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亂語的奎因終於恢復了正常,青霉素的出現,如同遠航的人看見了大陸。他已經敏銳覺察到了斯蒂爾曼家族的光明未來,也似乎預見到了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或許,家族未來由他掌控會更好。
“親愛的李,科林斯院長希望你再提供一些樣品,增加試驗人群,確定神藥的適用范圍。還買什麽船啊?立刻,馬上去美國,投資神藥廠。我們如何合作?斯蒂爾曼家族在美國擁有廣泛深厚的人脈,投資建廠完全沒有問題。花旗銀行可以投資,你需要多少?五億還是十億?”
“好了好了,奎因先生,我們先放下青霉素。我向你保證,這件事情一定和你合作,聽著,是和你合作,我們之間的合作。現在要緊的是兩件事,樣品和貸款。樣品我回家再做一些,貸款怎麽辦?我現在要買船,要成立自己的航運公司。”
奎因又開始激動,陳嘉的話讓他喜出望外。
青霉素的出現,肯定會讓李國華聲名鵲起,奎因可沒有把握他不和其他人合作。之所以激動,就是在動腦筋如何夯實他與李國華之間的關系。
陳嘉的一番話徹底讓他放了心,廣闊的藍圖已經在他眼前展現。至於陳嘉關心的貸款的事情根本就不是問題,哪怕陳嘉現在一分錢不出,奎因也有辦法搞定。不就是搞定漢森這個德國佬麽,關系不好不代表沒有信任度。
“親愛的李,輪船的事情你交給我去做,有花旗銀行的保證,你現在不用花一分錢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你趕緊回家做青霉素吧,這才是頭等大事。上帝,事情有輕重緩急,現在最重要的是青霉素。”
“好吧。”陳嘉站起,微微欠身。“買船的事那就拜托了,我現在回家做青霉素。”
奎因也連忙站起,使勁擁抱了一下,拍著陳嘉的後背,“趕緊回家,明天能做出來麽?我在這裡等你?”
“可以,那就明天見。”
目送陳嘉離開辦公室,奎因立刻拿起了電話,“強森,派人跟上他,我要知道他的具體住址。找到他家後,派人看住他,任何人和他聯系我都要知道。記著,看住他,眼睛都不要眨。”
放下電話後,走到窗台前等了一會,看見陳嘉從銀行大門出來,右轉走了,緊接著兩個穿著便裝的銀行警衛跟了上去。
奎因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看著遠處繁忙的黃埔江,喃喃自語道:“密斯特李,你到底是誰?也許名字也是假的吧,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否則就不要怪我了,我可是把我的所有都押在了你身上。”
陳嘉沒有令他失望,在走了三條街後,突然回身走去,兩個銀行警衛猝不及防,被他幾腳踹翻在地,“回去告訴奎因,我不喜歡他這樣。再發現他調查我,我們之間的合作就取消。”
躺在地上的兩個警衛疼得直打滾,陳嘉的話倒是聽了個清清楚楚。
在周圍人群詫異的目光中,陳嘉走進一個弄堂,然後快速穿到另一條馬路,又進了一家百貨公司,從另一個大門出去,穿過兩條弄堂,確定沒有尾巴後,才上了自己的車揚長而去。
奎因害怕了,李國華給了他太多驚訝,搶劫奧爾良號,搬走七百噸銀元居然不傷一人。現在一個人瞬間打倒兩個警衛,展示了強大的武力。他到底是什麽人?真的是中國政府國防部的人?
揮手讓兩個警衛退下,他窩在沙發裡陷入沉思。
奎因整日花天酒地,給人一個花花公子的印象。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麽這樣做,
只有他自己清楚,這都是自我保護的手段。叔叔年紀大了,他的兒子渴望接班,而奎因就是一個障礙。 皇家有奪位的血腥爭鬥,家族一樣有。盎格魯撒克遜人,一路走來都是踩著鮮血,提著人頭走到今天的。
二馬路同仁和醫院,張敏穿著醫生的白大褂,坐在辦公室裡看報。她奉命到上海籌備這所醫院,選址,裝修,請醫生,直到前些天才正式開業。
她主要負責醫院的運轉,所以平時更多時間是去外面聯系藥品物資的采購等後勤保障工作。
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她放下報紙,拿起電話說道:“這裡是同仁和醫院,請問有什麽事嗎?”
“我找張院長。”
“我就是。”
“我這裡是浙江路137號,我舅舅燒火做飯的時候突然肚子疼,請問你們醫院能開車接一下嗎?”
“對不起,車都派出去了。”
“那好吧,我問問其他醫院。”
掛掉電話後,張敏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來上海之後,她的上司烈焰第一次聯系她。浙江路137號中的137就是她的代號,這句暗語只能在第一次聯絡的時候用,以後就作廢了。
她稍微整理了一下辦公室,然後就靜靜坐在椅子上等候。不一會,電話又響了,響了兩次後就掛斷了。
張敏立刻脫掉白大褂,換上一件灰色西裝,拎著包就出門了。
到了前台,她跟護士打了個招呼,“小錢,我出去一下,晚點回來。”
護士連忙站起,“好的,院長。”
出來後,她沿著河南路一直往四馬路福州路走去。那裡是所謂的文化一條街,書店報館扎堆的地方,也是上海著名的紅燈區。
這裡來來往往的人非常雜亂,各色人等都有,文人墨客,地痞流氓,公子小姐,妓女走卒。
四馬路上有一間很有名的咖啡館,張敏來上海之後就來坐過幾次。一來熟悉地點,二來也要造成她來經常來咖啡的假象。她覺得很多余,可是他的上司烈焰在她的行程計劃中就是這麽安排的,這是第二聯絡點。
走進咖啡館,侍應生微笑著迎了上來,“小姐儂來了,好幾天沒看到儂了。還是坐老地方好伐?”
“好的。”
張敏迅速掃視了館內的情況,客人不多,十幾個人的樣子。其中男女配對的有四對,單身咖啡的有五六個,都是男的。也就是說,和她接頭的或許就是這五六個男人之一。
侍應生將她帶到一個角落裡的位置,這個位置相對安靜一些,遠離大門,視野很好,她能夠看到咖啡廳全貌,也能透過窗戶看到外面的街景。
旁邊桌子上坐著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子,皮膚有點黑,顯然是經常曬太陽的那種。這人把報紙攤在桌子上,正在寫寫畫畫,所以無法看清他的臉。
張敏路過他身旁,此人也沒有抬頭,似乎看報看入了迷。
張敏的心臟怦怦劇烈跳動,她已經知道這個男人就是她的上司,烈焰。因為他在做填字遊戲,左手壓在報紙上,小指,無名指,中指三指筆直,大拇指藏起,食指彎曲,這就是烈焰的標識。
等侍應生端來咖啡,張敏假裝掏出化妝盒補妝,眼睛的余光卻一直盯著男子。
那男人的手放在大腿上,食指不斷點動,在桌布的掩護下,角度正好隻給她一個人能看到。摩爾斯電碼,這是通訊員最基礎的訓練科目。
連發三遍後,他將報紙放在桌子上,便起身離開了。至始至終她沒有看到烈焰的臉,但是看到這人的背影和走路姿態,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他是誰?為什麽會有熟悉的感覺?軍人,他一定是軍人出身,所以他才會有些許區別常人的姿態,盡管他掩飾得很好,可還是被軍人出身的張敏察覺了。
侍應生來收拾桌子,正要將報紙收掉,卻被張敏叫住,“給我看看。”
侍應生將報紙遞給她,“小姐,您要看其他報紙阿拉都有的。”
“哦,我就是隨便看看。”
報紙是當天的申報,張敏隨意瀏覽了一下,就扔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