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那個山田啊,我近期要外出一趟,你幫我接待一下松井奈美小姐吧,還有……咳咳咳,你給她一點暗示,就說我……咳咳咳咳,就說我喜歡男人。”說完這段話,陳嘉渾身的雞皮疙瘩就起來了,胃裡也是一陣反胃。
在前世,說到男男的話題,大家也許都習以為常了,甚至覺得是人生自由,可以理解。可現在這時候,誰說自己是男男,那是要被人鄙視到土裡去的。
意外的是山田卻絲毫不慌,皺著眉頭道:“主人,這個借口似乎不太好吧?其實可以換一種方法的。”
他從從袖子裡面拿出一封信遞給陳嘉,“老主人收集了松井奈美小姐的喜好,比如她有潔癖,還有她的武藝很好,脾氣比較爆烈。其實主人如果有心儀的人可以早點說出來的,這種政治聯姻不是好姻緣,所以老主人也很不情願。”
陳嘉心道,拉倒吧,不就是因為退了娃娃親面子上不好看麽,還有誰真正關心過他的幸福?
有潔癖好啊,到時候我擰著來,把人嚇跑就好了。脾氣爆烈更好了,一記耳光打過去……算了,不打女人。找件事惹怒她,讓她自己回去退婚不就好了?
陳嘉也為剛才急切間拙劣的借口感到好笑,拆開信,裡面掉出一張照片。
撿起照片,是一張黑白的,照片裡面一個少女和馬的合影。少女戴著一頂鍾型帽,帽沿下的臉很精致,少女獨有的青春活力撲面而來。身上穿的是一件襯衫,襯衫外的緊身馬甲將她的美妙曲線勾勒出來,很是……咳咳。
下身沒有照全,似乎是穿著一條馬褲。
按照馬與人的高矮可以判斷,這個女孩子居然罕見的高挑。日本馬的身高差不多一米六,這個女孩子居然還高出一些,應該有一米六七的樣子。
眼睛不算很大,眼神卻很清冽,想來在生活無憂的環境下快樂長大,所以才沒有雜質的吧。
坦率說,這個女孩子很漂亮,個子也高挑,是屬於陳嘉審美的。但是想到她的父親,陳嘉渾身就發冷。松井石根啊,未來在華日軍最高將領,南京大屠殺就是在他的指揮下發生的。
這種人的女兒能娶?不對,就算不是他的女兒也不能娶啊,我是有家室的人。也不對,我現在是藤原康,還是單身呢。
陳嘉沒有料到這種事這麽快就來了,原本是有心理準備的,結果老頭去了日本不回來了,那自己的婚事豈不是自己說了算了?沒想到藤原家長這個老不死的,不好好關心自己家的事,把手伸到我這裡來了。
明面抗爭是不行的,日本維新運動後西化很厲害,但是傳統的東西還是根深蒂固,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都是不可抗拒的。
陳嘉使勁撓撓頭,整個人靠在椅背上,心裡一團亂麻。
“主人是有自己的喜愛麽?”也難怪山田有這種想法,陳嘉回到上海後,經常三天兩頭不回家。一開始還說自己去哪裡,後來電話也不打了,想啥時候回來就回來,也沒人敢問。所以他們都在猜測主人在外面有女人了,否則好好的家不呆,在外面幹什麽?
“主人,找個體面的借口把她逼走就好了,松井石根得罪不得。”
山田這句話算是說到陳嘉心坎裡了,正好自己要去重慶忙事情,乾脆腳底抹油溜之大吉,讓這個女人自己回日本去吧。
“山田,我還沒有回來過,你明白我的意思麽?我還在美國。”
“啊?那主人啥時候回來?”
“我會打電話和你聯系的,
啥時候她走,我啥時候回來。” “……”
藤原商社有山田運作,陳嘉沒啥不放心的。自己正好可以跟約翰遜他們前往重慶,爭取盡快把工廠建立起來,早點投產。
大川內伝七那裡不能不去,否則太失禮了。
打定主意,陳嘉第二天就讓山田約大川內伝七約在料理店裡見面。
大川內伝七不知道陳嘉回來的消息,山田在電話裡也沒有說明,等他來到料理店,開門才發現裡面坐的是藤原康。
“咦?你這個家夥什麽時候回來的?”
藤原康規規矩矩起身迎接,幫他把腰刀放好,這才笑嘻嘻在對面坐下,“剛回來。叔叔,看看我給您帶了什麽。”
陳嘉從旁邊拿出一個精致的木盒推到大川內面前,“打開看看,叔叔一定喜歡的。”
大川內伸手打開盒子,眼睛頓時就睜大了,“柯爾特M1911。”
“嗨,是定製版的,所有的工藝都是最好的,材料也是最好的,槍柄是象牙,還有紋理防滑。”
大川內拿起槍,仔細端詳了半天,嘴裡發出嘖嘖嘖的聲音,“吆西,果然是件藝術品。”
果然,軍人就沒有不喜歡槍械的,這個禮物算是送到大川內心坎裡了。
陳嘉又拿出幾個盒子一一打開,“這幾支也都是限量定製版的,其中有一把也是象牙柄,麻煩叔叔給長谷清川將軍帶去。還有幾把送給叔叔賞給有功將士。對了……”
陳嘉將那個象牙柄柯爾特拿出來放在一旁,掀起襯底,露出黃燦燦的金條來,“這是感謝長谷清川將軍的照顧,特意換的。現在貨幣起伏大,都不如黃金保值,所以我就自作主張了。”
大川內掀開盒子的襯底,果然裡面躺著幾個大黃魚。黃金在燈光照映下,發出刺目耀眼的金光,不禁微微閉上了眼睛。
陳嘉特別懂送禮的訣竅,送啥都不如送現金,送現金不如送黃金。貴金屬的光澤和質感,給人的衝擊力更大,接受禮物的人腦海裡印象更深。
“藤原君啊,你這是幹什麽?”大川內的臉色掛下來,帶著責備的語氣問。
陳嘉不慌不忙將東西都收拾好,推到大川內面前,“叔叔,您在任上三年了吧?我聽家長說軍隊現在官僚思想嚴重,有能力的上不去,上去的沒能力。叔叔是個清貴人,所以一直很吃虧呢。跟上級處好關系也是一門學問,家長現在在運作松井大將的事情,如果有眉目……叔叔,請收下吧,無論如何,與其讓那些屍位素餐的家夥竊取高位,不如自己更進一步。”
大川內嘿嘿笑了幾聲,長歎道:“老了,還不如你個晚輩看得清楚。好吧,我收下了。”
陳嘉深深一鞠躬,又道:“我近期還會外出一段時間,和美國方面還有一些事情給處理。山田的能力不錯,有什麽事您盡管吩咐他就好。另外……家長和海相說了您的事情,海相的意思是只要有適當的功勞就行。”
此刻大川內伝七強自按捺住心裡的激動,靜靜地聽陳嘉說話。
“家長給的信裡是這麽說的, 叔叔與我家友誼深厚,所以叔叔的事情就是藤原家族的事情。唯一希望叔叔在戰爭來臨的時候,不要急於建功立業,而是要穩扎穩打。”
大川內伝七一時間沒有聽懂,一臉雲山霧罩。
“海軍現在有兩派,艦隊派和條約派,家長與永野修身大將關系甚好,所以希望叔叔不要參與任何一派,等永野修身大將復出就好。”
永野修身大將也曾經是大川內的上司,自然知道永野修身大將現在是參議官,與松井大將一樣現在都是邊緣人物。可日本政壇很是混亂,今天邊緣,明天就說不定是實權人物。藤原家長的路數很老辣,與邊緣人物交好才能換來更穩固的友誼。
盡管藤原康說話有些隱晦,大川內還是聽懂了,就是讓他不要太激進,啥事留幾分力。只要他現在不站隊,或許兩派分出勝負的時候,他至少立於不敗之地了。
他是軍人,不代表沒有政治頭腦,他明白藤原家長實在為永野修身大將籠絡人心。這樣也好,大川內現在升遷無望,混吃等死,倒不如投身永野修身大將,或許就能有個光明未來。
“吆西,多謝藤原家長費心了,來,今天我們不醉不歸。”
想明白的大川內再也不裝了,舉杯就是一飲而盡,痛快啊。
陳嘉剛才的話可不是胡說八道,的確是家長在信中所寫只不過他適當加工了一下而已。有大川內伝七和長谷清川兩個人的照顧,藤原商社在上海的事情可謂暢通無阻。
接下去就是重慶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