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群的金屬碎片,如同飛行的蝗群一樣向著喬伊席卷而來。
面對如同鋪天蓋地的利刃,喬伊幾乎是躲無可躲。
那在競技場之中回旋著的金屬碎片,不斷在他的身上割出許多細碎的小傷口。
喬伊知道自己必須盡快解決這個問題,否則隨著這些金屬碎片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他會像是絞肉機裡的肉塊一樣被切成碎末。
情急之下喬伊顧不得許多,他只能使用下下策——躲。
喬伊作為閃避流武學的唯一傳人,自從來到迷霧之地之後,他就覺得自己正在日漸忘記自己的初心。
想當初為了比武勝利,他能躲在天橋底下三天三夜不回武館,直到對手放松了警惕才如閃電般歸來並取得勝利。
而如今為了生計,他居然多次正面挑戰比自己強得多的敵人……
果然生活的重壓是最蹉跎人,也最輕易能改變人的。
直到接觸到聖人遺體頭顱的那一刻,喬伊才隱隱有了一種感覺——他忘記自己的初心太久了。
如今,他覺得是時候找回曾經的自己了。
他發動了權能,隨後改變了自己存在於這個世界的角度。
喬伊眼中的世界不再是清晰而完整的,而是漸漸變得模糊且混亂。
觀眾席變成了一團色塊,成千上萬的觀眾變成了星星點點的墨點,眼前的世界變成了像是兒童用蠟筆胡亂塗鴉一樣的模樣。
這裡是喬伊追蹤聖人遺體頭顱時,曾在戰鬥中進入過的奇異空間。這裡與現實世界隔絕,不會受到現實世界的攻擊。
在上一場比賽之後喬伊發現了這個奇異空間,之後他曾私下利用【唯物辯證法】改變了自己面對這個世界的角度,再次嘗試進入這裡。比賽的時候因為時間緊迫,所以喬伊沒有能夠完全成功進入這個世界,但比賽結束後他再稍一專心就成功掌握了進入這裡的訣竅。
在現實世界裡的人視角看來,喬伊的身體是逐漸從現實世界溶解然後消失無蹤的。
鋼騎士尤裡本以為喬伊會再度閃現偷襲,然而他幾度轉身都沒有發現喬伊的身影。
“他去哪裡了?”尤裡驚疑不定,當即發動了橫掃全場的金屬風暴,“出來!面對我!”
金屬的碎片在全場掃過……但是他卻什麽也沒有掃到。
喬伊躲在奇異世界裡,看著那些不斷變化的色塊,猶如一個人正在畫框外欣賞著一幅油畫一樣——畫框內的油畫再怎麽變化都和他沒有關系,那油畫之中的世界是屬於他們的。
那一刻,喬伊突然覺得要不就這樣躲起來,一直躲到比賽結束好了。
喬伊原地坐了下來,靜靜地享受著片刻的安寧,像是看猴戲一樣看著無能狂怒的尤裡。
然而還沒等喬伊欣賞一會這裡的美景,他就感覺到了一陣無名的恐懼。
一陣悠遠的聲音,宛若來自深海的鯨歌,又仿佛是女人的啜泣。
喬伊扭著僵硬的脖子,回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接著他看到了一個奇異的色點。
那奇異點像是一團聚集在一起的蛆蟲一樣扭動著,並且在喬伊的視野之中越變越大。
那個扭曲的奇異點並不是像是某個現實存在的東西,因為它完全不遵循透視的原則。它就像是油畫上的一滴墨水,在喬伊的視野之中不斷擴大,很快就遮蔽了近半的奇異世界。
一股寒意自他的腳底升騰而起,隨後直衝天靈。
喬伊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恐懼,
但此刻他的內心之中只剩下了恐懼。 這一刻喬伊終於理解了,為什麽之前那個持有聖人遺體頭顱的白毛,不能在這個奇異世界裡久待。
奇異點已經注意到了喬伊,他必須立刻離開這個世界。
那一刻,骰子在骰盅裡滾動的聲音,再次在喬伊的腦海中響起。
當那骰子滾動的聲音結束之後,喬伊的腦子裡只剩下一片空白,強烈的恐懼如同爬滿全身的螞蟻一般侵蝕了他的神志。
兩秒鍾之後,喬伊逃回了現實世界。
……
“喬伊選手不知所蹤了。”此刻解說台上的解說正在解釋著現狀,“想必大家都很好奇他究竟去哪裡了,但眼下更值得在意的是馬上就要到達五分鍾的時限了!根據騎士賽的規則,選手如果五分鍾之內沒有出現在競技場中,就會被視為自動放棄比賽……”
“倒計時——五、四、三、二、一……”
主持人開始十秒倒計時了,而就在倒計時的最後一秒,喬伊出現了。
“啊啊啊啊啊——”
喬伊逃回現實世界的瞬間,他出現在了尤裡的頭頂。
從天而降的他驚恐地揮舞著拳頭,狠狠地砸向了這位鋼騎士的面門。
尤裡本已經有了提防喬伊突襲的心理準備,然而當喬伊出現的那一刻他卻還是慢了
在喬伊即將砸向尤裡時,尤裡看到了喬伊的眼睛,他從喬伊的眼中看到的只有……瘋狂。
喬伊仿佛一隻受困之後被逼到死角的野獸, 頂著尤裡的攻擊瘋狂揮舞著自己的拳頭。
附帶穿透力的重拳,一下又一下地打在尤裡的臉上,打得他腦袋瓜子嗡嗡直響,打得他顱骨和大腦都在顫抖。
血,從鋼鐵之軀上流了出來。
那一刻,尤裡突然感覺到了害怕。
值得嗎?
為了這樣的一場比賽,丟掉性命真的值得嗎?
以往他都是強者,未曾想過被欺凌的弱者是什麽樣的想法。但此刻他變成了那個被摁著暴打的弱者,他突然感受到一切即將逝去的恐懼。
堅硬的外殼無法再保護他,瘋狂的拳頭讓他體會到了真實的痛苦。
“啊啊啊啊——”
尤裡也咆哮了起來,他也在瘋狂地向喬伊揮拳。
但因為他是躺著的緣故,外加他手上並沒有武器加成,所以他的拳頭並不如喬伊有力。
兩人就這麽用拳頭胡亂毆打著對方,他們就像是兩個搏命的街頭小混混,打架的樣子看起來毫無美感。
在這場互毆之中,喬伊被打得鼻青臉腫,而尤裡則是被打得頭破血流。
兩人都一直打到了沒有力氣,最終兩個人雙雙被對方毆打得暈厥,一個人壓著另一個,以“男上加男”的不雅姿勢倒在了競技場中央。
寂靜,籠罩了賽場。
片刻之後,賽場內的觀眾開始竊竊私語。
裁判下到了賽場中央,開始認真觀察兩位選手的情況。
在確定兩人都已經昏迷不醒、再起不能之後,裁判舉起了旗子並用擴音器大喊:
“平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