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伊洗盤子的時候,小紅帽正在打掃食堂的衛生。
見機會不錯,喬伊便上前去和她搭話。
“話說……”
“你洗完了嗎?”
還沒等喬伊把話說完小紅帽就開口了,她的話讓喬伊一下子斷了思路。
於是喬伊隻好老老實實地回答道:“啊,洗完了。”
“太好了!”原本一臉嚴肅的小紅帽頓時喜笑顏開,“是時候我們的故事會時間了!小朋友們都在等著呢,你也快點過來吧。”
“啊?”
這下給喬伊整不會了。
什麽故事會?什麽小朋友?
合著他真成幼兒園小孩了是吧?
他迷迷糊糊地就被拉去了宿舍區,然後他發現這兒的孩子們都已經躺平準備午睡了。
喬伊沒有床鋪,於是找了個板凳坐在一邊。
所謂的故事會,其實是哄孩子們入睡的環節……喬伊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哄一大群孩子入睡的,因為小孩子睡前聽故事往往會越來越興奮。
“大家都安靜不說話了,午間小故事就要開始了。”小紅帽一邊打開故事書一邊問,“上次我們說到哪了?”
宿舍裡一片寂靜,過了一會之後一個小女孩壓低聲音說道:“姐姐,我們上次說到‘林黛玉千裡走單騎,孫悟空棒打西門慶’。”
喬伊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什麽?你們說啥?”
喬伊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待到他想明白小紅帽剛才說了什麽之後,臉上頓時浮現出了茫然又震驚的表情——這幾個名字,是絕不該在這裡出現的。
“噓!”小紅帽示意喬伊安靜,然後將故事書往後翻道,“嗯,那這次我們就來講下一篇——薛寶釵盜匿傳國璽,孫大聖風雪山神廟。”
喬伊臉上的表情漸漸從茫然與震驚……漸漸變成了驚恐。
……
“話說那薛寶釵得了傳國璽,法力愈發高強,連大聖的金箍棒都被她操控了。大聖失去了法寶,也在鬥法之中逐漸耗盡了法力,最終圓寂變回了石頭,自此成了一尊石頭佛像……”
午間小故事的時間不長,很快就過去了。
喬伊作為一個見多識廣偵探,完全不能理解自己眼前發生的事。
他沒想到會在這裡聽到這麽一個奇奇怪怪的縫合故事,更沒有想到這個故事居然還是悲劇結局的。
故事講完了,孩子們也全都酣然入睡了,小紅帽合上了書本。
隨後她輕聲墊步,向宿舍外面走。
原本聽故事聽得昏昏欲睡的喬伊,當即渾身一抖清醒過來,隨後趕忙追上小紅帽的腳步向外走去。
他推開被小紅帽關上的宿舍門,接著就徑直開始朝著大門的方向往外走。
在福利院大樓的門前喬伊追上了她,喬伊衝上去將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請等一下!”
喬伊拉住了小紅帽,隨後他的第一句話就是:“你也是穿越過來的?”
小紅帽一臉茫然:“什麽叫‘穿越’?”
這個問題反而給喬伊乾沉默了,因為他也不知道究竟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於是喬伊決定從頭問起:“好吧,你究竟是什麽人?你念的那些故事又是從哪裡來的?你給我的那盒火柴又究竟是什麽……”
喬伊就像是連珠炮一樣,不斷地將問題一個接一個地吐出來,仿佛恨不得把人家底褲顏色都問清楚。
喬伊的奪命連環問問得小紅帽有些蒙圈,
於是她趕忙伸出一隻手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停一下!朋友……我知道你有很多的問題,但是我恐怕不能一一回答。” “為什麽?”
“因為有些事情你現在還是先不要知道比較好。”
……
小紅帽明顯不想回答喬伊的問題,不論喬伊如何提問她都三緘其口。
但小紅帽的態度,卻明顯透露出了她身份不同尋常。
“那你至少告訴我你的名字吧?”喬伊說完之後似乎又想起什麽,於是立刻補充說道,“哦,還有你的通訊地址可以告訴我嗎?”
“我的名字不重要,你也不需要找我,你需要我的時候,我就會出現。”小紅帽依舊什麽都不願意說。
眼見小紅帽什麽都不願意說,喬伊隻好轉移話題。
他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了上次從小紅帽那裡買的火柴,並將火柴遞到了小紅帽面前問:“你上次賣給我的那盒火柴,究竟是什麽?”
小紅帽笑了笑,將問題重新丟回給了喬伊:“你覺得這個火柴是什麽呢?”
喬伊無奈了,眼前這個永遠保持神秘的小紅帽,說話方式屬實是讓人頭疼。
喬伊隻好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不知道,但當我點燃火柴的時候,我看見了非同尋常的火焰,那火焰將我從夢境與夢幻之中帶了回來……”
現在回想起在西羅城的遭遇,喬伊還是會難免感覺到一陣後怕。
他不敢確定一旦自己被那些影響侵蝕了理智,最後究竟會變成什麽樣,他只知道是那溫暖的火焰總能在他最危急的時候拯救他。
“我看到的那火焰,究竟是不是初火?”喬伊終於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你說是,那就是。”小紅帽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對於喬伊的想法她秉持著一種不置可否的態度。
“我怎能我說是就是呢?”喬伊覺得這也太隨便了
小紅帽微笑著說道:“火焰並不是那麽嚴格的東西,只要有一點點火花與燃料就能夠點燃……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講,火焰的力量也因此不再取決於火焰本身,而是取決於承載火焰的柴薪。”
喬伊不明白小紅帽為什麽要對他說這個,他總覺得如這個女孩似乎在隱喻什麽。
而很快小紅帽便接著說道:“那火焰究竟是不是初火,那火焰究竟強大還是弱小,從來都不是取決於火焰,更不是取決於所謂的火柴,而是取決於作為柴薪的……你們。”
喬伊好像明白了什麽,卻又什麽都沒明白。
他呆呆地矗立在原地陷入了深思,陷入了一種仿佛在神遊天外的狀態之中。
過了一會,喬伊陡然驚醒。
當他驚醒回過神來的時候,那一抹紅色的衣角已經轉角處的大門口消失不見。
當喬伊趕忙追出大門外,當他來到門口的時候,卻發現小紅帽居然已經不見了。
他茫然四顧,再也找不到她的身影。
“你是誰?你在這裡做什麽?”
喬伊茫然四顧的時候,一個嚴肅的聲音出現在他身後。
喬伊回收看去,看見了一個一襲黑衣的老修女。
“我……我來找人。”喬伊支吾半晌之後說道,“你們福利院那個穿著紅披肩帶著紅兜帽的姑娘她去哪了?”
老修女眉頭一皺:“我們院裡沒有這個人啊。”
喬伊懵了。
他解釋了半晌,老修女也懵了。
最終,在老修女反覆的申明中,喬伊不得不接受一個現實——那個小紅帽姑娘並不是這裡的人,而且似乎從來沒有誰真正見過她。
喬伊到最後有些急了,他指著宿舍的方向說:“那些孩子們都見過她,他們可以證明!”
老修女不以為然:“有一些頑皮的孩子,是會經常妄想一些奇怪的東西,然後口口相傳漸漸導致所有孩子都信以為真……但那畢竟是孩子們的說的話,孩子亂說的話也能信嗎?”
喬伊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五分鍾後,喬伊悵然若失地走出了那鐵鏽色的福利院。
他頹唐地走出那大鐵門,總覺得自己仿佛在做夢。
他甚至掏出了【批判】,然後考慮要不要給自己的腦袋再來一槍。
但最終,他還是放棄了。
他將槍收回了槍袋之中,然後回頭望向那圍欄之中的紅牆黑瓦。
當他注視那幢建築時,那個紅色的身影總會不斷在他的腦海中浮現,然後又如煙似霧一般轉飄散,一如她本人一般來去無蹤。
她的一舉一動是那樣的真實,卻又好似從未來過人間,就仿佛……一個飄蕩在城市裡的幽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