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的任務順利得出奇，喬伊他們出海沒幾天就重新回到了東衛星城。

　　回到東衛星城後，喬伊又馬不停蹄地就往家裡趕，最終在出門短短兩天之後便完成任務回到了家。

　　回到家後喬伊開始認真研究自己新收服的這隻海妖，想了解她究竟有什麽樣的習性和技能。

　　然後他就發現，這隻海妖她的身體形態能在果凍和液體之間隨意變化，而每天大半的時間都以水形態躺在水缸裡睡覺，而一醒過來就到處找酒喝——她的食譜裡貌似只有酒精飲料和純淨水，從這個角度上來說她其實非常好養活。

　　“所以，咱們的任務算是完成了嗎?”喬伊看著眼前變成一攤水，在客廳流了一地的海妖，問身邊的洛洛道。

　　討厭水的洛洛本能地縮了縮爪子，在喬伊地肩膀上眯著眼睛說:“任務內容不是要海妖之歌嗎?可是她這樣子……哪裡會唱歌啊?”

　　一人一貓正說著話，那流了滿地的水突然動了。

　　那一攤水開始向中央收縮，重新凝聚成了果凍狀，聚集的過程中洗走了地上的所有塵埃。

　　海妖小姐將從房間地面上洗起的塵埃全部收進一團水中，然後將那一團匯聚了塵埃與汙漬的汙水分離出體外，直接射進了盥洗室的抽水馬桶裡。

　　做完了衛生之後，她像是邀功一樣跑到喬伊身邊，笑著向喬伊伸出了雙手。

　　喬伊看了看一片潔淨的地面，從口袋裡拿出了兩個瓶子——其中一瓶是烈酒，而另一瓶是飲用水。

　　海妖小姐先是接過水，一番痛飲給自己灌了個飽，打了個飽嗝後才拿起烈酒。

　　她抱著酒瓶，安逸地躺進自己的水缸裡，開始小口啜飲。

　　喬伊算是看明白了，潔淨的水對她來說屬於是糧食，而酒對她來說則像是小零食。

　　喬伊在他的筆記本上又記下了關於海妖的新知識。

　　就在這個時候，喬伊家的門環聲從一樓傳來。

　　洛洛試探了一下，確定地板充分乾燥，隨後才縱身一躍跳到地上去開門。

　　門開了，來的是個老客戶。

　　“羅克韋爾太太！”喬伊在聽到樓下的聲音後，連忙到樓下去親自迎接上去，“您今天怎麽親自過來了?”

　　面對大金主，喬伊表現出了社會人該有的油滑。

　　羅克韋爾太太面紗下的目光四處流轉，一邊張望一邊說:“我收到你的信，聽說你找到了海妖，就趕緊跑過來了飽眼福了……海妖在哪?”

　　羅克韋爾太太也沒有見過海妖這種難得一見的奇特生物，所以當她聽說喬伊直接找了一隻活的海妖回來時，便立刻趕回來圍觀了。

　　喬伊聞言轉過頭，看向了家裡新多出來的那一個大魚缸。

　　魚缸內是粉色的水，水底還沉著一個空玻璃瓶。

　　羅克韋爾太太撩起面紗，露出空空如也的面部，瞪大了放在家裡沒帶來的眼珠子觀察魚缸問道:“這是什麽水?海妖在哪?在那個瓶子裡嗎?”

　　喬伊走到水缸邊，然後用指節敲了敲水缸玻璃。

　　水缸裡的水動了一下，隨後開始凝聚成形。

　　兩秒鍾後海妖小姐伸出手扒住缸沿，如夢初醒一般從水缸裡爬了起來，醉眼惺忪地看向喬伊，眼中寫滿了迷茫。

　　喬伊轉頭看向羅克韋爾太太:“夫人，這就是海妖。”

　　羅克韋爾太太十分驚奇，好奇地伸出手指，輕輕在海妖的臉上戳了戳——反饋到手上的是光滑、濕潤且富有彈力，

如同果凍一般的有趣觸感。　　羅克韋爾太太樂此不疲地揉捏著海妖小姐的臉蛋，一邊揉捏一邊問:“好可愛……她有名字嗎?”

　　喬伊想了想說道:“她的名字我記得應該叫……泡泡。”

　　“它賣嗎?”羅克韋爾太太見獵心喜，當即就想將這隻海妖據為己有。

　　喬伊回憶起了那詭異夢境之中導師和自己說的話，於是當即婉拒道:“抱歉，夫人，這是我的一個朋友托我照顧的孩子，並不是能夠用來買賣的貨物。”

　　羅克韋爾太太似乎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所以她並不氣惱。

　　她走到沙發邊坐下，貼身女仆輕車熟路地把這當自己家，開始給女主人準備熱茶。

　　羅克韋爾太太摘下黑紗帽，輕聲提醒喬伊道:“既然你不願意賣那就算了……對了，喬伊先生，你得盡快找到讓她唱歌的方法，因為舞會馬上就要開始了。”

　　羅克韋爾太太始終沒有忘記最初的目標，她發布給喬伊的任務，是尋找“海妖之歌”而非“海妖”。

　　事實上，喬伊也沒有忘記，只是他經過研究發現海妖確實沒有發聲器官——泡泡根本就是個啞巴，她又怎麽可能開口唱歌?

　　他將自己的研究結果匯報給了羅克韋爾太太，但這位夫人顯然不怎麽關心這些，她就像所有拍腦袋決策的甲方、客戶、領導一樣——她不在乎實現路徑，她只要結果。

　　面對羅克韋爾太太的堅決，喬伊反而感到了困惑。

　　“話說回來，為什麽就非得要海妖唱歌呢?”喬伊疑惑地問道。

　　聽到喬伊這個問題，羅克韋爾太太剛剛端起茶杯的手放了下來。

　　隨後，羅克韋爾太太長歎了一口氣。

　　“怎麽了?”喬伊疑惑更甚，開始產生了一些不祥的預感，“要是不方便說我就不問了。”

　　“都可以談，沒什麽不能談的。”羅克韋爾太太說到這裡有些遲疑——她的反應和她話語中的內容完全不一致。

　　盡管遲疑，但羅克韋爾太太最終還是說出了需要海妖之歌的緣由。

　　原來，這個舞會並不只是一個單純的舞會而已，同時也是一個儀式……向火焰獻祭的祭典。

　　而獻祭的祭品不是三牲、五谷，而是各種優美的樂曲和歌聲。

　　人們要先往中心火爐裡增添燃料，隨後還要獻上從全城收集而來的最優美的音樂，盛讚火焰賜予了火之都和平與安定，這才算是完成了整個儀式。

　　這個儀式的全套流程，被稱為助火儀式。

　　獻祭音樂這部分其實在最初的助火儀式裡是不存在的，只是在紅衣賢者的時代，人們有在助火的過程中隨口而唱歌的習慣而已。

　　但到了如今這個時代，最初隨手而為的事情演變成了一種類似習俗的既定程序，開始有了嚴格的規程和限制……甚至演變到如今，獻祭音樂這部分儀式的重要性已經超過了添柴助火本身。

　　房東太太喝了一口茶，然後接著說道:“助火儀式近年來對樂曲的限制越來越嚴格，不僅在格式、節拍、中心思想上的限制越來越多，還對樂曲的質量要求也越來越高，需要樂章華美還要反映現實。”

　　喬伊聽著有些腦殼痛:“聽著像是命題作文。”

　　羅克韋爾太太點了點頭:“為了滿足這些要求，音樂家們瘋了一個又一個……到最後能寫出這些音樂的人都已經不能被稱為音樂家了，更像是在樂譜上雕花的雕塑精工。”

　　喬伊覺得這事兒多少有些不可思議了:“為什麽折騰這麽多么蛾子?不就只是個附帶的儀式嗎?”

　　羅克韋爾太太沉默了一下，然後問了一個和他們討論的話題不太相關的問題:“你有沒有發現，近三年霧越來越濃了?”

　　喬伊不知道羅克韋爾太太為什麽這麽問，但突然他的腦海之間閃過了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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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年霧越來越濃了，以前我從我家的窗口可以看見街角的紅衣賢者雕像，但現在已經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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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伊記不起這句話是誰說的了，也記不起這句話具體是不是這樣說的，但是這句話就在那一瞬間閃過了他的腦海。

　　於是喬伊點了點頭。

　　羅克韋爾太太接著說:“絕大多數人認為，霧越來越濃和初始之火的力量變弱有關，而初始之火之所以越來越弱，是因為獻祭的樂曲質量越來越不能夠滿足初火的需求了。”

　　喬伊對羅克韋爾太太的意思心領神會，於是他反問道:“初火越來越弱，一般來講不是都會首先認為是柴薪的問題嗎?”

　　羅克韋爾太太面色一肅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初火是正確不容置疑的，我們添加的柴薪也一定是正確的、純淨的，質疑柴薪問題就是質疑初火， 這是碰都不能碰的話題。”

　　喬伊無語了，他有時候真的搞不懂這個世界的人的腦回路。

　　喬伊有些無奈地問道:“因此他們寄希望於傳說中的海妖之歌?”

　　“不是他們，是我。”羅克韋爾太太說到這裡歎了口氣，“我想試試傳說中的海妖之歌，能不能起到效果……但現在看來不過是妄想罷了，看來霧將這座城市吞沒也不過是時間問題了。”

　　沉默，籠罩了這個小小的客廳。

　　一時間就連窗外的鳥兒都不歌唱了。

　　“不如這樣吧……”事關重大喬伊突然覺得不能袖手旁觀了，於是他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再嘗試一下，找找能讓泡泡唱歌的方法，如果找不到的話……我明天直接帶著泡泡去。”

　　喬伊覺得，那個舞會恐怕他不得不參加了。

　　盡管一開始他是拒絕的，但此刻他似乎別無選擇了。

　　羅克韋爾太太聞言先是一愣，隨後無形的臉上流露出了微笑。

　　“那就這樣吧，我會準備好備用的樂章，提交給俄菲斯托斯評議會，但還是希望泡泡屆時能夠歌唱。”

　　羅克韋爾太太這樣說著，然後起身戴上帽子向外走去

　　羅克韋爾太太臨走之前，在門口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喬伊說:“對了，還有一件事。”

　　“您還有什麽事嗎?”喬伊問道。

　　羅克韋爾太太說:“你有舞伴嗎?”

　　喬伊搖了搖頭。

　　羅克韋爾太太嫣然一笑道:“如果你不介意，到時候可以當我的舞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