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日子就只是訓練,顓頊很討厭烈日下的苦練,也討厭一群粗糙男人的汗臭味,還有他們的腋毛。可自從來到這裡,就注定要與他們一起訓練。
訓練自己的人,又或者說是自己這一批次的將領叫——惡魔。他有一口粗糙的話音,還總是撥弄著嘴角邊的那小撮黑色的胡須。
而對於他所訓練的人而言,他無疑是一個可怕又讓人討厭的男人。
“小醜出列。”他粗糙著嗓子對顓頊說道。
顓頊從排列整齊的隊伍中走出來,“請下指示。”顯然,顓頊已經有所融入,遵從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原則,顓頊並不想特別的受矚目。
“我命令你,去倉庫搬運二十件武器。”惡魔說道。
顓頊皺起眉頭,立刻抗拒,“報告,我辦不到。”二十件武器可不算輕,有的武器只是一件就夠十幾個人一同合作才能挪動。
惡魔大跨著步子,靠近顓頊,他沒有顓頊高,抬著頭,鼻孔朝天喘息起來,“辦不到?告訴我,為什麽?是因為你今天沒有吃飯,還是因為昨天晚上你沒有睡覺?”
顓頊,“報告,都不是。”
惡魔氣衝衝的下達命令,“滾去跑步,兩百圈。”又皺起眉頭,“白長的肥肉,不中用啊。”
顓頊繞著訓練場跑至傍晚才跑完兩百圈,兩隻腳卻是早已經不聽使喚的抖動起來,身子更是酸痛難以動彈。
回到休息的地方,一屁股坐在木床上。算的上是木床,實際上就是一個偏大的椅子。癱軟在椅子上,肚子早已經空蕩蕩,疲憊卻並不想讓顓頊站起身子。
而面對顓頊的模樣,一個屋子裡的另外幾個人不願意了。他們吐槽,“你能小點聲喘息嗎?”
顓頊瞪大眼珠子,“我喘氣聲很大嗎?”問他們。
“身子太龐大了,熏的我們整天都很熱。”“還有啊,今天要不是你不去拿武器,我們也不會被全體懲罰。”
顓頊覺得很不可思議,老娘什麽時候招惹過他們了?哪天不是自己打水給他們用,哪天不是幫他們帶食物?換來的,就這?
“你們的意思是說惡魔懲罰你,全是因為我,是不是?”顓頊問道,被罰跑一整天,心情本就不好,肚子又餓,這幫弱雞竟然還敢嘲諷老娘?抖動著身上的肥肉,顓頊站起身子,“那好,都怪我是不是?好,剛才是誰說的話,給我站起來說。”
說實話,顓頊並沒有房間裡的這幾個瘦小男人放在眼裡。不說別的,就一巴掌甩在他們的臉上,自己能甩倒兩個人。
幾個人都沉默了下來,他們也不傻,自是明白拳頭才是硬道理這個亙古理論。
顓頊心裡也不是個滋味,要不是沒有選擇,老娘還不屑於同這些個嘍嘍住在一起,氣衝衝的出了門。
剛走到吃飯的地方,大門被鎖的死死的。不說吃飯,就連如何進去都成問題。奶奶的,還能餓死自己不成?顓頊喘著粗氣,正打算爬狗洞進入廚房。
卻是聽到惡魔的大笑聲,“明天城主要來我們這裡視察,你們都給我準備好一點。今天晚上都別睡覺,準備好食物。”
頭都已經伸進去的顓頊,立刻抽出頭顱,後背一陣發涼,慶幸自己沒有鑽進去,要是鑽進去被惡魔逮個正著,那不是找死嗎?
算了,老娘身子骨厚實,肥肉一大把,還能怕餓到?不就是餓一個晚上嗎?老娘還真不怕,大不了明天多吃點補回來。
一邊想,一會回休息的地方。
誰知,本來開著的門,此刻被關的嚴嚴實實的。顓頊敲打著門,“你們都瞎了嗎?我還沒進去,開門。”房間裡根本沒有回應的聲音,顓頊一腳踹在門木門上,“都聾了嗎?開門。”
房間裡依舊還是安靜無聲,就好像裡面的人都成了屍體,說不了話一樣。反倒是隔壁房間的人嚷嚷,“誰啊?那麽吵?”“別吵我們休息,明天還的練習。”
顓頊左右環顧,實在不想惹眾怒。握緊拳頭,眼神冰冷起來,“欺負老娘,是不是?都給老娘等著。”從來沒有這麽氣憤過的顓頊,直接有想衝進去廢了他們的想法。
但氣憤歸氣憤,可今夜應該怎麽過啊?訓練場是絕對封閉的,裡面的軍士也禁止外出。自己身體本來就壯,想偷摸著出去,恐怕是不太有可能啊。
想著、想著,顓頊就蹲坐下來,肚子餓,身子累,整個人都快站不穩了。躺在訓練場上,仰頭看著星空,“師父,我好想你。師兄,你做的飯真好吃、真香。”眼淚在眼珠子裡轉悠起來。
眼淚從眼眶處往臉頰流,越想越難過的顓頊,“嗚嗚~~”哭起來。
“哭什麽?都這麽大的男人了,還哭鼻子啊。”
“是誰說話?誰?”顓頊抹著眼角的淚珠,“我沒有哭。”
“哎,我都看見了,你就是在哭。”小豬崽邊笑邊說,“今天你在訓練場跑步的時候,我就看到你了。”
顓頊坐起身子,“我沒有哭,我哪裡哭了?”回避著他的眼神,“你是來看我的笑話嗎?我可不喜歡被別人看笑話。”
小豬崽,“不是,我找你,是想謝謝你前幾天剛幫我治好多年的瘡毒。”然後坐在顓頊身邊,“我從小都被瘡毒折磨,家裡面的人都以為我活不長,才起名叫小豬崽。可我不這麽認為,我想活著,從小到大,我都不覺得我會死。我堅信,在我沒有看遍這個世界的美好之前,我絕對不讓自己死。”
他聲音很堅定,“就算我每天被丹毒折磨,我也堅信我不會死。”
顓頊看著他的眼睛,心裡有所悸動,是何種毅力才能在丹毒的疼痛下忍耐下來,又是何種決心,才能堅持到現在?之前幫他診治的時候,就覺得不可思議,沒想到,對於活著,她竟然會有如此執念?
顓頊歎氣,“舉手之勞罷了,不礙事。”
小豬崽,“我覺得你和別的人不一樣。”他打量顓頊後,“我覺得你不像是個男人。”
顓頊頭皮發麻,彈跳起身,能發現這個點的人基本不存在。當初在蠻族的時候,就算自己說是自己是女人,都沒有人願意相信。來到這裡也是,所有人都不會覺得自己是女人。畢竟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有女人的征兆,小豬崽他是如何看出自己不是男人的?這要是被軍隊裡的人知道,那還了的。
隨即問道,“我怎麽不像男人了?”心裡有些膽怯,“像我這樣五大三粗的人,不是男人是什麽?”
小豬崽皺起眉頭,深思熟慮起來,“可男人,怎麽會哭啊?”
顓頊長吐一口氣,還好,這家夥只是看到自己哭了,才作此猜測的,“我哪裡哭了?我是眼角進沙子了。 ”顓頊仰著頭說道。
小豬崽將手放在她嬌小的嘴邊,思索一會,從懷裡掏出兩個白面大餅,“剛才我好像聽到你說餓了。”
白色的大餅在顓頊的眼裡變成了烤羊腿,胃裡早已經翻江倒海,口水早已經盤踞在嘴裡,不過理智還有一絲尚存,不行,我不能再吃他的口糧了。他都已經這麽瘦弱了,這麽的弱不禁風了,我還恬不知恥的拿她的大餅。
理智尚存下,顓頊心疼的說道,“我不餓!”
小豬崽盯著顓頊看了好一會,“今天我看你跑步到很晚才回來,那吃飯的地方早就關門了。這兩個大餅是我每天把吃不完的飯存起來兌換到的,不是偷來的,你放心吃吧。”緊接著,她又補充道,“你幫我治療丹毒的事,我會好好感謝的。這兩個大餅只是我吃不了,送你吃的。”
此時此刻的顓頊很感動,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心裡卻是已經印刻上小豬崽的模樣。
“小豬崽,我們要關房間門了,你還不回來嗎?”有人在遠處大喊道。
小豬崽看了看遠處,有些慌張,將大餅放在顓頊手裡,“哎,我要回去了,你也早點回去吧,改天再好好感謝你幫我醫治丹毒。”
顓頊手持大餅,感動的痛哭流涕、稀裡嘩啦,一飯之恩,定然是永遠也不會忘記。這不是大餅,這是救命的稻草,這是來自上天的饋贈,這就是顓頊生命裡的光芒、太陽。
一口咬在大餅的身上,滿足、快樂,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出現在了顓頊的腦海裡,難過什麽的,早已經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