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噗噗噗噗！

　密密麻麻如同箭矢一樣的天地魔力撞擊在石頭之上。

　若是尋常石頭，早已經被擊潰，甚至連殘渣都不存。

　可是陸言化作的石頭卻是完美的將所有“箭矢”都完美的抵擋下來。

　砰！

　就在武曌持續對陸言發動進攻時，石頭突然裂開了！

　緊接著便有一股驚人的力量爆開，肆虐向四方，將周邊的天地魔力再一次擊潰！

　而這一次天地魔力被擊潰之後，武曌再想將天地魔力凝聚起來時，卻失敗了！

　此時此刻，四面八方的天地之力仿佛凝固起來了一樣，完全不聽從她的調動！

　這是在她成為天人之後，從未出現過的情況！

　而能夠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有一個實力比她更強的人強行壓製了天地之力！

　而眼下符合這個條件的人唯有一個，那就是陸言！

　武曌看著從石頭之中安然無恙的走出來的陸言，沉默了。

　她已經徹底入魔，本該性情大變，殘忍暴虐，嗜殺成性。

　但是如今在面對陸言時，她卻出奇的平靜。

　因為她沒有殘忍暴虐的機會，也沒有嗜殺的機會。

　陸言壓製了天地之力，她就和一個行者沒有太大的區別。

　在這種情況之下，還談什麽性情大變！

　這一刻武曌忽然意識到，所謂的魔，所謂的無法無天其實都是因為擁有強大的實力，有恃無恐。

　倘若面對足以碾壓自己的對手，再凶悍的魔頭也無法猖狂起來！

　這才是真正的絕對的實力！

　她除了沉默，又還能做什麽?

　……

　武曌沉默了。

　遠方的眾人也沉默了。

　從先前天地異象的誕生，從天地魔力的洶湧和恐怖，所有人都可以看得出來，入魔之後的武曌極為恐怖。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令雙龍聯手都不能小覷的魔。

　面對陸言卻比綿羊還要無力！

　如果不是陸言給了武曌一些表現的機會的話。

　眾人甚至會誤以為入魔的武曌也不過如此！

　寇仲望著陸言，十分不解的問道:“他怎麽會這麽厲害?”

　徐子陵則是說道:“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他給我的感覺有些熟悉。”

　熟悉?

　寇仲微微一愣。

　他又仔細看了陸言兩眼，同樣也開始有種熟悉的感覺。

　他們和陸言昨天才見面而已，算是認識，也勉強算是朋友。

　怎麽會對陸言產生熟悉的感覺?

　阮阮看著沉默的武曌，也跟著沉默下來。

　她作為陰葵派這一代的聖女，武曌的師妹。

　這個時候應該站在武曌一方，去想辦法如何應對陸言。

　可是她有一種感覺，即便是她的師父婠婠來到這裡，也無濟於事。

　陸言的表現真的太強太強了。

　甚至是已經不能用強來形容。

　而是神！

　也唯有神才能如此輕易的鎮壓魔！

　阮阮覺得陸言像是神一樣，於睿卻覺得陸言像是仙。

　他們道家的仙。

　陸言舉手投足間的瀟灑飄逸。

　還有那仙人般的手段。

　都像極了他們道家記載當中的真仙。

　她甚至在陸言的身上找到了他師父純陽子的那種感覺！

　“師兄，他……他是不是真仙?”

　李忘生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阮阮的這個問題。

　因為即便是他們的師父純陽子，也不曾成為真仙！

　那是一個更高遠的層次。

　凌駕於天人之上！

　……

　陸言緩緩走向武曌。

　在距離武曌僅有一丈距離的地方站定。

　他望著武曌，忽然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的確是戰勝的武曌，阻止倭寇從武曌的手中得到好處。

　但是他同樣也違背了承諾。

　間接的參與到了武曌和李唐之間的爭鬥當中。

　他現在不管說什麽，好像都有些冠冕堂皇。

　武曌看著也跟著沉默了下來的陸言，忽然開口問道:“你知道我為什麽想要當這個大周天子嗎?”

　這是她自從登基稱帝以來，第一次用“我”來自稱。

　陸言聽到武曌的聞言搖了搖頭。

　他不知道武曌為什麽想要成為大周天子。

　也許是因為野心，也許是喜歡高高在上的感覺?

　武曌自己回答道:“從小我就接受師父的教育，要以成為這一方天地的主宰為目標去奮鬥。”

　“那個時候，我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成為這一方天地的主宰，直到我見到了那個人，李世民。”

　“我終於知道，想要主宰這一方天地，那就要成為皇上，得到至高無上的權柄。”

　“全天下的人都必須要聽從皇帝的命令，這就是天地間的主宰。”

　“可是當我離開宗門，來到皇宮之後我才發現，一個女人想要成為皇帝真的太難了。”

　“如果我想要以女人的身份登上皇帝的寶座，必須要擁有足夠強大的力量！”

　“所以在我當做才人的那十二年時間裡，我一直都在努力的修煉。”

　“一步一步，我走到了今天。”

　“我擁有至高無雙的皇權，也擁有天下無敵的力量。”

　“我以為我成為天地主宰的機會來了，可你也來了。”

　武曌的話說的很慢，每一個字都說的十分能清晰。

　她似乎在盡力將自己想要說明白的事情表達清楚。

　武曌望著陸言，說道:“我想要征服你，掌控你，也包括其他天人，比如說純陽子又或者雙龍。”

　“這不是我在做夢，我已經練成了道心種魔大法，擁有了無比強大的力量，前進的路也已經鋪好。”

　“只要再給我一些時間，我就可以成為魔仙，成為可以破碎虛空的存在。”

　“等到那個時候，不分朝堂江湖，我就是真正的天下共主！”

　“可是當莪放棄道心，徹底入魔，換來堪比魔仙的力量時，卻被你就這麽輕易的碾壓了。”

　武曌的心情複雜極了。

　面對陸言，她每一次的感覺，每一次的預估，都是極其錯誤的。

　她在陸言的身上獲得的唯有挫敗感。

　根本體驗不到任何身為上位者，身為強者的快感！

　當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之後，她終於是認清了現實，放棄了掙扎。

　她甚至覺得，即便自己今日不是入魔，而是成為了魔仙，也一樣不是陸言的對手！

　等到那個時候，恐怕才是真正的絕望。

　也許絕望到連表達的欲望都沒有了。

　什麽大周天子，什麽天下共主。

　面對一個永遠都征服不了的人，獲得的這些名號便是虛幻的。

　既然是虛幻的，那還有什麽意義?

　所以她放下了“朕”。

　又回到了“我”。

　武曌看到陸言依然在沉默，繼續說道:“你不必覺得愧疚於我，因為我根本沒有掌控你的能力。”

　“即便是憑借賭約得到你的效忠又能如何，那並不是我想要的，你能夠明白嗎?”

　武曌想要的，是憑借個人的實力，真正的征服陸言。

　而不是通過某種方式去約束陸言，以此換來陸言的效忠。

　結果很重要。

　但是過程同樣重要。

　甚至她更加重視去獲取結果的過程。

　因為唯有經歷這些過程，最終得到結果時才是爽快的。

　所以賭約的事情，她看重，也不看重。

　陸言聽到武曌以這一番話，輕歎一聲，終於是開口說道:“你又何必一定要凌駕於所有人之上?”

　武曌笑笑，說道:“如果無法凌駕於所有人之上，那我寧願找一個深山野林去潛修。”

　“我又何必費盡心思去做這個大周天子?”

　人與人的追求不同。

　陸言可以身懷絕技，但是卻在酒樓棧說書，和相差懸殊的普通人說說笑笑。

　但是武曌不能。

　她所追求的，她從小被灌輸的思想就是要高高在上，高於所有人。

　所以她必須要征服這個世界上所有人。

　陸言聽到武曌的話，忽然發現這件事情本質上並不存在對與錯。

　這只是不同的人在為了各自不同的理念而奮鬥罷了。

　武曌渴望成為天下共主。

　他在憑借力量去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

　比如說破壞倭寇的計劃。

　為此他甚至可以犧牲一些原則。

　武曌看著陸言，忽然問道:“可以告訴我你究竟為什麽如此厲害嗎?”

　陸言坦誠的回答道:“我修煉了長生訣。”

　武曌聞言微微一愣，旋即說道:“可是雙龍也修煉了長生訣，他們即便合力，也未必有你厲害。”

　陸言回答道:“他們只是修煉了長生訣當中的一幅圖，而我修煉了所有的圖。”

　其實陸言也沒有想到自己修煉《長生訣》之後實力會變得如此恐怖。

　甚至是恐怖到已經無法用“人”來形容。

　以前總說什麽神仙手段。

　他感覺自己現在就是神仙，隨手一揮便是可以震驚天下的神仙手段！

　而且一切都要歸功於《長生訣》。

　他很好奇也很期待，如果自己繼續將《長生訣》修煉下去，又能夠走到哪一步?

　武曌聽到陸言的回答，不由得被驚呆了。

　她從未見過《長生訣》，所以並不知道《長生訣》的具體情況。

　此時聽到陸言的話，她便意識到《長生訣》應該有很多幅圖。

　雙龍僅僅只是修煉其中一幅圖便如此厲害。

　陸言卻是修煉了所有的圖。

　陸言這恐怖的表現，似乎一下子就變得非常合理了。

　其實陸言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有多麽厲害。

　但是有一點他可以確定的是自己其實已經不算是天人了。

　稍微模糊一下界限的話，他應該已經凌駕於天人之上。

　武曌深深地看了陸言一眼，說道:“原來你已經是真仙了。”

　陸言此時才知道，天人之上便是真仙。

　而真仙，也許就該可以破碎虛空了。

　以他如今的實力，也許真的可以劍開天門，打開飛升通道了。

　想到這些，陸言忽然對武曌說道:“你是打算放棄大周天子的身份嗎?”

　武曌點頭。

　她想要一統天下，當大周天子，為的就是凌駕於眾生之上。

　眼下既然無法做到這一點，那大周天子這個身份於她而言也就失去了所有的意義。

　陸言深深地看了武曌一眼，說道:“我送你一個飛升的機會，你要不要?”

　武曌又一次愣住了。

　飛升?

　不由得，她想到了當初陸言在少林寺時召喚出的那一座恢弘天門。

　“你可以打開天門?”

　“可以試一試。”

　聽到陸言的話，武曌忽然有些心動。

　身為武者，又有誰不渴望飛升上界呢！

　“你為什麽要幫我?”

　“這是我違背承諾的補償。”

　陸言回答的十分坦誠。

　不管武曌究竟是否計較這件事情，他都必須要承認，自己毀諾了，沒有遵從他和武曌之間的約定。

　眼下事已至此，他再說不插手這件事情，未免就太虛偽了。

　所以他想要從另外的方面去補償武曌。

　比如說飛升！

　他有預感，以他如今的實力，也許可以將天門打開！

　如果可以送武曌飛升，完成所有武者都夢寐以求的事情，倒也算是一個對武曌的不錯的補償了。

　武曌聽到陸言的回答，忽然笑了起來。

　她看著陸言問道:“你很在意這件事情?”

　陸言點頭，坦誠的說道:“我的確很在意這件事情。”

　武曌點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你便送我飛升吧。”

　“如果有機會去到天上，那這天下的一切就都沒有意義了。”

　武曌是皇帝，也是武者。

　沒有武者不渴望飛升，她也不能例外。

　如果她可以成為魔仙，也並不是沒有飛升的機會。

　但是眼下她已經沒辦法成為魔仙，若是可以用另外一種方式飛升的話，倒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你自己為什麽不飛升呢?”

　武曌忽然有些好奇地詢問。

　陸言回答道:“萬一飛升上界，一下子從大佬變成了小弟，那種落差我怕我適應不了。”

　“寧為雞頭，不當鳳尾。於我而言，還是下界的生活更滋潤一些。”

　武曌輕輕點頭，說道:“你果然跟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樣，永遠讓人看不透你。”

　陸言問道:“那你決定了嗎?”

　武曌點頭說道:“我決定了，我要飛升！我要去上界看一看。”

　她本來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如今既然有機會不用死，而且還可以去隻存在於傳說之中，誰都沒有見過的上界，那她自然是要去見識一下的。

　這樣的機會，說什麽也不能錯過。

　想到這些，她終於是真正的徹底的放下了心中那對天下共主的執念。

　天下共主又如何?

　不一樣是要在天界之下?

　陸言看到武曌已經做出決定，當即也不再猶豫，抬手一指點向天空。

　天空之上，突然有金光灑落。

　雲層間，一座金色的大門緩緩浮現，恢弘大氣，壯觀威嚴！

　這是武曌第二次看到天門顯現的景象，依然是備受震撼。

　遠方。

　眾人同樣也被這突然浮現在天際的天門給震撼到了。

　“陸言要飛升了嗎?”

　於睿十分吃驚。

　她很早就聽說過關於飛升的事情。

　但是這麽多年過去，她從未見過有人飛升。

　即便是她的師父，最接近真仙的人，也無法飛升！

　李忘生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可什麽都說不出口。

　寇仲和徐子陵也是被震驚到了。

　難道陸言真的是真仙?！

　就在眾人想到這些的時候，他們忽然看到武曌張開雙臂，腳下一點，竟是朝著天空之上的天門飛去。

　看到這一幕眾人都是有些懵了。

　這不是陸言要飛升。

　而是武曌要飛升?！

　……

　武曌飛向天空，但是以她的輕功，最高不過離地十多丈高罷了。

　再高就有些後繼無力了。

　所幸有陸言在下方幫助，以天地之力為她搭建台階。

　她拾級而上，一步一步接近天門。

　那天門看似近在咫尺，卻仿佛遠在天邊，她已經站在距離地面將近三十丈高的地方，可是天門在她的感知當中依然是遙不可及！

　“開！”

　陸言忽然發出怒喝之聲。

　那恢弘天門似乎是感受到了陸言的情緒，突然發出一陣低沉的嗡鳴聲！

　下一刻，天門緩緩打開了一道縫隙！

　縫隙很小，但是讓一個人通過卻是綽綽有余！

　嘩啦啦。

　仿佛實質一般的金色光芒自天門的縫隙之中灑落，如同泉水一般湧向武曌。

　武曌沐浴在這金色的泉水之中，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她的身體仿佛失去了重量，變得輕飄飄的，好像要飛起來了。

　旋即，她真的飛了起來！

　也是在這時，那看起來遙不可及的天門忽然變得真實了許多。

　不知不覺間，武曌便來到了天門前，站在了那縫隙前。

　她用好奇的目光望著天門內的景象，可是除了金色的光芒之外，她什麽都看不到。

　她回頭俯瞰人間， 目光落在陸言的身上。

　“我進去了。”

　沒有說謝謝，也沒有說其他的話。

　僅僅是一句“我進去了”，卻讓陸言感到一陣輕松和暢快。

　他們之間終於是達成了和解。

　他也同自己達成了和解。

　與此同時，武曌邁步走進了天門之中，她的身影消失在金光之中。

　那恢弘天門也在接納武曌之後緩緩消散。

　等到天門消失之後，一切又都恢復到原本的模樣。

　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可是所有人都清楚的記得剛才發生的一切。

　他們親眼目睹了一場神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