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門推薦:兩名盾兵將盾牌高高舉起,正好擋住整個指揮台。
此時指揮台上,蘇校尉身穿盔甲,穩坐在將軍椅上,遠遠的,給人看上去指揮若定的感覺。
可當盾牌擋住蘇校尉整個人的時候,張小敬和丁老三,卻合力將蘇校尉,連同他的椅子一起向後放倒,並且一支支的拔著箭。
原來,蘇校尉已經犧牲許多天了,為了麻痹敵人,造出城頭防禦堅實的假象,第八團的兄弟只能想出這個以假亂真的辦法,實則每天下來,蘇校尉的屍首都要中許多箭,城頭能防禦二十天,蘇校尉吸引火力佔了大功勞。
“嘔……”丁老三實則扛不住,嘔吐起來。
抹者鼻涕口水抱怨說道:“戌時才能再把蘇校尉、再擺上去。這鬼地方,天黑的晚,長安城都已經宵禁了,這兒的天才擦黑。只能讓他們看著蘇校尉指揮的影子了。他們信邪,肯定認為我們唐軍,是殺不死的,如此一來,他們就不敢攻城了。”
說著說著,丁老三情不自禁的冷笑起來,“呵呵、呵呵呵呵,殺不死的,殺不死的……”
可,笑著笑著,卻哭了,“兩百人的第八團,一個都不會死……一個都不會死!”
張小敬聽著老三心酸的話語,只是沉默,手上拔箭的速度更快了,似乎把所有怒火都發泄在這些箭矢上了一般,只能借助昏暗的光線看到,張小敬此時的眼神陰沉的可怕。
次日天亮,迎著晨起的陽光,火頭軍張四郎架上平底鐵鍋,從布袋子裡倒出小米糧食,這是炒製了吃早飯。
可是,連日苦戰,雖然每人都帶著一個袋子,可早就不剩下啥了,連續倒空了好幾個布袋,出來的糧食卻鋪不滿一個鍋底。
旁邊的步兵張豐兒有氣無力的問道:“是不是沒糧了?”
張四郎不理會,還在翻騰著布袋。
張豐兒舉著盾牌湊過來看,看到只有個鍋底,忍不住抱怨起來:“出來的時候隻說是巡邏,大家隻帶了三天的糧,是不是沒糧了……”
問的越來越急,不少人聞聲都圍攏了上來。
“先把今天的朝食吃了再說吧,誰知道還能不能吃上晚飯呢……”有人提議。
張四郎一把將那鍋護著,可他一個人怎麽爭的過一群人?無奈,只能掏出一把匕首,直接扎在旁邊的木板上,大吼道:“誰也不許動!等著我來發。”
眾人只能無趣的放回了搶到的一丁點糧食。
張小敬心裡清楚,一看這不行啊,別沒開打呢,人都開始為搶糧食爭鬥起來,那可不妙。
“老聞,昨天你講的那個,長安人賣馬的故事,後來怎麽了?”
啊?
聞無忌微微愣神,很快就明白了張小敬的用意,伸手指著對方笑罵一聲,“趙閎英,都還記得吧?話說這個趙閎英呐,從身上掏出了一個奇怪的哨子,在這個樂遊原上柿子林的外頭,長長的吹了一聲,結果你們猜怎麽著?”
“怎麽了?”張小敬配合著。
“呵呵,猜猜!”聞無忌調動著所有人的注意力。
丁老三靠著城牆,看著那初升的日光,伸手捂住了雙眼,心說又是這一套,光畫餅有何用?沒有援兵都得死。
有人大聲附和著,“別賣關子了,講吧老聞,我們多熬一天,就能多聽一天長安的故事!”
“這誰在說呢?啊?你看你那個慫樣子……”聞無忌笑罵著朝對方丟了一個土坷垃,眾人哄笑起來。
聞無忌也沒有再吊胃口,拍了拍身邊養傷的劉宗器說道:“宗器聽好了啊,精彩的來了,不聽可惜啊!那是,
長安的秋天,滿山坡的柿子樹啊,都掛著紅燦燦的火晶柿子。這個養馬的人吹完了哨子,就在柿子樹下頭等著,也就一刻鍾的工夫,柿子林裡有了動靜……”故事講起來,大家不再關心早飯了,張小敬舉著盾牌來到了最高處城頭,那是旗手蕭規的位子。
二人並排靠牆坐著,張小敬用盾牌擋在身側,防止冷箭,遞給蕭規一個小袋子,是裝薄荷葉的,“還剩點!”
蕭規接過熟練的打開,捏了兩小片就塞進了嘴裡,張小敬提醒說道:“這東西就是提神,也不能一天天的老吃,加起來能麻倒一頭牛了都。”
蕭規大口嚼著說道:“不吃困啊!”
張小敬看著年輕的蕭規,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十幾天沒睡覺了,你歇會兒,我來替你。”
蕭規綁好了小布袋,笑著說道:“那能替嗎?我要是跟你要你的弩,你能給我嗎?”
張小敬嗤笑道:“呵呵,真要是你同我要,我就給你,你用的比我好啊!”
蕭規笑了笑沒說話,誰都知道,張小敬是隊伍裡出了名的弩手,當初比試,是故意相讓的,可也因此所有人都背地裡說,蕭規深藏不露,才是用弩第一人。
“護著這面旗子是我的職責,旗在人在,要是旗倒了,我得受軍法!”蕭規認真的說。
抬頭看了一眼第八團戰旗,張小敬說道:“蘇校尉已經殉職了,沒人砍你的頭了。”
“那就你來吧!”蕭規從腰間取出一把連鞘短刃,遞給張小敬說道:“要是這旗倒了,你砍了我的頭,帶著我的眼睛回長安。”
聽得出,對方沒有開玩笑,張小敬也明白,旗在人在,旗倒了,也就是人犧牲了,蕭規的意思是,萬一我犧牲了,你砍下我的頭,帶我的眼睛回長安,讓我也能看一看長安什麽樣子。
捶了一下兄弟的盔甲,張小敬笑罵道:“那你可認真點,好好護住旗,將來,我們去長安看花燈的時候,沒你不熱鬧。”
笑了笑,蕭規歎息道:“老聞講那些故事,你真信啊?”
張小敬朝下方城頭看了一眼,聞無忌還在講故事,弟兄們都在聽,是不是笑兩聲或者問兩句,很融洽。
“老聞,講的那不是故事,是真事。長安城,自打隋朝開始建立,那是神仙一般的、隋朝工部尚書宇文凱主持設計的,他不單是一座城。”
說到這裡,張小敬笑了,大吼一聲:“長安,是龍首原上俯瞰眾生,庇護萬民的帝國之心!”
“待到了我大唐,為了安置江南來的戰亂流民,更是將長安城建成了一座,寰宇四海,超前萬古的第一大城!正彰顯我唐之國力強盛,遂有萬國來朝。”
“長安,有一百零八坊,分東西兩市,百行千業,光人口就有一百萬之眾。一百萬、一百萬……咱們第八團兄弟才二百人,每個人身懷絕技。你想想啊,這要是一百萬人住在一個城裡,你是什麽樣的情形?”
蕭規不屑道:“老聞跟你說的長安?未必是真的。”
張小敬安慰說道:“你們家以前在兵部,吃過長安的虧,被貶到了龜茲,可能知道長安的許多不公平。但你千萬別講給我聽。我寧願相信老聞所說的。兄弟們也寧願相信,人呐,總得有點夢想在前面,才能活下去。我想去長安。”
“能嗎?”蕭規問道。
“能!”,張小敬遞回了短刃,“好好活著!”
蕭規能懂張小敬,對於整個第八團來說,長安,就是信仰!
蕭規緩緩說道:“信仰,是你對一個人,一個道理的崇拜和信任,它讓你知道自己是誰,讓你忘了自己的缺陷,看見自己的價值,知道自己值得活著。信仰,讓你有力量,讓你——永不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