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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槐人家》12
  第二天清早。孫文源起床後剛要出門,兒子從被窩裡爬出來,光著屁股就下床跑過來抱住他的右腿,搖晃著喊道:“爹,我也去、我也去!”他就彎下腰抱起兒子,問道:“士勳,你要去哪兒?”“我要去後場院看咩咩!”兒子童聲童氣的喊道。他也正有去後場院的意思,就問:“士勳是聽話的孩子嗎?”兒子小手拽著他的耳朵說:“聽話,士勳聽話!”他引導的說:“聽話的孩子自個去穿上褂子、褲子,爹才和聽話的孩子去。”兒子就掙脫著下來,跑到床跟處拿他的小褂子、小褲子穿身上。爺倆剛要出門,尹秀娟從廚房裡回來,就問:“士勳,這麽早就起來和爹去哪兒?”兒子喊道:“我去看咩咩!”他看著懷有身孕的妻子,問道:“這麽早到廚房裡幹嘛呢?”她說:“給爺爺和娘寖雞蛋啦。”兒子又抱住他的腿搖晃著喊道:“爹、爹,快走哇,快走,看咩咩去!”她看看兒子,就說:“你和士勳快去吧,我也想歇歇啦。”她看著爺倆出了門,自己就躺到床上,輕輕的撫摸著鼓凸的肚子,心裡仔細的算了一下,這第二胎大約再有一個多月就臨產了,她幸福的笑了笑。

  孫老太爺這回轉到後場院,又接著到絲場裡轉了轉,見一垛垛上等的蠶絲積壓著,心裡就像壓了塊石頭,頓時沉重起來。他琢磨著如何再找找別的銷路,不能光等著那兩家織造廠來收貨。他想來想去,忽然想起士勳他老爺常年來往於上海等大城市,是否托親家公給找找銷路。他想到這裡,心情稍微輕松了一些。他直接從後院裡來到自己的堂屋,點上煙袋鍋吸起來,繚繞的煙霧除了給他帶來陣陣咳嗽外,就是幫助他理清思路。他深深地吸一口,然後從鼻孔和口腔裡釋放出來,煙霧的這麽一個循環,令他忽然想起還有件大事沒辦。於是,他放下煙袋鍋來到門外,正見尹秀娟挺著大肚子向後院走去,他就喊道:“秀娟,文源在屋裡嗎?”尹秀娟停住腳步,轉過身回答道:“爺爺,文源領著士勳到後場院去啦,您有事?”他說:“啊,有件事,你見著他叫他來我這兒。”尹秀娟就轉身走了。

  老太爺忽然想起還有件事情找秀娟辦,可轉而一想:秀娟懷著身孕行動不便,就不找她了,還是自己去五肼集找尹掌櫃妥當。人不服老不行,老太爺這些天總感覺記憶力下降,頭腦裡尋思個事轉身就忘。趁著這兩件事還沒離開腦海,趕緊記下來。於是,他找來紙筆寫道:“文源當小學堂教師,抽空去五肼集找尹掌櫃。”他把紙條放在自己的袖筒裡隨時拿出來看看。

  三歲的士勳騎在他爹的脖子上,“嘎嘎”的笑著回到家裡,他嫲嫲孫劉氏正好從屋裡出來,她喊道:“士勳,快下來,到嫲嫲屋裡來。”孫文源把兒子放到地上,士勳就跑去嫲嫲的身邊玩。聽到爺爺屋裡的咳嗽聲,孫文源就不由得走過去。進屋後,爺爺正在噴雲吐霧的抽著煙袋鍋。孫文源就說:“爺爺哎,您老就忌煙吧,咳嗽的這麽歷害還抽!?”爺爺又連續的咳嗽了兩聲笑著道:“幾十年就是這一個嗜好,哪能說忌就忌,咳嗽也是多年的老毛病了,就這樣吧。”他又“咳嗽”兩聲接著說:“哎,文源你過來正好,爺爺有個事要和你商量,就是啊再把小學堂辦起來,你來當老師怎麽樣?”辦教育開啟民智,也正是孫文源的志向,他便愉快的答應爺爺道:“孫兒聽命!我明天就行動起來,把那個私塾改成新學,以前高老師的教材我都收著,現成著呢!”爺爺聽了二孫子的話,

高興的“咳嗽”了兩聲說:“村裡幾家大戶都集了資,一切花費的事項和孫厚商量。”  晚飯後,孫文源先到娘的屋裡,孫文繡和孫文嫻倆姐妹都在這裡。姐妹倆都是大姑娘了,個個亭亭玉立、俊悄無比,雖然沒上過學堂,擱不住書香門第的熏陶,也都知書達禮、舉止不俗。她倆見二哥來到,肯定是跟娘說事,孫文嫻就說:“四姐,咱倆該走了,別妨礙二哥說事。嘻嘻!”孫文源笑著誇道:“六妹妹,大姑娘了,識相知趣啦!二哥還真有事跟娘說。”姐妹倆會心的笑了笑,孫文繡就說:“咱倆就識相知趣,走吧!”

  孫文源在娘的對面坐下,沒等他開口,娘倒是先問道:“畢業回來了,是不是又有想法啦?”他笑了笑說:“兒子什麽事也瞞不住娘。”他娘笑著說:“看不透你肚子裡的花花腸子,還是你娘嗎!?有啥事說吧!”他說:“這回畢業的不是時候,濟南鄉師都是開春招生,今年這不錯過了,隻好等明年啦!”他娘沉吟了一會兒,說道:“你這孩子就是沉不住氣,到明年開春還有半年呢,到時候再打譜不遲,只是你自己暗暗的做些準備,主要是做通秀娟的工作,你爺爺那裡是很大的阻擋。也幸虧你貴叔回來操持著家務,不然你連想都別想。”他高興地說:“有娘這些話,兒子心中有數了。”接著他獻殷勤的說:“兒子不孝,長這麽大還沒給娘洗過腳,從今往後只要兒子在家裡,就過來給娘洗腳。”說著就去倒水。他娘說:“別扒好嘴了,整天的掙著向外走,到娘死的時候有人管沒人管還說不定呢!”他端盆過來放在娘腳下。他娘也不拒,自己脫去鞋襪任兒子洗起來。他抬頭看了看娘那端莊秀麗而又慈祥的面容,見娘的眼角掛著淚珠,知道自己勾起了娘的傷心處。他就說:“娘,兒子不管去哪兒,到時一定會回來盡孝的!”他娘抹去眼淚,說道:“這兵慌馬亂的,誰知道呢!娘在家裡無所為,只是你以後無論到了那裡,時時小心行事,常來個信報個平安,娘就知足了。”他仔細的給娘洗著腳,見娘的腳也是放腳,就問道:“娘小時候也纏過腳?”他娘歎了口氣說:“是呀,是你老姥娘那時給纏的,你老姥娘死了後,你那刻薄的後姥娘就不管我了,便放開啦!這倒是好事。”他深情地看了一眼娘,知道娘雖然是豪門閨秀,但小時候也是受盡欺負,吃了不少苦頭。

  孫文源回屋後,尹秀娟剛哄著孩子睡下。他扶起斜躺在床上的妻子,就說:“坐好了,我再給老婆洗洗腳,剛才給娘洗過了。”她滿足的笑著說:“正好,我這身子彎腰不方便,前些天幾次洗腳都是四妹和六妹幫忙洗的,你這會兒回來了,以後就算你的啦!嘻嘻。”

  洗完腳,孫文源就拾掇好床鋪,伺候著妻子躺下,他自己也洗漱後上床睡下。他撫摸著妻子的鼓肚,問道:“這個大約哪時生?”“大概九月就差不多。”他聽了妻子的回答,就說:“還有半月二十天的,這個老二到明年開春也有半歲差不多吧。”她在他大腿上抓了一把,疼的他趕緊躲閃。她說:“我就知道你不想別的事!”他問:“什麽意思?”她趁他沒防備又突然抓了一把,就說:“你說明年開春什麽意思?我還不清楚!”他趕忙拿住她的手,就說:“明年開春就是明年開春,還有什麽意思啊?”她用另隻手在他胳膀上擰了一下,說:“還裝憨!還不是記掛著明年開春去省城考學的事!”他承認說:“就算是吧。”“我就知道,你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進門口就獻殷勤給我洗腳,討好我,就是想堵我的嘴。”他恭維的拉著戲腔說:“知我者,娘子也!”她就說:“別油嘴滑舌了!明年的事明年再說,這以後好好當你的小學老師才是正事!我可睏了。”他就俏皮地說:“一切聽娘子的,娘子睡吧,本相公再看會兒書!”於是,他拿出高老師留下的各門功課的講義,認真的看起來。

  孫文源雖然愉快地接受了小學教師的差事,但他還有一方面的擔憂:因為自己只能任教半年多,那以後的小學堂怎麽辦?如果接替他的人找不到,小學堂豈不是又要半途而廢。因此,他既然乾,還得考慮好合適的接替人。他首先考慮到講習所畢業的同學裡面有沒有合適的人選,他把每個同學都在腦海裡過了一遍,感到沒有合適的。他想過些時日,再和高齊民研究、權衡一下。他又考慮到第二個方案,就是在原來的小學同學裡面選一位加以培養,也不失為一條途徑。他想,這個方案隻同村保長孫厚研究落實就行。

  第二天,孫文源見到孫厚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孫厚道:“這件事情你自己斟酌辦理就是,定下誰,他只要去聽課坐班我就給他發工錢。”孫文源已考慮好了兩個人選:一個是沈同福,另一個是孫文慶。但他偏向於沈同福,因為沈同福有心臟病,乾不了體力活,讓他去正合適。孫文源首先找來孫文慶說明此意,孫文慶一聽便直搖頭,他說:“我可乾不了老師,我不是那塊料,叫我出力氣、乾活還行。”孫文源又去找沈同福,他直接就告訴沈同福說:“你明日就去小學堂去聽課,半年後你就是小學堂的老師。”沈同福笑著說:“就聽你的吧,像這樣的事,你也只能找我對不對?”孫文源拍了拍沈同福的肩膀,愉快的說:“這件事就這麽定了,不準反悔!”解決了這個問題,孫文源就沒有顧慮啦。

  私塾改為小學堂換老師、換教材就行,其余都是現成的。當孫厚和私塾先生孫成德說明情況,老先生就愉快的答應了,因為當初請他來的時候就說好了,就是臨時局,不想,這臨時局一下就臨時了三年多;另外,他自己也感到年齡大了,力不從心,乾脆不乾正好。

  中秋節前後,正是秋收、秋忙之際。忙忙碌碌中,莊稼人享受著豐收的喜悅!大概離尹秀娟分娩生產的日子越來越近。九月初一這天,不是個特別的日子。宅院裡,各人忙各人的事,就是身懷六甲的尹秀娟也沒感覺異常,她力所能及的該乾點就乾點,能活動就活動活動;只有孫文源他娘孫劉氏有種預感:兒媳尹秀娟生產,好像就在今明兩日。於是,一大早她就去東村請來了夏婆子,然後做了各種的準備,可謂是有備無患。這一天平靜度過。入夜,夏婆子在文源他娘的屋裡有些不耐煩,因為乾等了一天,耽誤了她好多的事情。她見孕婦並沒有什麽異常,也許還沒到臨產的日子。判斷事不能靠預感。她就說:“大嫂,以我的經驗,我看你兒媳今晚還沒有動靜,不如我這霎回去,等有動靜時再去叫我。”文源他娘有些為難,又領著夏婆子去看了看兒媳尹秀娟,確實,秀娟看上去很平靜。出來後,夏婆子就說:“大嫂,你兒媳真不像要臨產的樣子,我敢保證。”文源他娘為難的說:“我也不想今夜裡真有事,只是有些擔心。”夏婆子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又加重了些語氣要求回去。無奈之下,文源他娘就同意了,並且還派文繡、文菊、文嫻姐仨打著保險燈去送她。正是不見月亮的日子,天確實很黑。

  孫文源晚上要批改學生的作業,尹秀娟和孩子早睡熟了。他看完最後一本作業,感覺很晚了,就掏出懷表看了看,確實已經十一點多。他想洗漱了趕緊睡下,便悄悄地出門打水。當他剛踏出門,正好他娘披著件襖走過來。他娘輕聲問道:“秀娟怎麽樣?”他說:“睡著了,好像沒事。”他娘說:“都快半夜了,沒有折騰,應該就沒事了,我也好放心的去睡一覺。”他娘說完就轉身回屋去。他也打了水回屋裡洗漱完就睡下。

  雖然,繁星閃爍,但只是星星點點的光,不足以驅散濃重的夜色。真的,天漆黑漆黑的。山村、宅院都沉睡在了濃濃的的夜色裡,只有陣風還醒著,不時的弄出些響聲來。

  孫文源雖然睡著,但耳朵還總是支愣著,那陣勢只要妻子動一動,他就會睜大眼睛似的。神經的高度緊張,更容易造成身心的疲勞。他支愣著的耳朵,總算也要求歇一歇。他響起了鼾聲。

  朦朧中,尹秀娟被丈夫的鼾聲驚醒,又感覺肚裡的好像也睡醒了似的在活動,她沒在意,還想再睡下去。腦袋裡的瞌睡蟲剛令她閉緊了眼睛,而肚裡的可能練開拳腳了,伸拳踢腿的,攪的她翻了幾下身;接著肚裡的翻開筋鬥啦,陣陣劇疼令她冒了一身冷汗。孫文源巋然不動的依舊鼾聲如雷,猛的被妻子抓了幾把才總算醒來。三歲小孩士勳醒來見娘在翻滾,嚇得哇哇地哭起來。

  孫文源趕緊穿衣下床,急衝到孫文繡的窗前喊道:“快起來去叫夏婆子!”他聽屋裡回應了就又急衝回來。他娘孫劉氏是被孫子士勳的哭聲吵醒的,她是和衣而睡的,爬起來就直奔這屋。這院裡的大動靜把前後院都吵醒了。孫老太爺咳嗽著過來了,孫貴新也睡眼惺忪的過來了,孫文清和妻子、孫文菊也趕過來了,……男女老少的站滿了院子。夏婆子還沒叫來。屋裡的疼痛令院裡的乾著急,誰也使不上勁。孫老太爺也就吸了兩袋煙的功夫,孫文繡和孫文嫻姐妹倆打著保險燈,氣喘籲籲的回來了,身後並沒跟著夏婆子。沒等眾人問,孫文繡就急聲哭腔的說:“夏婆子去西陽村接生了!”

  這霎裡,最急躁的要數孫文源,他大聲問:“咱村裡、四周村裡,還有沒有接生婆?”孫文清他妻子和他娘異口同聲的說:“有是有,可咱村裡都是找夏婆子,其他的接生婆沒找過,不知人家的住處。”孫文源急急地拽過孫文清說:“哥,你快去牽匹馬去五肼集找尹掌櫃二叔,讓他想辦法找接生婆!”孫文清拿了孫文繡手裡的保險燈,二話沒說就去了。

  屋裡的疼痛更加急迫劇烈起來。院裡的都揪著心,大氣也不敢喘。老太爺的咳嗽也盡力壓抑著, 倒是孫文源他娘壓不住心裡的懊惱,哭腔著說:“都怪我!都怨我!我怎麽就叫夏婆子走了呢!”孫老太爺也著急,但他沉悶的吸著煙袋鍋腦子裡卻在飛速地想對策,他看著孫貴新急躁地撓首抓腮,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便喊道:“貴新、文源到我屋裡來,快來!”

  孫文源趕緊跟著孫貴新急急地進到屋裡,老太爺“咳嗽”著直接問道:“貴新你是不是會接生?”孫貴新尷尬地道:“這、這……”老太爺又說:“我記得你曾經跟我說過,當年你在東北那個密林裡生的倆孩子,都是你自己接生的!”孫貴新急躁地說:“叔,那不一樣,那是自個的媳婦,可、可秀娟她……”孫文源聽明白了,他說:“貴叔,管不了那麽多了,救人要緊!……”說著,拉著孫貴新就向那屋走。孫貴新喊著:“文源,這、這不行!”孫文源急急的說:“我說行就行,貴叔快去!”孫貴新基本是被孫文源提進那屋裡。

  尹秀娟“哎呦、哎呦”的喊聲還響著,而這霎裡又添了些忙碌的聲響,還有孫貴新“憋氣、使勁……”的喊聲。孫文源他娘,孫文清妻子也都在屋裡幫著尹秀娟憋氣、使勁。只聽孫文源他娘說:“秀娟,配合著你貴新叔,來,使勁!……”

  院裡的還都提著心、吊著膽,……突然,“哇”的一聲,屋裡的、院裡的都笑了。

  孫文清在大門外栓好了馬,急衝衝地跑進來,聽到嬰兒的哭聲,僥幸的說:“幸虧沒指望著我!”他又接著說:“幸虧也沒指望著尹掌櫃二叔,說他去沂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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