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莫將兩人一直帶到一處樹林前才停下來。
“你這匹蠢馬是不想活了嗎。”皮波爾像瘋了一樣衝到它面前。
被拖行了這麽遠,也難怪他會生氣。當然,除了生氣這一點,剛才自己還差點命喪龍口。
“居然跑到飛龍嘴下救人。要不是那家夥魔力耗盡,肯定不會放過我們的。剛才的火焰可是差點燒到我。”
面對皮波爾的指責,有些倔強的布拉莫只是扭頭走向一邊,甩了甩馬尾,背對著他吃起了草。
“……”
皮波爾憋得滿臉通紅,也只是跺了兩下腳。然後,一屁股坐到地上生起了悶氣。
剛剛死裡逃生的伊文斯覺得這一切似乎都是因為自己而起,想要上前安慰幾句,可又不知怎麽開口。
“那個,對於你的房子被破壞我感到很抱歉。”
“光抱歉可解決不了問題。很明顯,費爾德曼的飛龍是衝著你來的。”
伊文斯也沒想到龍這種生物真的存在,以他的認知,尖牙利爪,會飛會噴火的飛龍只是傳說或者小說裡杜撰的。起碼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誰真的見過。
“費爾德曼的飛龍?為什麽衝著我來?”
“真是謝天謝地,你連費爾德曼都不知道。”皮波爾顯得有些不耐煩,“天知道它怎麽會盯上你,也許,對那家夥來說外鄉人的肉更香。”
伊文斯無奈的笑了笑。
自從來到這裡,發生了太多讓他難以理解,匪夷所思的事情。現在,又出現了龍這種傳說中的生物。伊文斯覺得這裡的一切都太過複雜,現在他隻想盡快離開這裡。
“好了,我們就在這裡。”皮波爾本來想說分別的,但是仔細想想,伊文斯是從海上漂流過來,他還是想從他身上知道穿過納戈爾地盤的方法。於是,皮波爾又立馬改了口。
“你現在有什麽打算?”
現在的伊文斯也不知道該去哪裡,回到岸邊是不可能的。說不定那群騎士還在那兒等著自己。
“去卡羅城也許能打聽到你那些夥伴的消息。”早上的時候,伊文斯曾向他提到羅伯遜他們。
“卡羅城?”
“那是南道爾郡的中心城市,也是唯一能換這枚金幣的地方。”皮波爾從懷裡掏出那枚卡德萊克家的金幣。從昨天晚上,他就一直貼身帶著。
“在那兒能打聽到不少的消息,正好我也要去一趟。”
伊文斯也曾想過,羅伯遜他們有可能也和自己一樣來到了這裡。與其自己亂跑,不如與皮波爾同行。這也許是能最快離開這裡的方法。
兩人就這麽暫時結伴,朝卡羅城前進。
從西南小鎮白塔鎮到南道爾郡的中心城市卡羅城騎快馬要走一天,而且還是走大路。不過,皮波爾專挑小道走,為的是避開可能出現的騎士們。而且,兩人只有布拉莫一匹馬,行進的速度明顯要慢許多。
等他們夜宿湖邊鎮時,還有一半的路程。
“今晚我們就在這兒休息一晚,明天再趕路。”
伊文斯點點頭。
這一路上,他從皮波爾口中得知了不少有關瓦萊迪亞大陸的事。
南道爾郡只是這片大陸上人類生存的一個聚集地,位於整片大陸的西側;另外中部和東部還有兩個活動區,分別是帕沃斯克和聖德雷。
其中南道爾郡和帕沃斯克之間隔著迷霧森林,荒原和沼澤,而帕沃斯克與聖德雷之間則存在著諸多山脈和秘境。
在瓦萊迪亞的南部,
高聳的多拉山隔著扎魯爾的地盤,那裡被稱為暗黑的領地。也是整片大陸最凶險的地方。而扎魯爾則被人類稱為邪惡的存在,為了監視他的動向,三個人類聚集地都建起了白塔,也就是伊文斯登陸之初看到的那座,同時它也被稱為光明哨塔。可以說,扎魯爾是三個人類族群共同的敵人。 皮波爾對此堅信不疑。
“而在整個大陸的北部還有被稱為死亡之地的地方,以及巫師們生活的奧蘭多。”
“等等,暗黑的邪惡,死亡之地,巫師。我的理智告訴我,這些都只是人類對於不能理解現象的誤解。在我們那兒,有太多被稱為死亡之地的地方,那也只不過是人力所不及的高山峽谷。會用魔法的巫師,幾百年前,歐洲的確是有不少。不過,也都是些招搖撞騙的神棍。如果真的有,我倒想親眼見見。”
“也許你覺得我是在說謊。但是,飛龍你可是親眼目睹了。”
聽著皮波爾的這句話,伊文斯皺緊了眉頭。
他說的的確沒錯,那個生物,就和自己聽到的傳聞,在書裡讀到的一模一樣。
那真的不是傳說。
兩人又閑聊了一些其他話題,一直到湖邊鎮。
可剛進鎮子,皮波爾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漆黑的街道上,沒有一點光亮。
“街上怎麽空空蕩蕩的,人都去哪了?”
伊文斯警惕的看向四周,自從白塔鎮經歷了那些事情之後,他整個人的神經都開始變的敏感起來。就算一會兒從緊閉的房門裡衝出來什麽奇怪的生物,他也不會覺得奇怪。
兩人又順著街道走了一段時間,直到前面的巷口裡透出光亮,一陣吵鬧和喧嘩也隨著傳來。
“燒死她,燒死她。”
“為什麽巫師會出現在這裡。”
“他們會招來不祥。湖邊鎮要遭受厄運了。”
循著唾罵聲,伊文斯和皮波爾來到了鎮子的廣場。
這裡聚滿了高舉著火把的人群,火把的光亮映照出他們長長的身影,和周圍的黑暗融為一體。
而在他們的中央,是一個被木柴堆得高高的火刑架,上面捆綁著一名年輕的女子。
“怪不得街上沒人,原來都在這裡。看這個架勢,他們是要把上面那個女人燒死。”皮波爾對此好像並不驚訝。
“火刑,對罪犯來說可真是一個殘忍的方式。”
“罪犯?你沒聽到他們喊得嗎,那女人是個巫師,被抓到肯定是要遭受火刑的。”
“巫師就得被燒死?就算是騙人的神棍,這刑罰未免也太重了些。”
“在人類的族群裡,巫師就是原罪。和犯沒犯罪沒有關系。”皮波爾認真的說道。
這時,人群中一個年邁的長者舉著火把走到火刑架前。
“湖邊鎮的人們,我相信很多人還記得人類被巫師背叛的那一天,我們是如何抵抗席卷瓦萊迪亞大陸的那片黑暗。鮮血,屍體,痛苦,為此我們失去了太多。我知道,按照南道爾郡的律法,巫師要交由卡德萊克家處置。但是,我們無法讓曾與扎魯爾勾結的叛徒活著離開湖邊鎮。”
“燒死她!”
“燒死她!”
人群高喊著一致的口號,向著火刑架揮動著火把,情緒越來越激動。
火刑架上,女人的衣服已經破爛不堪,身上被鞭打過的傷痕清晰可見。
透過蓬亂的頭髮,伊文斯隱約看見淚水劃過她的臉頰。
這一幕,讓他不禁想起了那個被帶到羅森號上的女人。
“那個眼神和她的一模一樣。”
“她?什麽眼神?”皮波爾對伊文斯說的話感到莫名其妙。
“那種想活下去的眼神。”
“想活下去的眼神?”皮波爾覺得身邊的這個外鄉人一定是腦子進水了,不過,轉念一想,“也難怪,你會有這種同情的想法,一個被綁在火刑架上女人看起來是挺可憐,尤其是她長得還不錯。但是,千萬不要對一個巫師產生什麽同情心,他們比普通人要強大的多。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能用奇怪的魔法做出傷天害理的事。 不過,現在她應該已經無法使用自己的魔法。雖然不知道這裡的人是怎麽做到的。看看湖邊鎮的這些人,已經沒人能救得了她。”
伊文斯看著群情激憤的人群,一個個恨不得立刻把自己手裡的火把扔到火刑架上。
“活活燒死一個女人可不是什麽光彩的事。”伊文斯內心稍稍燃起一絲莫名的怒火。但是,很快這股無名之火就被皮波爾的一句話給澆滅了。
“光彩和仇恨比起來,一文不值。”
是啊,對伊文斯來說,巫師和湖邊鎮這些人之間的仇恨,他一點都不了解。
自己只不過是看見一個即將被執行火刑的女人,內心就單純的對他們產生了好惡之感。她是一個應該受到懲罰的巫師還是一個被冤枉的姑娘,自己無從得知。更無法定義眼前這群人的所作所為是否光彩。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麽,自己根本不了解,無法評判誰對誰錯。自己不是什麽主持公正的法官,也不是伸張正義的英雄,只不過是個漂流到此的普通船員而已。可以說,現在眼前的一切都和自己毫不相關。
說到底,自己只是個路過的看客而已。
可是,周圍越來越高的呼喊聲,讓他的思緒開始變的有些混亂。
伊文斯轉過身,用力的捂住耳朵,盡量不讓自己聽到女人接下來被烈火焚燒的慘叫。
可是,燃起的大火將地面越照越亮,本來與周圍漆黑的環境融為一體的人影也變的清晰起來。
看著隨火光抖動的影子,女人被焚燒的畫面不由自主的出現在了伊文斯的腦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