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玉端本來是在半空中等侯玉霄抓人出來的,可還沒等到侯玉霄出來,就先一步聽到端木宏那暴怒的聲音了,察覺到對方身上那股強大的氣勢,他想到沒想,直接先往後撤。
大哥有武道亞聖的實力,他可沒有。
他看著兩道強大氣息一前一後往青苗城東邊疾馳而去,知道那是侯玉霄和追他的端木宏,可他也幫不上什麽忙,只能先保證自己的安全,往虎雲堂撤退。
約莫十余息過後,也就是侯玉端剛回到虎雲堂,一道慘烈的聲音又緊隨端木宏之後,從青苗城的上空傳了出來。
“青玄,你與羅刹聖教勾結,背叛南疆,不得好死!”
這是,黑谷的聲音!
黑苗族族長,罵青玄背叛南疆,什麽意思?
虎雲堂門口的侯玉端,察覺到身後程雲野已經帶著他的寅虎檔上百號人馬從虎雲堂中走了出來,一邊擺手示意他們安靜,一邊回過頭朝著半空中看去。
“青玄,你想幹什麽,快住手!”
“黑谷勾結雷音寺,意圖顛覆南疆神廟,已被本尊斬殺。”
正值夜半子時,青苗城還在睡夢中的人,早就被之前端木宏的聲音給驚醒了,他們還在好奇黑苗族族長黑谷的聲音為何如此慘烈,後面緊隨其後的兩道聲音,尤其是最後青玄的那句話,讓他們瞬間全都陷入了沉寂。
青玄,斬了黑谷!
侯玉端則跟其他人不一樣,他的關注點,全在青玄的前半句了,他的臉色已經古怪到了極點。
“五爺,雷音寺,現在還有心思勾結黑苗?”
程雲野可是寅虎檔的檔頭,這四年雖然負責南疆的情報收集,但對河西周邊的情況,他也是有一定了解的,雷音寺這四年,因為神宗寶圖碎片的事舉宗收縮,就怕被人找上門,連河西都不敢得罪,還敢勾結雷音寺,怎麽可能?
“雲野,快派人回成康縣傳信,可以備戰了!”
程雲野一時間還沒跟上侯玉端的思維,低頭思考了片刻後,立刻神色一震,趕忙點頭遵命,爾後回過頭安排身後的下屬。
黑苗肯定不可能勾結雷音寺,青玄殺黑谷,顯然是因為其他的事,據目前情況來看,基本確定就是因為那個剛來的那個無淵聖子,這麽看的話極有可能是羅刹聖教,想通過青玄之手,先統一南疆五苗,既然如此,河西就必須先下手為強。
而且,剛剛半空中第一個呵斥青玄的,是紅苗的族長紅苣,此前黑苗與白苗不合時,紅苗就是唯一站在黑苗這一方的,現在青玄當著三苗的面殺了黑谷………
南疆五苗,要決裂了!
程雲野思考清楚過後,猛地一抬頭,看到半空中的景象,心中頓時暗道一聲,果然如此。
】
半空中,青玄手中神杖正勾著黑谷的屍首,紅苣則站在他的面前,正怒目而視,白苗族長白通和紫苗族長紫泉兩人,盡管臉上也有驚色,但兩人,很快就站到青玄的身後去了。
四人的站位,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南疆五苗,是真的要決裂了!
………………
青苗城東面天空,侯玉霄此刻心情很複雜,倒不是怕身後的端木宏,他跟端木宏正面對上或許勝算不大,可他現在畢竟只是逃跑,端木宏想追上他,基本沒有可能。
心情複雜,是因為他手上提著的詹台無淵。
侯氏從昭陽一路崛起到現在,他侯玉霄幾乎沒在其他人手上吃過虧,一向從來都只有他算計別人的份,即便是詹台清、司空月,到現在為止侯玉霄頂多也就是,在她們面前丟了點面子。
吃虧,那是不存在的!
一個六歲的小孩子,居然陰到他了。
三十出頭的年紀,侯玉霄絕對算得上年輕,可此刻低頭看著手中這個一臉鎮定的小不點,他還是莫名生出了一絲遲暮。
“你不是紅苣,敢問前輩,到底是誰?”
“你不是很聰明麽,繼續猜啊!”
侯玉霄難得心裡生出一絲鬥氣的衝動,不知是覺得詹台無淵那副澹定的姿態有些礙眼,還是因為因為被六歲小孩給算計到,心裡有點不舒服。
詹台無淵的臉色,逐漸變得有些陰沉,他被挾持出城已經有半個多時辰了,端木爺爺到現在還沒有過來,再看這個挾持他的黑衣人,一點懼怕的神色都沒有,顯然很自信,端木宏追不上來。
“這樣吧,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個,你猜出我的身份,若是猜對了,我就放了你;第二個,你告訴我,羅刹聖教這次到南疆來幹什麽,我能判斷出真假,只要是真的,我也放過你,如何?”
剛剛逃跑時,侯玉霄已經聽到了後面青苗城裡的動靜,青玄殺黑谷,南疆五苗內亂,顯然已成定局,所以他現在是朝著成康縣的方向跑,準備開始後續的事了,不過他還是要知道,端木宏帶著這個詹台無淵,到南疆來究竟是幹什麽的。
可是,詹台無淵,顯然不願意告訴他。
聽到侯玉霄的問題,詹台無淵一臉倔強,咬著牙一言不發,心裡不知在盤算些什麽。
侯玉霄也不急,他今晚本就沒打算,也沒動機殺人,再說殺這小子,也沒有任何好處。
而且看端木宏追上來那副瘋狂的姿態,顯然這個小聖子,對羅刹聖教來說很重要,他若真殺了這小子,估計還會給自己惹來大麻煩。
兩人都一言不發,侯玉霄就這麽提著詹台無淵一路逃到了興南府境,看到地面上的成康縣,他的臉色,才微微放松了一些。
可他剛準備落地到成康縣,倏然,沉默了一路的詹台無淵,開口說話了。
“你一直是在往東北的方向逃,對吧?”
侯玉霄立刻心神一緊,瞬息間就落到成康縣。
整個成康縣,此刻已經沒有什麽居民了,舉目望去,烏泱泱的軍帳和代表侯氏的雙色蓮花旗幟掛滿了整座城池。街道兩旁的民居裡,深夜間還有身披甲胃的士卒正在執勤,整個成康縣,儼然已經成了一座軍城。
詹台無淵看到地面上的情形,立刻就意識到了什麽,也不管自己還被侯玉霄提在手上,直接張口大喊道:“你是侯玉霄,你是侯玉霄,對吧?”
侯玉霄落地動靜不小,全副武裝的成康縣自是早就察覺到了,高昌龍帶著數百白羽衛,瞬間就衝了上來,待看清楚是侯玉霄,頓時神色一愣。
“家主,這麽快就回來了,這小子是?”
黑夜之中,聽到高昌龍的聲音,侯玉霄頓時閉上了眼睛,臉上閃過一絲無奈。
“你果然是侯玉霄,我猜對了,快放我走!”
詹台無淵聲音裡滿是喜色,剛剛意識到侯玉霄是在往東北方向逃跑,他就在腦海中盤算他的身份了,青苗城東北方就是興南府跟河西府,這兩個地方現在都是歸河西聯盟的,河西聯盟在謀劃南疆的事,他在聖教就知道了,結合此前了解到河西的情況,他就猜出抓他的人是侯玉霄。
等落地看到成康縣已經變成軍城,還有滿城懸掛著的侯氏雙色蓮花戰旗,他已經有九成把握。
而當聽到來人,對黑衣人的稱呼是家主,他就知道自己的猜測,一定是對的,這抓他的黑衣人絕對就是侯氏家主,侯玉霄。
按照約定,他猜對了,侯玉霄就要放他。
“好小子,算你聰明!”
見侯玉霄神色平澹的遵守了約定,直接把自己放了,詹台無淵臉上頓時閃過一絲狐疑,盡管四周許多人都在盯著,他還是硬著頭皮,半信半疑的往城外走去。
可侯玉霄前腳放他走,後腳立刻又給高昌龍使了個眼色,高昌龍心領神會,直接走上前,一把將還沒走出去五米遠的詹台無淵,又給抓了,提著他的腿就走到了侯玉霄的身邊。
詹台無淵被倒提著,從下往上看著侯玉霄,頓時有些氣急敗壞,一邊掙扎一邊高喊:
“枉你侯玉霄名聲赫赫,想不到竟出爾反爾。”
“你說過只要猜到就放我走,你不守信用!”
“千面玉郎侯玉霄,我呸!”
“你給我等著,等我姑姑從並州回來,一定會找你算帳的,端木爺爺馬上就會過來,他一定會掀了你的軍營,侯玉霄,你給我等著,啊……”
…………
能聽出詹台無淵語氣裡的憤怒,只可惜他才不過六歲的年紀,被高昌龍提著的小小身板活像一條掙扎的小魚,哪怕說些威脅的話,也讓人生不出一絲懼意,就是提著他的高昌龍,臉色也只是有些怪異而已。
“哼,剛剛,我沒放你走嗎?”
詹台無淵被侯玉霄一句話直接給堵住了,氣的他面紅耳赤,足足盯著侯玉霄看了十余息,最後實在忍不住道:“你太無恥了,你太無恥了。”
“你那個聰明的姑姑沒教過你,沒實力之前,不要相信任何人說的話麽,本尊不殺你,已經是給你姑姑面子了,就憑你罵我這幾句,我就是真殺了你,司空月也不敢說什麽,哼!”
侯玉霄這一路上可都沒動什麽怒氣,此刻稍稍釋放了一些氣息,頓時就把詹台無淵給鎮住了。
他仰頭直視侯玉霄,盡管童孔深處已經有些懼色冒出來了,可臉上還是一副桀驁不馴的模樣。
黑夜之中,對上詹台無淵的眼神,侯玉霄沒由來的一陣心虛,對著高昌龍擺了擺手道:“把他先給我關起來,對了,老二還有多久到?”
高昌龍先將詹台無淵交給身旁一個白羽衛,爾後轉頭回答道:“二爺率大軍正往這邊敢,應該要天亮之後才能到!”
侯玉霄昨天從府城出發前,就先做了部署,讓高氏三兄弟率府城十萬赤焰軍,二十萬昭陽軍先一步到成康,而侯玉成則要先去百葉大營調兵過來,算算時間,確實是差不多天亮才能到。
“啊………”
侯玉霄正準備說話,倏然傳來一聲驚叫,他和高昌龍兩人趕忙轉頭看了過去,發現驚叫聲是剛剛提著詹台無淵走的那個白羽衛發出來的。
“怎麽回事?”
砰………
“這小畜生的匕首有,竟能破我的真氣!”
侯玉霄和高昌龍兩人走近一看,發現詹台無淵手裡握著一把發著靈光的匕首,上面還沾著一絲血跡,盡管被那白羽衛一掌打飛出去兩米遠,可他那張稚嫩的小臉蛋上,依舊充斥著一股狠色。
而那白羽衛正捂著大腿,血液從指縫間流出。
“侯玉霄,本聖子絕不會屈服於你,有種你們就殺了我,姑姑和端木爺爺一定會幫我報仇的!”
侯玉霄還在震驚於這小子,是怎麽以區區開身七重的修為傷到已經宗師境的白羽衛,不成想詹台無淵還先一步開口威脅起了他。
“一個小孩都看不住,廢物!”
旁邊的高昌龍先是怒斥了那白羽衛一句,爾後轉頭看著詹台無淵,臉上微微露出些驚異之色。
“家主,那匕首應該是一柄靈器,這小子,身份好像不簡單啊!”
侯玉霄沒有回答高昌龍的問題,只是緩步走到了詹台無淵的面前,直視他那雙滿是憤怒,又帶著些桀驁的眼睛,語氣低沉,逐字逐句道:“你是真當本尊,不敢殺你?”
“殺我,你有這個膽量麽?你敢得罪得罪羅刹聖教麽?河西彈丸之地,你今天只要敢動我一根寒毛,我聖教大軍必會從並州抽身,將河西還有你侯氏滿門屠絕,一個不留,你有種就試試!”
聽到將侯氏滿門屠絕這句話,侯玉霄袖間的拳頭驟然握緊,眼神瞬間低沉下來,凝視著詹台無淵,足足沉默了十余息,最後深深呼了一口氣,硬是強行把怒火,給全部壓了回去。
他現在,還真不敢殺詹台無淵。
這小子,是真勇啊!
侯玉霄有些氣結,他是第一次感覺自己,被人治的死死地,上一次有種感覺,還是十年前昭陽之亂,遇到司空月。
關鍵詹台無淵,看樣子也是司空月帶大的。
莫非自己,這輩子都要被司空月吃的死死的?
不行,絕對不行!
“小孽障,本尊今天先饒了你一命,總有一天,我要當著司空月的面,親手宰了你。”
“侯家主,何必跟個小孩子動怒呢?”
端木宏的聲音在上空響起, 詹台無淵臉上頓時滿是喜色。
侯玉霄則臉色如常,端木宏本來就一直跟在他後面,這個時候到,正好在他預料之中。
他回頭凝視著端木宏,突然露出一絲蔑笑。
“端木護法,這是咱們第二次見面了吧?”
侯玉霄可沒忘記,跟詹台清一起北上那年,在忘川道城離開前,他曾短暫見過端木宏一次。
“不錯,忘川道城,侯家主好記性。”
端木宏顯然也記得,點了點頭回了一聲,只不過哪怕是回答侯玉霄,他的眼神還是一直都放在詹台無淵的身上。
“上次見你,不是給詹台清當狗麽,怎麽現在給司空月當狗了,好歹也是堂堂亞聖,這麽快就換主子,不合適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