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河西聯盟悄然發布了一則消息:
河西侯氏家主侯玉霄,將於六月初八迎娶紫清聖宗太上道忘情一脈尊長,莫虛子之徒趙清雪。
這則消息,造成的影響力不算太大。
正如侯玉霄所說,對那些大勢力甚至是聖地來說,河西跟紫清聖宗的聯系算不上秘密,至於那些小勢力,知道不知道,也沒什麽關系。
龍驤渡一戰後,河西聯盟說不上名震天下,但到底算是入了各大勢力的眼,所以這則消息一經發布,有心人還是立刻就注意到了,並且得知婚期定在六月初八,許多勢力也派人往河西來了。
與其他各州不盡相同的,是河西周邊勢力,都沒有一丁點反應,正在河東謀劃進攻駿康府的武威王不動聲色,通天河伯這邊也沒有動靜、南疆神廟一點消息都沒有。
至於西邊的雷音寺,那更是平靜的可怕。
遠交近攻,是亙古不變的真理,相較跟河西離得遠的勢力來說,這四家距河西太近了,即便在侯玉霄的謀劃中,通天府、武威王這兩家應該跟他是一個陣營,但一切還未成真之前,三家心裡或多或少的,都還在忌憚著對方,這也正常。
倒是河西聯盟,對外界的反應,全然都沒當回事,畢竟是家主的婚事,一到五月底,侯氏所在的河西府城,就開始動員所有人籌備了。
侯玉霄在侯氏所有人,乃至河西府所有人,甚至是如今的河西聯盟境內所有人心目中,用無與倫比四個字來形容,絲毫也不為過。
原因無他,侯氏崛起的時間太短了。
從一個縣城不入流的小家族,到如今統治一府三郡,甚至許多人其實心裡明白,整個河西聯盟都歸侯氏說了算,這也意味著河西、興南兩府實際上都歸侯氏管。
這一系列的變化,侯氏隻用了六年時間。
六年時間,對不少修為高深的武者來說,或許閉關個兩三次就過去了,可對生活在河西的百姓來說,侯氏的變化,簡直是翻天覆地。
從一統昭陽、進軍銅陵、開戰徐州,再到河西立府、河西新政、武籍令、擊敗雷音寺,成立河西聯盟………侯氏乾的這些大事,一樁樁一件件如今都成了兩府百姓,口口相傳的美談,說書攤上、茶樓飯館但凡人一多,都是必提到的內容。
如果說,這些故事的主角是侯氏,那麽侯門五虎就是侯氏的主角,而侯玉霄這個家主,那就是主角中的主角,那更是河西無法避開的話題。
從登上正道小除魔榜聲名鵲起,再到登上魔道新星榜名震天下,彼時的侯玉霄在河西就有了巨大的聲望,甚至從某種程度上,他和老五侯玉端兩人的天才光環,都隱隱有些蓋過侯氏一族了。
對了,今年二月份,大晉的新榜單上,侯氏雙龍已經被摘出了魔道新星榜,取而代之的,是侯氏五兄妹,全都登上魔頭榜,侯玉霄和侯玉端兩人分別名列第五和第九名,侯玉成、侯玉靈還有侯玉傑,則分別位列二十一、二十七、二十八。
侯門五虎這個綽號,可不僅僅隻局限河西一地了,而是真正的名震天下了,如今全天下,但凡入流勢力的武者,只要提起侯門五虎,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這樣的光環覆蓋下,侯玉霄作為侯氏家主、五虎的兄長,在所有人心目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侯玉霄要成婚,那不單單是侯氏一族的事,那是河西府的事,更是整個河西聯盟的大事。
從五月底到六月初,侯氏用了不到十天的時間將整個河西府城,全都變了模樣:
整個候府張燈結彩,
紅燈籠掛滿了內內外外所有宮殿的簷角,凡能鋪設紅毯的地方,幾乎都沒有漏過,侯氏主殿那更是掛滿了金銀飾物,一些珍貴的物件,哪怕武者看了都要心動,更別說普通百姓了,居然就這麽掛在外面。從六月初一開始,候府就不再宵禁,所有的燈籠夜間全都亮起,都不說候府裡面的人,只要是站到府城的任何一處高樓上,朝候府一看,入目盡皆珠光寶氣,甚至連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金銀財寶的氣味。
寶馬香車凋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這樣的詩文尚不足以描述候府盛景,凡生活在府城的百姓,皆可自由到候府規定的區域參觀,整個候府從初一開始,夜間幾乎都是人擠人的,大夥不為別的,就想來看看,那些一輩子都可能看不到的寶物。
府內如此,府外那就更誇張了!
從候府到城外官道,整整百裡區域,全都鋪上了一層紅毯,兩旁的道路銀妝素裹,樹木上掛滿了飾品和紅色布條,要知道這可是整整百裡的區域,沿途的樹木起碼有數萬都不止,哪怕隻掛紅色布條都是一筆不小的花費,更別說飾品了。
據侯氏的人說,這些飾品,等六月初八婚宴結束之後,都會免費贈送給沿途的人家,這樣一來沿途人家儼然就成了這些樹木的維護者,而且他們還更花心思的,去繼續裝點這些樹木。
河西府城的大門,已經塗上了一層朱漆,整個東面城牆,也如候府大門一樣,全都裝點上了飾物與紅布,這是為了確保迎親隊伍回來時,一眼就能看到府城,不光突顯侯氏的重視,同時也使這場聯姻,變的更加隆重且肅穆。
如今無論是誰,只要踏足河西府城,第一時間都會知道這場婚事,並且隨著人來人往,消息也逐漸發酵的越來越廣,幾乎是人盡皆知的地步。
侯氏的請柬,經由侯玉靈下侯門的密探,一封封的發往神州各地,小到一些二流勢力,大到天級大勢力,甚至是聖地,河西聯盟都一一通知到了,當然都是一些打過交道,且關系不錯的。
……………
新禹歷1327年六月初二
侯玉霄站在河西府城東門樓,看著輻射的一眼望不到頭的紅毯,又看了看腳下城牆上的紅裝素裹,神色有些古怪的看著侯玉端。
“你這動靜,鬧得是不是也太大了?”
侯玉端臉上浮出笑意,搖頭道:“本就是打著廣而告之的主意,動靜自然是要越大越好,靠著咱們自己去到處說,還不如借著他人之口,這段時間只要來河西的武者,幾乎都被這副景象嚇了一跳,得虧這些人回去幫咱們宣傳,要不然這麽短的時間內,想弄得人盡皆知,恐怕還不容易。”
侯玉霄心裡雖然也明白,這是為了坐實侯氏跟紫清聖宗的關系,不過看著這滿城的動靜,都因自己的婚事而起,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不適應。
“再說了,鬧的越大,就越證明咱們重視這場聯姻,或者說越重視跟紫清聖宗的事,也好讓一些不懷好意的人,更加重視起來,這樣一來跟大哥的謀劃,就剛好吻合了!”
聽到侯玉端這話,侯玉霄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縷寒芒,低聲問道:“都請了那些人?”
“聖地一共有四家,大晉聖朝、羅刹聖教、白鹿書院、浩然聖宗,天級大勢力有古江陸氏、雍州中元道的黑玄門、上元道的九煞天宗、青州玄天門、徐州龍拳天宗,一共五家,地級勢力那就多了,除了咱們邊上的地靈魔宗之外,周邊的八家都請到了,南疆神廟那邊,也發了請柬,不過他們來不來就不知道了。”
光是聖地,就有四家,這也算是侯氏如今的底氣了,當然侯玉端說的這些還並不是全部。
通天府、武威王這兩家不用說,此次聯姻,這兩家跟紫清聖宗,都是侯氏的重中之重,侯玉端自然不會錯漏,他沒回答,是因為這兩家都是由侯玉霄親自去邀請的而已。
“這些就夠了,咱們鬧得南方滿城風雨,明眼人都能看出我河西聯合四家的謀劃,就看雷音寺那幫禿驢,敢不敢把握這個機會了!”
侯玉端露出自信的笑容,語氣肯定道:“他們不可能放棄的,真讓咱們四家成勢,屆時西邊有羅刹聖教,東邊又有紫清聖宗跟咱們,他雷音寺今後就要死死被夾在建業府,動彈不得了,破壞聯姻是他們最後的機會,再不把握住,雷音寺今後的衰敗就徹底注定了。”
河西這場聯姻,幾乎打動了整個南方,為的就是要讓河西、通天府、武威王還有紫清聖宗四家聯合,明眼人都能看出苗頭,雷音寺自然不會看不出來,偏偏侯氏的請柬,連更西邊的羅刹聖教都送到了,就是不送雷音寺。
河西謀劃聯合四家,是衝著誰去的一目了然。
這算是侯玉霄的一場陽謀,一場明擺著針對雷音寺的陽謀,不送請柬就是告訴雷音寺,我榜上紫清聖宗,河西四家聯合起來,就是為了對付你們雷音寺的。
】
你們,敢不做出反應嗎…………
關鍵是,紫清聖宗目前還默許了河西的行為。
雷音寺破壞這場聯姻,得罪河西當然不算什麽大事,可那就是直接跟紫清聖宗對上了,這樣一來他們做出反應,也有代價。
不做出反應,代價則會更大。
“雷音寺目前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隱藏身份破壞聯姻,或是殺我或是殺趙清雪,只有讓這場聯姻失敗,四家聯合不起來,雷音寺才有未來,就看他們,是要衝著我,還是衝著趙清雪了。”
聽到侯玉霄這番話,侯玉端臉上頓時露出了一抹憂慮,躊躇片刻後道:“大哥,我覺得還是用我的辦法吧,讓替身過去迎親,只要咱們能引出雷音寺出手,讓他們跟紫清聖宗對上,目標就算達成了,大哥用不著以身犯險啊。”
侯玉霄擺了擺手,搖頭道:“別太小看雷音寺的人了,且不說南藥師佛尊,三大世尊,還有釋天佛祖,就是那群悟字輩的老僧也不簡單,弄個替身過去,恐怕他們還不會上鉤,放心,只要一切安排妥當,除非是那位佛祖親自出手,其他人過來,我都有把握!”
雷音寺之所以能被稱為準聖地,最強的天級大勢力,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有一尊武道聖人,也就是那位釋天佛祖。
可要說,對方會因為這麽件事親自出手,那侯玉霄無論如何都不相信,天下人大多還是守著規矩的,就是似法海那等武道亞聖,一般都不會隨便出手,更何況那些坐鎮各大聖地的武道聖人,無論是為了維護自家的威嚴,還是為了保持自身的神秘性,這些武道聖人,不管怎樣也不會輕易出手。
話說回來,侯玉霄這次敢以身犯險,也正是算準了這一點的,這確有些刀尖上跳舞的感覺,算是一場冒險,畢竟對方怎麽做,侯玉霄無法確定,釋天佛祖要是親自出手,那他無論準備了什麽,最後恐怕都徒勞無功。
但是,侯氏一路走來,不都是這麽冒險的麽!或者說,侯氏能有今天河西聯盟的規模,靠的,就是侯玉霄的一次次壓上家族的豪賭。
這一次看似危險,但對比前面那些時候,其實還好。
“行了,你做好安排,明日我就帶三百白羽衛出發了!”
“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大哥明日直接出發就好。”
“對了,白羽衛還在主殿圍著江東道那十三個蠢貨,今夜你過去處理一下吧,該教訓的教訓該放走的放走,免得耽誤了我明日的行程。”
“是,大哥,”
……………………
新禹歷1327年六月初三
天還沒亮,侯玉霄就親率三百白羽衛,烏泱泱的離開了河西府城,徑直朝著東邊的通天河方向飛奔而去。
三百白羽衛都是宗師境武者,加上配備了上品戰馬,速度遠超普通武者,此行自河西府城出發,沿途要經過萬陽、龍驤兩郡,到了龍驤渡口乘船去河東令淵府城,單程就要花上整整兩天的時間。
還要把趙清雪接回來,就需四天時間,再算上回來時人肯定會變得更多,還有趙清雪的陪嫁物品,到時肯定還會耽誤一點時間,不過最遲,也應該不會超過六月初七的夜間。
婚期就在六月初八,侯玉霄的時間,可不怎麽寬裕!
所以帶著三百白羽衛,侯玉霄幾乎也沒怎麽休息,連到通天河也沒有去拜訪河伯,只是一路叮囑戰船加速,擔心耽誤了時辰。
一路疾行的效果自然不錯,六月初五的清晨,侯玉霄一行人,就已經到了令淵府城的門口,看著緊閉的府城門口,感應到裡面一大群攔親的紫清聖宗門人,侯玉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絲笑容,心情也一下子舒緩了許多。
這場婚姻,盡管摻雜了很多很多的因素,毫不避諱的說侯玉霄到現在,也還在利用這場婚姻,但從心底深處來說,他對自己跟趙清雪的婚事,並不排斥,甚至也有一絲向往……
他來到這個世界,八年了,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但實打實的說,並不能讓他徹底擺脫一些東西,或者說,到目前為止,他融入的始終只是侯氏,而非這個世界。
一場婚事,似乎恰當好處…………
何況趙清雪中了那無解的蠱蟲,他心中雖然有愧,但不得不說,更多的是心安,這場婚姻在他看來,也是救贖……
“清雪,我來娶你了!”
侯玉霄心中低吟了一聲,似是做了什麽決定,回頭看著身後的一眾白羽衛,猛地一招手,面帶笑意開口道:“隨本家主一同,進城迎親…………”
“我等遵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