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落的水不停發出聲音。
男孩睜開眼睛,頭有些昏沉,房間裡的景象如同幾年前一樣。他坐在床上,床有些僵硬,他的呼吸很急促,那如駭獸糞便般的味道,使人作嘔。男孩了解透了他現在所在的地方,這座名為黑樓的孤兒院,它曾經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男生好奇,他為什麽會回到這裡。他起身擰緊了水龍頭,將房間整頓好,牆上的紅色斑點,不透光的玻璃,微弱的燈光,男孩停止了思考,只是呆呆地環顧四周。
“喂,你在這裡發什麽呆呢?”一個女孩對著男孩說。
“鴒?你還活著?”男孩有些驚慌失措,淚從眼角流出,向女孩擁去。
“開什麽玩笑,別說的好像我死了一樣。”女孩溫柔的把男生推開,笑著說:“真是的,林果然是個大笨蛋。”
是的,男孩叫林,是黑樓一號房間的主人。女孩叫鴒,是黑樓二號房間的主人,與林關系密切,很照顧林。
“是沃爾浮斯的水瓶唉,是老師給你的嗎?”鴒拿起玻璃瓶,玻璃瓶外壁如同水晶一樣,晶瑩剔透,她接著對林說:“以前經常聽你提起,是什麽特殊的地方嗎?”
“嗯,是的,是我的故鄉,真是懷念啊。”林說。林支撐在桌上,看著散落的筆與陳舊的書。他翻開其中一本發霉的書,那是林的日記本。打開到最後一頁,布滿箭頭和紅叉的格子圖,總共一百個格子,縱列均勻分布,猶如棋盤一般。其中每個房間都有自己的編號,以十二號房間為例,其北方為二號,南方為二十二號,西方為十一號,東方是十三號,其中最靠西北方的是一號房間。一號房間上標記了朱紅色的點,六十七號房間上用藍色的筆標記了EXIT。林有些迷茫,好似一切已經經歷過,看了眼地圖上方的日期,與當初離開黑樓時的日期一樣,他看著鴒的模樣,扎著單馬尾,黑色的瞳孔中映照著自己的影子,鼻子微挺,櫻桃小嘴,皮膚白哲,與黑色的運動服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一切都與往常一樣。
“鴒,今天是什麽日子?”林有些支支吾吾的,“今天是什麽日子?”
“今天?有什麽特殊的嗎?”鴒歪了歪頭,略加思索,“難道你是指老師第二次實驗嗎?老師可真厲害,居然成功救治了癌症,聽說是某種生物隻食用人類的癌細胞。”
“什麽!”林大喊,“第二次實驗?”林毛孔緊縮,眼神透露出慌張,他翻著日記本的前頁,上面記載了老師第二次實驗後的事情,雖然有所殘缺,但大致意思可以解讀出來,意為黑樓裡的夥伴接連死去,只有凪與幻離開了這裡。幻是黑樓中年級最小的孩子,大家都很照顧他。而凪,林的印象中並無此人。正當林思索時,又聞到了那股駭獸糞便般的味道,他忍不住問鴒:“鴒,你有聞到什麽怪味嗎?”
鴒有些擔心林,問:“你怎麽了啊!哪有什麽怪味,你今天很不正常啊,是不是做噩夢了?”噩夢,確實是個很好的解釋,如果沒有那本日記本的話。林沉默了,他躺回床上不知所措,他更希望這是一場噩夢,醒來後一切能與往常一樣,和鴒,和大家一起,快樂的在黑樓生活。
當林再次睜開眼時,鴒已不在房間裡了,他起身,又一次環顧了四周,注意到了鴒剛才所拿過的玻璃瓶,其中有一張紙條。林把紙條抽了出來,上面寫著,“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林不敢相信,是神給予了自己又一次機會?林拿起灰色的單肩包,
將日記本、筆、手電筒、玻璃瓶和一些餅乾裝入其中。滴水聲環繞耳畔,不透光的窗外風正刮著窗戶,砰砰作響,猛地一聲“踏”,打破了周圍的死寂。按照日記上的箭頭來看,下一步是去二號房間,至於鴒是否在那,不得而知。現在,穿過那扇紅木做的門吧!冒險由此開始。闖過陰暗的走道吧!這是新的希望。 “這次,一定。”林鼓舞著自己,“一定要帶鴒離開這裡!”他信步向前,往二號房間走去。
二號房間,也就是鴒的房間,她不在這。房間裡木頭床架上是柔軟的床墊,床墊上是縫著粉紅小豬的白色床單,枕頭是粉色的,被子也是粉色的,床頭旁是鐵櫃子,上面擺放著各種各樣的小玩意和一盞油燈。再是旁邊的桌上,擺放著《嫌疑人X的獻身》《曾經繁榮的沃爾浮斯》《愛國者之死》和《鶺鴒之鳴》。牆壁上的塗漆是純白,地板是用大理石所鋪成的,燈光幽暗。林翻開了《曾經繁榮的沃爾浮斯》,希望能獲取一些回憶,他掃視著。
沃爾浮斯,原因不明的永夜城,起初是當時最富有的國際商人摩斯看中了此地。因為此地易於發展夜文化,並且位於多國中心城交匯處,更有便利的條件,所以摩斯看中了這裡的經濟價值,買下了此地,開始發展夜市,建立港口與鐵路,大量的投入不負所望,沃爾浮斯成為了最大的貿易獨立城,不受他國政事干擾,由摩斯實權與管理……摩斯與某國進行了一場大型貿易,該國將國庫近十分之一的金錢全部投入其中,並有兩位高科技人才來到此地,開始了國家所給予的使命……摩斯曾說過,“我作為你們的領導人,會引領你們獲取利益,永夜也會擁有太陽之光”……第二次核爆日期是8月6日。
林明白他的家園為何會破滅,摩斯終究只是追逐利益的商人,沃爾浮斯的衰落使得摩斯獲取了巨大的利益,而原來的市民只能流落他鄉,或是與沃爾浮斯的繁榮一起死去了。林又翻了一頁,別致的書簽映入眼簾,上面寫著一串數字——679914097241,林把書簽放入包中,合上了書,心想著鴒的去向。按照日記中殘缺的描述,上次的此時鴒應該在向空請教種小番茄的知識,空是三號房間的主人,擅長園藝,是個小眼睛的女孩子,瞳孔是藍色的,沒有什麽神氣。
“咚咚”,一聲巨響使林身體微微顫抖,是什麽聲音?林心想,這陌生而熟悉的響聲。微軟的燈光因此熄滅,一切變的漆黑寂靜,林慌慌張張的從包裡取出手電筒,靠在牆邊。未關的門的走道另一頭,有微弱的光隱隱作亮,這種感覺就像在夜色的籠罩下,墓地旁枯樹底下的野貓在盯著你看。林不敢打開手電筒,小心翼翼的蹭著牆,往另外的門靠去。椅子被弄翻了,林不在乎;櫃子上的盆栽掉到了地上,林不在乎;指甲刮著牆的聲音,林不在乎。林從二號房間的門衝出,將門閉緊,打開手電,向三號房間跑去。藤蔓爬滿了三號房間的牆壁,日光燈照耀著林,林踏在沃爾浮斯的所運來的黑土上,黑土上種滿了各種各樣的植株,其中有兩棵樹,一棵是棗樹,一棵是梨樹,兩棵樹間有吊床,吊床上躺著鴒。
但是事情的發展與日記上並不相同,因為此時只有鴒在三號房間,林斷斷續續的問道:“鴒,空在哪?她不在房間裡教你園藝嗎?”
“空?空一直都不在啊。”
“什麽?”林的眼神中透露著慌張,這種不安,使他感覺自己在下沉。
“怎麽了?林。”鴒從吊床上下來走到一旁,“我呀,是來給你采小番茄的,不知道怎麽就睡著了呢。”
“我們需要離開這裡!”林大喊。
“啊,為什麽?”
“看這本日記,上面記錄了第二次實驗的一切。”林把日記本遞給了鴒。
鴒翻看著日記本,問林:“這不是你瞎編的吧?”
“當然不是!”林十分激動。
“實驗後的怪物,消失的夥伴,真是壞事呢。”鴒念叨著,“按日記上說的,我們現在應該去十二號房間,那裡是嵐的房間呢。”
“按照箭頭來說是的。”
“那紅叉呢,三號房間上可是有紅叉呢!”
“可能……是錯誤的路線吧。”
“暫且不知道。”
“咚,咚,咚。”又是熟悉的撞擊聲,林慌張的熄滅了燈,捂住了鴒的嘴巴,在鴒的耳邊輕聲說:“怪物來了。”鴒把林的手拿開,也輕聲的說:“怪物嗎?我可不怕哦。”林說:“別逞強啦,你繞路去十二號房間,等我處理掉怪物就去找你匯合。”鴒問:“繞路?是繞到十三號嗎?”林說:“是的。”鴒又追問:“我能相信你嗎?”林對她笑了笑,自信的說:“相信我吧!”語落,林打開了三號與十三號房間之間走道的門,看著鴒離開後,輕輕的把門關上,點起了熄滅的燈,拾起腳邊的荊棘,說道:“那麽就大乾一場吧!”撞擊聲愈加猛烈,也愈加靠近,林緊握著荊棘,不敢有絲毫松懈。門被衝開了,一雙藍色的眼睛盯著荊棘,眼神十分冰冷,林緊盯著那雙藍色的眼睛,站在林面前的怪物, 竟然是三號房間的主人空,這就是紅叉的意思嗎,真是殘忍。怪物向林撲去,林慌忙躲閃,但不料荊棘被怪物握住,怪物拉拽著荊棘,荊棘摩擦著林的手,摩擦出了滴滴紅色,渲染了黑色的土地。林忍不住痛,只能撒開了手,怪物亂揮著荊棘,林的衣服上出現了裂縫,臉上也鮮血淋漓,傷痕累累。那怪物看見了傷痕,更加來勁了,將荊棘扔在一旁,用長著長指甲的手直接發起攻勢,林拿起旁邊的書抵擋,但也只是無濟於事。兩個字浮上林的腦中——絕望。怪物揮舞著那雙手,指向林臉上的傷痕。林只能抵抗,在房間裡被揍得撞來撞去,毫無還手之力,他又一次拿起荊棘,向怪物揮去,卻又一次被怪物握住。怪物突然一個怪力,把林拉了過去,又重重的向林的肚子來了一拳,擊飛到旁邊的荊棘地。林口吐鮮血,倒地不起,他徹底放棄了,無力的手放在了荊棘上,喘息聲也越來越弱。
“真是軟弱啊!”男孩站了起來,擦拭著嘴角的血,從旁邊隨便挑起一根荊棘,向怪物衝去。男孩一拳打在了怪物的臉上,男孩靠近怪物的耳旁輕輕說了一句:“死亡不恐怖哦。”然後又狠狠的打了一拳,空的白色外衣上全是紅點,如雪山玉石般的眼睛被簾子所遮蔽,她嗷嗷大叫,男生用荊棘將其捆住,埋葬在了黑色的土壤之中。
當林再次醒來,又一次躺在了自己僵硬的床上,桌上的日記本翻開著,那是新的一頁,上面寫著“請從夢中醒來,不要留戀於過往,那是一條已經注定的路,而未來的路,卻是無法預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