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到旅店,顧明華現在看到陳嘉的眼神全是崇拜,一個勁的問他:“巴頓將軍是誰?你認識王亞樵?”
“姐姐,別搖了,胳膊都被你搖斷了。我唬他們的,你還當真了?”
“哦,你好厲害,我還以為你說的都是真的呢。。”
陳嘉沒理他,看著杜佳在給羅桐生處理傷口,應該都是皮外傷,沒啥大問題。
“怎麽和他們打起來的?”
羅桐生支支吾吾道:“我~~我在他們場子裡贏了一點錢……”
明白了,出老千朋友,挨打那是活該啊。這麽看來自己這一邊才是不講道理的一方。不過老子幫親不幫理,打了他們又如何?真以為老子怕他們?還是明天去銀行辦完事早點回南京吧。
陳嘉不是怕青幫,是怕麻煩。青幫在上海有多少幫眾?最高有五十萬人,上到國家元首,特務頭子戴笠,上海警察局局長楊虎,下到拉黃包車的車夫,倒馬桶的運糞工,都是青幫的,你說嚇人不嚇人?
76號牛吧?沒有青幫辦不了事。
日本人牛吧?離開青幫他們在上海待不下去。
共產黨牛吧?沒有青幫他們壓根買不到物資,買到了也運不出去。
“那你以後怎麽混上海啊?今天這關算過了,明天呢?”
羅桐生不說話,只是低著頭。
杜佳收拾好紗布藥水,見羅桐生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心疼問:“哥,要不離開上海吧,去南京也行啊。”
羅桐生低著頭不言語,不過從他這反應就曉得他不願意離開上海。
杜佳求援的眼神掃視了一遍眾人,最後落到陳嘉身上。陳嘉連忙擺手,意思是他也沒有辦法。
一個人不願意的事情,你強迫他也沒有用。
“要不你去我家工作吧,到船上做個水手,至少收入還是不錯的。”詹浩家裡家大業大,給他一個工作應該不是問題。
羅桐生抬起頭,臉已經腫了一大半,看上去有點嚇人,“我老婆孩子怎麽辦?我走了,那群人不會放過他們的。”
“沒事,讓你老婆孩子住我們職員宿舍,那裡全是我們的人,那些流氓不敢進來鬧事的。”
羅桐生猶豫了一下,終於點頭道:“那就謝謝少爺了,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經過這麽一折騰,大家也沒有了出去遊玩的性質,於是問旅館老板借了兩副麻將,就在旅館裡面搓麻將玩。
陳嘉不會玩,乾脆去洗了個澡,然後躺進被窩裡看書背單詞。如果睡不著怎麽辦?看書!如果無聊怎麽辦?看書。書是治療失眠的最佳良藥。
一覺睡到黃昏,隔壁麻將聲此起彼伏,幾個人說話聲清晰可聞。唉,這耳朵,太靈敏了也遭罪。
起床穿好衣服,洗漱完畢後跑去看了一會,都沒有了下館子的欲望,麻將癮上來了,哪有這麽輕易結束的。
陳嘉和觀戰的仇炳義王一屋到外面買了吃的回來,大夥匆匆吃好,又開始鏖戰。
麻將嘩啦啦的聲音一直響到半夜才結束,聽他們討論,似乎羅桐生贏得最多。看來這家夥,天生的賭徒,連李山這種麻將高手,居然也慘敗。
一夜無話,第二天大家都起了大早,今日他們結伴遊歷黃浦江。此時的黃浦江兩岸真的沒啥看頭,浦東還是一片農田,還有零星幾個造船廠。浦西外灘除了幾個高樓,就是花園,著實也沒啥意思。
陳嘉一早就趕到了銀行,可能因為連續休息了三天,
所以銀行還沒有開門,已經有十幾個人在等著了。 八點半開門,大家湧進大廳,陳嘉腿腳利索,衝到了最前頭。二千紙幣買了黃金,然後與之前的黃金一起存在保險箱裡。
辦完手續已經九點多了,太陽明晃晃的,給冬日帶來一絲暖意。街上的人流明顯比放假時候少了很多,來來往往的人大多數都是上班的人。
穿過兩條馬路,就看到上次與王薇喝咖啡的地方。陳嘉心裡一動,不由自主就走了進去。
因為時間太早,咖啡館裡面空無一人,只有兩個店員還在忙著擦桌椅,吧台裡面有個老外也在做清潔工作。
“現在有咖啡和麵包麽?”
“有的,我們剛開門,所以時間稍微長一點,十分鍾可以嗎?”老外是個四十歲左右的白人,胡子拉碴的,鼻子有點紅,藍寶石般的眼睛看上去別有風味。
“行,謝謝了。”
陳嘉道過謝後,找了一張靠窗的位子坐下,其實就是那次他們坐的位子。
看著窗外形色匆匆的路人,心裡不禁在想王薇此刻在幹嘛?她父親是蘇州成裡一個小有名氣的書畫家,從小受到父親的教育,所以她寫了一手好字。
母親據說是蘇州成裡有名的豪紳,祖上曾經出過狀元,在蘇州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家族。
就這麽豪橫的家庭背景,這女人就活成了財迷,吃陳嘉的用陳嘉的,想盡辦法坑陳嘉的。
入了軍校,吃穿不花錢,月薪十塊錢壓根用不完,這小妞還是摳門的不行。這家庭怎麽教育的?有瑕疵啊!
喝完咖啡,放下錢準備起身走人,一抬頭卻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背影。如果走路姿勢頭髮能認錯,加上月白旗袍呢?手裡那小包呢?
她不是回蘇州了麽?怎麽又到上海了?
陳嘉沒做任何停留就跟了上去,保持五十米左右的距離,不緊不慢就在後面跟著。走了沒多遠,她就進了一個建築裡面。
陳嘉趕緊跑過去,正好看見她進入大樓的背影。上海培成女中,上海非常有名的中學。陳嘉上班時候經常路過,所以還是比較熟悉的。
陳嘉滿腹狐疑,卻不敢在校門口停留,只是自然往前走,然後穿過馬路,在校門斜對面找了個擦鞋的攤子。
擦完鞋,半個小時都過去了,也沒見人出來。心念轉了轉,暗叫不好。這學校有三個門,搞不好她從別的門走了也說不定。
現在換地方肯定不行,乾脆繼續守,如果一個小時還不出現,那就說明她早就離開了。
又過了四十分鍾,進進出出的學生老師不少,就是沒看見月白旗袍的身影。
等他回到旅館,其他人還沒有回來,陳嘉坐了一會,總有種不安的情緒襲擾著他,月白旗袍背影始終在眼前晃動。
不行,我得去找找她。她在上海沒有住處,按照她的摳門是不會住旅館的,那麽只有借助在朋友家裡。
她的朋友不多,姚太太算一個,劉家姆媽算一個。不對,劉家姆媽家太小,她住著不方便,那麽只有姚太太家了。
想到這裡,他再也坐不住,匆匆留了一張紙條交給旅館前台,便叫了一輛黃包車往姚太太家去了。
過了外白渡橋,跑馬場,一直往南就到了姚太太的住家。
現在時間還早,估計王薇不會這麽早會姚太太家。在馬路斜對面找了一家書店,從書店玻璃看出去,正好穿過弄堂看見姚家大門,姚家二樓的動靜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隨意拿了一本書,搬來一張凳子,往窗前一坐,就準備打持久戰了。
此時的書店是可以在裡面看書的,書可以買,也可以借。當然了,能出借的都是舊書。
陳嘉低頭看書,卻是微微錯愕,因為這書的名字叫《孫子新釋》,作者的名字叫蔣百裡。
說起蔣百裡這人卻是大大有名,可以說是民國最頂尖的軍事專家。看看他的學生就知道了,元首,唐生智,薛嶽,白崇禧,陳誠,張自忠,陳銘樞,無一不是民國時期攪動風雲的人物。
他的國防論一書寫明了日本必定侵華,也指出取勝之道。那就是用空間換時間,利用上海一戰削弱日本進攻勢頭,堅守湖南第二線,要打持久戰。
事實證明,他的預測全中。歷史走向就是按照他的推算演化的,就這眼光,除了他就沒有第二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