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和兩個隊員踩著鮮血進入院子,就看見大廳裡面人聲鼎沸,紅色燈籠的照映下,裡面的賭徒們個個顯得極為興奮。
兩個隊員在大廳門口站好,陳嘉解開衣襟,露出裡面綁好的炸藥,拎著手槍就走了進去。
剛踏入大廳,並沒有人注意到他,所有人都全神貫注看著牌桌。有個妖豔的女子無意轉頭髮現站在門口的陳嘉,頓時驚叫起來,驚叫聲才引起別人的注意。看見陳嘉的人越來越多,喧鬧聲逐漸停歇,最後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陳嘉嘴角掛著微笑,用手槍指指身上的炸藥,“二十斤烈性炸藥,只要我一拉這繩子,這個房間裡的人一個也逃不掉。外面已經被包圍了,我奉勸各位也不要打逃跑的主意。老子是來打劫的,要錢不要命,各位乖乖配合,我絕不傷害你們。”
幾個壯漢推開人群走到陳嘉面前,領頭的是個三十多歲漢子,很是精悍的模樣。他看了看陳嘉胸前的炸藥,陰沉著臉拱手道:“我是西山民團團長李天佑,借問兄弟哪個道上的?”
陳嘉嘴角含笑,“什麽道不道的?老子們剛從戰場上下來。識相的趕緊給我讓開,別妨礙老子發財。”
李天佑一聲冷哼,雙手報胸冷笑道:“爺們原來是逃兵啊?想要錢開口,我家老爺也是軍人出身,看在同袍的份上幫襯一二也無不可,可你這……”他指指陳嘉胸前的炸藥,“是不是有點過份啊。”
他的手剛抬起來,門口的兩個隊員黑洞洞的槍口就對準了他。此人倒也硬氣,眼睛掃視了兩個隊員幾下,又看著陳嘉問:“就你們三個想在爺們地盤上耍橫?是不是想錢想瘋了啊?”
陳嘉伸手推開他,冷冷道:“你們可以試著逃出去,看看是否就我們三個。別怪我話沒說透,出去的保準就成了死人。也別指望從後門逃,翻牆也不行。”
李天佑冷哼一聲,“就你這套,老子見得多了。別怪我話沒有說到前頭,缺錢了,看在同袍的份上,兄弟們接濟一二也無所謂。但是你玩這一出,兄弟們還真不吃這一套。”
陳嘉走到牌桌錢,隨手拿起一張牌九,往上扔了再接住,“有點意思。看來有人不太服氣。李天佑是吧,不服氣可以從這裡出去試試。嗯,識相的都到旁邊蹲著,老子還不想殺太多人。”
有膽小的已經慢慢挪到一邊蹲下,第一個這麽做了,後面就有更多人開始跟著照做。人一多,大廳裡便蹲下了一片。
李天佑身後一個團丁忍不住掏出槍,手還沒有揚起來,槍聲響了,團丁額頭上出現了一個焦灼的動,而腦後卻爆出一片紅白交加的液體。
所有人都嚇呆了,陳嘉三個人並沒有動,子彈是從圍牆外面射進來。
李天佑此刻意識到,眼前這個人說話不是在訛詐,看著外面黑洞洞的,仿佛一個惡魔張開了大嘴。
槍聲又起,整整七八槍,才停歇下來。顯然有人想從後門逃走,結果被瞿五亂搶打了回去。
陳嘉看看李天佑鐵青的臉,笑出聲來,“有時候聽真話真的很難麽?居然非要死幾個人才罷休。李天佑,要不要再出去幾個試試,翻翻圍牆什麽的,也許大晚上,我的手下看不清,逃出去也說不定。”
話音未落,西面圍牆處又響起兩槍,接著有人大喊:“四周都有人,四周都有人。”
李天佑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大廳殺人不稀奇,裡面亮堂外面暗,埋伏在暗處的人看裡面跟白天似的。
後門也有燈籠,問題也不大。可圍牆就太嚇人了,那些埋伏在外面的槍手居然晚上能視物,軍隊裡面有這本領的可沒聽說過。 裡面嘩啦啦湧出來一群人,打頭的胖子一付鄉紳打扮,一臉的惶急,見到陳嘉後就趕緊拱手,“我是西山島保甲閆寶亮,兄弟怎麽稱呼?”
陳嘉坐在椅子上沒動,也不回話,只是玩弄著手上的骨牌,仿佛閆寶亮沒在和他說話,而是在對著空氣中的神靈交流一樣。
閆寶亮也曾經當過一連之長,他觀察到門口兩個人端槍的姿勢,心中便是一涼,這哪裡是匪徒啊?明明是軍人啊。
“兄弟是哪個部分的?蘇州駐軍47師長官我也認識幾位,都是好朋友,別鬧誤會了。”
陳嘉倒是有點吃驚,這廝居然看出他們是軍隊的人。吃驚歸吃驚,臉上還是雲淡風輕的,“閆寶亮是吧,我是87師特務連的,奉上面的命令特來剿匪。”
“哎呀,這……這不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嗎?!李天佑,趕緊把槍都收起來,都是自家人,你看這事鬧的,誤會了,誤會了。”
閆寶亮一聽是87師的,心裡一塊石頭就落了地,趕緊吩咐李天佑收槍。
陳嘉伸手攔住,“哎!別收槍。你們收了槍我打死誰好呢?這些人舉手投降了,我總不能殺俘虜吧?李天佑,繼續舉著,槍口都對準我,瞄準點。”
說罷起身拖去外套將身上的炸藥取了下來扔在桌子上,“這炸藥是假的,嚇唬嚇唬你們。行了,現在投降的蹲在地上不要動,最好趴著,一會打槍免得誤傷,或者……”陳嘉敲敲桌子,“藏下面或許更加保險。”
屋子裡面一陣忙亂,賭徒們爭相恐後鑽了進去,好些個鑽不進去的急得差點哭出來。
閆寶亮李天佑被陳嘉這麽一手玩得有些愣神,搞不清他想幹什麽,但是聽他意思還要繼續打槍,冷汗頓時就冒了出來。
陳嘉掏出證件朝閆寶亮眼前一亮,“看清楚,87師特務連上尉連長陳嘉。我連奉上峰命令前來剿匪,所以我奉勸各位,若不是土匪就乖乖聽話呆著別動,等老子剿滅土匪以後自然會放你們走人。”
閆寶亮示意李天佑他們收了槍,滿臉堆笑湊上來道:“陳連長,都是誤會,天大的誤會。我是西山保甲長,他們是西山保安隊,都是政府的人,壓根就不是土匪。蘇州張市長上個月還來視察過工作,還鼓勵我們保境安民,繼續奮鬥呢。”
陳嘉看了他幾眼,想了想,輕聲道:“上邊的命令,我不得不執行。”
閆寶亮精神一振,也低聲笑道:“陳連長辛苦,常熟那麽遠跑過來也不容易。這樣吧,弟兄們遠途勞累,我們也沒啥好孝敬的,吃好喝好保證沒問題。我閆寶亮雖說不是什麽有錢人,但是給兄弟們湊點好處還是可以的, 陳連長啊,意下如何?”
陳嘉眉頭一皺,有些為難,“可回去怎麽交待?”
“陳連長,您手下彈無虛發,打死了我……打死了匪徒七名,其余匪徒四散逃竄……您看如何?”
閆寶亮這句話出來,陳嘉明白了,怪不得這麽老實,原來死了七個手下了。這孫子倒也不浪費,拿七具屍體頂罪,死都死了,廢物利用。
“嘿嘿,這樣也好。對了,外面來了一個苦主,就是他們跑到我們上峰那裡去告狀的,我叫他進來走個過場,這事就算過去了。”
閆寶亮眼神裡閃過一絲驚怒,他沒有想到居然真的有人去告狀,還告到87師那裡。雖說87師管不了地方,可是人家是禦林軍啊,誰知道誰下的命令?南京?能指揮禦林軍的也只有南京的大人物了吧。
心裡亂糟糟的,但是腦子還是很清楚,一個特務連至少一百多人了,說明四周已經被團團包圍,逃和反抗的結局只有死路一條。不過看這個陳連長也不是什麽清廉的,說不定花點錢就能混過去了。
“陳長官,自古刁民無狀,有的事未必是真的。要不……”閆寶亮衝後面一個女人使了一個眼色,那女人心不甘情不願地走過來,將一個盒子遞給他。
“長官,小小敬意,還請笑納。”
閆寶亮打開盒子,裡面居然全是金光閃閃的金條。
陳嘉眼睛頓時亮了。他貪婪的樣子當然沒有瞞過閆寶亮,心裡頓時一松,有點得意。也是,這招不曉得搞定多少官員了,這特務連長也是一路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