,他站起來,輕聲問道:“貴叔的墳在哪裡?我去看看他。”她抹抹淚,也站起來說:“在咱家老林裡。你不能空手去,我給你找三柱香和些紙錢,去給貴叔發發吧。”他答應著。

  來至孫興貴的墳前,孫文源先點起那三柱香,在供桌前拱手三拜後插好,

後又劃了根洋火棒發了錢糧紙,接著跪磕三頭後,俯身在供桌上“嗚嗚”地哭了一場。一切對親人的悼念、對時局的痛恨和對黑暗社會的聲討,都全部濃縮進這悲慟的哭聲裡!  這次放暑假,一個半月還多的時間。孫文源一起和家人們吃了晚飯後,他把士勳領到娘的屋裡,看著士勳乖乖的跟著嫲嫲去睡下,他就來到小學堂裡。自從沈同福成為小學堂的正式教師後,他就搬進原來高老師的那間屋住下。沈同福正在批改作業,他忽見一個高大的身影進來,昏暗的燈光令他一時沒有認出來人是誰,就有些戒備地問道:“請問你是哪位?找誰?”孫文源“呵呵”地笑了兩聲沒有回答。沈同福便聽出是孫文源,趕忙起身過來跟孫文源來了個熱烈擁抱。倆人在辦公桌的前後坐下,沈同福挑了挑罩子燈,屋內有些明亮起來。倆人面面相覷地對視了好一會兒,又不約而同地伸出右掌“啪”的一擊,而後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沈同福看著孫文源的眼睛問道:“暑假多長時間?”他回答說:“九月一日開學,大概一個半月吧。”他高興地說:“太好啦!文源,你看咱倆講好的辦培訓班的事該怎麽進行?”他就說:“老弟我也正為這件事來和你老沈商量。”他接著說:“我想先聽聽你老沈的建議。”他就說:“文源,我想,咱們隻利用傍晚一個半時辰的時間,就在這裡,你講我們聽。咱們那十幾個同學都舉雙手讚成辦這個培訓班。”他很乾脆地說:“老沈,只要同學們有這個熱情,咱們就把這個培訓班辦的紅紅火火,如果外村有願意來參加的,咱們也熱情歡迎,咱本村的只要能識字的青年來,咱們也照收不誤。老沈,你看怎樣?”他一拍桌子道:“這樣最好,我堅決讚成!”他又說:“老沈,我想,咱們這個培訓班應該改個名子,叫讀書會怎麽樣?”他接著說:“我這回在省城找了些很好的書籍,就是帶回來要大家讀,大家讀了後討論討論,寫寫體會,這樣比我講你們聽效果好。”他說:“你孫文源了不得啊,這才到省城幾個月就長了這許多見識,說出話來一套一套的。”他就說:“老沈,你看著行,這件事咱就這麽定了,從明天晚上就開始,你老沈負責通知組織人。這樣,我先回去了。”他說:“好吧!”沈同福隨著孫文源出來,目送著孫文源回到古槐樹下。

  孫文源從小學堂回家後,他又直接來到爺爺的屋裡。他想:回來後,只在晚飯桌上和爺爺見了那一面,也沒說幾句話。爺爺正在喝槐米茶,看著二孫子孫文源進來,就高興地說:“好孫子哎,來、來坐下陪爺爺喝槐米茶。這槐米從樹上摘下來,涼乾後再下鍋炒出香味,再用開水寖泡,喝進肚裡敗火潤肺,是個好東西。再說,咱們的老槐樹上滿樹都是槐米,真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這是上蒼給咱們的恩賜啊!”孫文源驚奇的發現,這次回來,爺爺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最明顯的就是爺爺忌煙了,咳嗽的毛病也好了許多,並且還研究開了養生之道,精神上更有了那麽種積極向上的感覺。爺爺的這些變化,令孫文源的心裡感到莫大的安尉。他就說:“爺爺,您老要喝著好,明日我再到老槐樹上采摘些?您看,現在槐米正是旺的時候。”老太爺哈哈笑著說:“你大哥給我采了四五斤,夠我喝幾個月的。其實,你想采些也行,采多了給大家分分。”孫文源岔開話題:“爺爺,您老怎麽會想到弄個幼兒園?這個辦法好啊,既把孩子們籠絡起來,又讓孩子們在玩耍中學些有益的東西,主要還是讓大人們有了時間乾事情。”老太爺說:“嗨!這不情急之下,胡亂想出來的嘛,呵呵。”老太爺忽然面色嚴肅、心情沉重地說:“你到省城念書的這幾個月裡,家裡發生了些變故,最讓爺爺痛心的就是你興貴叔被仇家槍殺!”說著,抹了抹眼淚繼續說:“你興貴叔的死,疼得我是大病一場啊!不過,這件事又讓我明白了一些道理,正像五肼集上你二叔尹掌櫃說的,生逢亂世,哪裡都不是法外之地,哪裡都有壞人、強盜,哪裡都有殺戮。這不,你興貴叔在自己家門上也被人殺死,這世界上哪裡還有平安的去處!總根子還是這個無道的社會。”孫文源給爺爺倒滿茶水,又聽爺爺說:“文源呀,你既然到了省城念書,就在那裡安心的好好念、好好學,咱不說是救國救民吧,只要能為天下百姓謀福過好日子的事情就去幹,只是自己遇事要多長些心眼,別當愣頭青莽撞行事。”孫文源向爺爺點點頭,又聽爺爺說道:“你這孩子從小就心善,樂於助人,小小年紀就為下了不少人,這回麥收要不是你那邦同學幫忙,還真把我和你娘還有秀娟愁壞了。那邦孩子都是些窮孩子,你瞅空給他們各家送些糧食。”孫文源說:“爺爺,孫兒記下啦!”

  孫文源走到娘的屋前,見裡面還亮著燈,就輕輕推開門進去。見娘手撚佛珠盤腿坐在蒲團上閉目念佛。他娘聽到有人進來就掙眼看了看,見是兒子便忙起身到椅子上坐下。孫文源說:“娘,您剛這麽盤腿坐著,血脈循環不暢對身體不好,不如多走動走動。”他娘歎了口氣,說:“唉!念念佛,心裡圖個清淨!文源,你今日剛回來,正趕上你四妹妹文繡出嫁走了,這樣,待她三日回門時,你早早地去接接她,也盡些當哥哥的心意。”孫文源愉快地答應著,就說:“娘,您沒別的事就早歇著,兒子回屋去啦。”說完,到裡屋看了看熟睡中的兒子士勳,就從娘的屋裡出來,又在院子裡伸胳膀踢腿的活動了一會兒,就回屋洗漱後睡下。

  四妹妹孫文繡回門的那日清早,孫文源把在前院裡打秋千的士星和士勳叫到跟前,問道:“士星、士勳,你倆誰願意跟我去接四姑姑?”倆孩子齊聲喊道:“我願意!”孫文源高興地拍了拍倆孩子的肩膀,說道:“都去!”

  迎著暖暖的朝陽,孫文源和大侄子士星、兒子士勳走在去劉堯村的路上。路兩側是一人高的棒槌子青秸,一群群的麻雀嘰嘰喳喳地,在青秸上面或飛或停的嬉鬧著。士星比士勳大兩歲,究竟懂事些,他不停的吆喝著、約束著士勳的玩皮行為。士勳不走正路,總是哪裡坎坷走哪裡,有時還鑽進棒槌子地裡抓蟋蟀、折小花的。士星就喊:“士勳,地裡可有長蟲啊,小心一下子鑽進你的褲腿裡去!”士勳也是害怕,就趕緊跑到爹的身旁。孫文源拎起士勳的小手,問道:“士勳,見過長蟲嗎?”士勳說:“見過!爹,那天在南園裡那個夾道裡,文峰三叔砸死了一根,這麽長、花花綠綠,可嚇人了!”士勳手舞足蹈的比劃著。孫文源說:“長蟲的學名叫蛇,是吃老鼠和害蟲的益蟲,以後啊,見了長蟲也就是蛇不要打,要把它趕走就是,記住了嗎?”士星就說:“二叔,它要咬人怎麽辦?長蟲可是有毒。”士勳也隨和著說:“就是。”孫文源就說:“咱們這裡的蛇一般都沒有毒,再說,見了蛇,你不靠近它、不惹它,它就不會咬你。”倆孩子像聽懂了似的點點頭。

  爺仨不知不覺的就到了劉堯村的村頭,在經過一座小石橋時,一位衣衫襤褸、披頭散發的老婆婆,帶著兩個六七歲的光腚孩子在路邊乞討。孫文源就問:“士星、士勳,你倆身上有好吃得沒有?”士勳摸了摸褲衩的小口袋說:“爹,我有兩塊糖。”士星接著說:“我有三塊餅乾。”孫文源從裡兜裡摸出兩塊銀元,給了士星和士勳一人一個說:“把銀元和糖、餅乾給那倆孩子送過去。”士星和士勳照著做了。他們走過去後,士星說道:“二叔,兩塊銀元是不是太多啦!”孫文源摸著士星的頭說:“士星,你看那倆孩子沒衣沒褲沒吃的,這夏天還好說,到了冬天可怎麽辦?也許這兩塊銀元就能買身衣褲遮體,還能吃幾天飽飯,憐憫窮人,獻一片愛心,有多少就拿多少才是。”士星和士勳都懂事的答應著,士勳還回頭看了看。

  來接四妹孫文繡,居然接到她婆家的家門口了,孫文源自嘲地笑了笑。他看著前面那座高高的黑漆大門上,彤紅的對聯還鮮豔著,門首上面的匾額仍然掛著綢緞大紅花,這些都告訴他,這家裡剛娶過媳婦。匾額暗綠底金字,“劉宅”二子蒼勁有力,彰顯著渾厚的文化底蘊。他確定,這個家就是四妹孫文繡的婆家。他想:進去嗎,有些唐突;不進去吧,又有失氣度。就在他猶豫不決之際,裡面的人倒是出來了。孫文繡猛見二哥和倆侄子站在門外,又驚又喜的,忙轉身對身旁的丈夫說:“廣元,這是咱二哥孫文源,還有倆侄子士星和士勳。”劉廣元忙跨前一步,握住孫文源的手說:“大舅哥,孫文源,大名鼎鼎,仰慕已久!”孫文源仔細端詳著個頭和他一般高的四妹夫,有些面熟,接著左手搗了四妹夫左肩膀一下說:“你,劉廣元,縣師范講習所,下一屆,那回貼標語,被漿糊盆子扣了一頭的那個!?”劉廣元說:“正是鄙人。大舅哥,別站著了,先回家裡坐坐喝點水再說。”孫文繡也是這個意思。孫文源說:“四妹妹,今日二哥主要是來接你回門,不想接過了頭,咱們還是別耽擱了,趕緊回家。到咱家裡,二哥要好好招待四妹夫劉廣元!”劉廣元也是乾脆、不落俗套之人,便說:“好!聽大舅哥的,走!”一牽毛驢的家丁早在旁邊等著了。孫文繡說:“廣元,我不騎毛驢啦,還是下步走好。”劉廣元就跟家丁擺擺手,然後說:“還有這兩個小侄子,還能跑得動嗎?”士星和士勳就頭裡跑起來,以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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