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城主府內,來西城主差點沒給自己胡子揪下來。
他看著屬下,眼睛瞪地像是快掉出來:“你說什麽?城裡,暴亂了?!”
“是......也不是。”下屬想擦掉腦門上的冷汗,但在龐大的氣勢壓迫下動也不敢動,顫顫巍巍地說,“也沒有產生特別大的暴亂,就是.......他們都不想幹了。”
“不想提升自己,不想繼續爭奪排名,甚至......不想參加[輝煌角鬥]了。”
“怎麽回事?”來西城主急躁地來回踱步,“到底發生了什麽,給我說清楚!
”
“事情是這樣的......”
下屬將玩家們乾的好事統統說了一遍,末了補上一句。
“大人,您也別太過擔心,那些放下武器的人大部分連參加[輝煌角鬥]的資格都沒有,應該不會影響到[輝煌角鬥]......”
“放屁!”來西城主猛拍桌子,怒吼道,“不影響?怎麽能不影響!
”
“他們不出去探索秘境提升自己,誰來去鐵匠鋪裡買武器?鐵匠鋪沒有錢,怎麽給我們交稅?沒有稅金,我們拿什麽培養人才去跟別人爭??”
深吸口氣,他壓抑怒火,嘶啞著說:“要是他們不想繼續拿起武器,卻又還想活在世上,你告訴我,他們還會呆在沒有他們位置的來西城嗎?”
來西城主並非天生就是城主。
他的背後沒有什麽顯赫的家族,也沒有高貴血脈的傳承。
曾經的他就是個普通人,在經歷過無數屍山血海,才能勉強站在現在的位置上。
而當他站在他所能觸及的頂峰,回頭看向那些為他墊腳的無數屍體時,他便明白了一件事。
一個人想要獲得成功,所需要付出的代價是巨大到那個階段的他們難以承受的。
可能是無數的時間,可能是無數的汗水。
而一座城邦想要崛起,所需要的則是無數個人付出這樣的代價,但隨之而來的成功,卻與他們無關。
沒錯,這些人不是在付出代價。
——他們,就是代價!
來西城主曾經也有過想要改變現狀的想法,可問題是,熔火國度的現狀就是這樣。
你不吃人,人就吃你。
這一切的根源在哪兒呢?
來西城主不敢繼續往下想。
他能做的,只有盡量帶領來西城提升整體實力。
我不能讓所有人都過的好,但至少,能讓部分人有個好日子。
這個想法,其實算是在逃避了。
可面對現實,即便來西城主個人武力不差,智力不低,情商也夠,卻依舊無法改變它的半分模樣。
人力,始終是有極限的。
深吸口氣,來西城主癱在椅子上揮揮手。
“去,叫人控制局面,不要讓那些人的影響力擴大,也不要讓丟掉武器的人影響到其他人。”
“是!”
下屬正要離去,來西城主又給他叫了回來。
“等一下.......把那些引發混亂的人都給我抓過來,問問他們到底是誰派過來的!”
聽到這個問題,下屬的臉色頓時有些古怪。
“大人,這個.......可能有點難。”
“那些人,已經被打死了。”
......
一般來說,玩家與npc之間是無法互相造成傷害的。
但凡事,總有例外,或者說是規則之外。
比如,語言。
在某些時候,語言所造成的傷害遠比物理傷害更高,更真實,也更能引動人們的情緒。
玩家們現在的實力或許還有些弱小,但論起毒舌,可不是沒有在網絡上修煉過的npc們能比擬的。
而或許是遊戲系統擔心玩家們通過話語去傷害、侮辱npc們,並且由於特性的原因無法得到懲罰,所以遊戲系統自帶了一個判定系統。
當npc們對於某位玩家產生共同的憤怒,而人數又到了一個閾值時,那這位玩家,將不會受到系統的保護。
也就是說,他在被npc毆打的同時,還不能反擊,只能被動挨打,直到血條清空。
所以,幾乎拉上了全場仇恨的藍色人型生物是用什麽方式離開的來西城,自然不用多說了。
不過,當甲賀忍蛙從拉帕城中心的復活點走出時,迎接他的並不是玩家們熱切的歡呼與摟抱,而是某位紅色人型生物略帶可惜的目光。
暴龍戰士關掉正在直播某人挨打的玩家論壇,深深歎了口氣:“這些人啊,還是不夠聰明,居然這麽輕易就讓你死了,一了百了,連氣都出不完。”
“換我,我指定得給你整一套母豬媚藥籠、強人鎖男屋、吉爾綁電線,千刀萬剮網.......不行,最後一個太殘忍了,我心軟見不得血。”
甲賀忍蛙:“......你可真是個帶善人,我是不是還得謝謝您老人家沒給他們出謀劃策?”
“那可不。”暴龍戰士雙手抱胸,“你要不看看你剛才講話的樣子,阿米利卡的帶資本家都沒你囂張,一口氣給你打死真是便宜你了。”
甲賀忍蛙不樂意了:“那文桉不都是你寫的嗎?我就一個上台表演的,要挨打也是你挨打才對吧?”
“胡說!我明明就是把大馬的福報演講稿拆分了一遍拿過來,後面那些蝦仁豬心的話我給你的文桉上可沒有,都是你自由發揮的!”
“你不知道什麽是入戲嗎!還不都是你的文桉把我帶入了那種情緒!”
“你!”
“你!
”
“......”
隨後走出來的玩家們看到兩人打情罵俏的模樣,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幾步。
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
“咳咳——”
乾咳兩聲,暴龍戰士提前中止了沒意義的吵鬧,看向周圍玩家,嚴肅道。
“大家,我們的任務還沒有完成!”
“接下來我們要做的,就是把那些放棄希望的人接到拉帕城來。”
暴龍戰士認真地說:“我們的任務是搞垮來西城沒錯,但這並不代表我們要讓普通人失去希望,流離失所。”
《天理國度》主打的遊戲口號是探索,並不是某蛇以戰爭為主的遊戲世界;他們的身份是能夠被人親切稱呼的旅行者,不是令人口誅筆伐的甲級戰犯;摧毀一座城邦是獲得勝利的手段之一,但傷害平民卻不是勝利的必然因素。
大部分玩家只是xp奇怪了點,對於事物好壞的認知,還是挺正常的。
——尤其是,作為夏國玩家。
所以,面對暴龍戰士的提議,玩家們齊齊應聲附和。
“好!
”
......
想要快速摧毀一座壘起來的高塔,從底層開始爆破是最好的方式。
在熔火國度,除了拉帕城外,所有城邦壘砌高塔所用的磚塊之間的縫隙裡,其實都藏滿了厚厚的火藥,只需要一點星星之火,便能摧毀長年累月以來的積累。
這種及及可危的狀態之所以拖到現在才爆發,是因為熔火國度一直沒有能點燃火焰的人存在,但現在不一樣了。
作為有思想,有覺悟,有信念的玩家們,降臨了。
他們是燎原星火,他們是夜空之上的啟明星,他們是一切破滅之後又新生的希望來源......
“行了,收收你的口水還有中二病想法。”甲賀忍蛙鄙夷地看了眼仰躺在別墅庭院椅子上,口水都快淌出來的暴龍戰士,“成年人能這麽自己誇自己的,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
暴龍戰士擦擦嘴角,梗著脖子說:“怎的,男人至死是少年,少年不中二那還叫少年嗎?”
“行了行了,都知道你老二刺猿了。”甲賀忍蛙擺擺手,“你剛剛跟大家說的那麽義正言辭,想出讓那些放下武器的人自己走到拉帕城來的辦法沒有?”
暴龍戰士摸著下巴:“我一開始想的是,直接宣揚拉帕城的人文關懷還有融洽氣氛,但想想,不行。”
“那肯定不行啊!”甲賀忍蛙給了他個大大的白眼,“你這不是把殺人凶手直接明明白白貼屍體上了嗎?嫌拉帕城不夠菜,想多拉點仇恨啊?”
暴龍戰士瞪著眼:“你聰明,你牛逼,你來想辦法。”
甲賀忍蛙一秒變臉:“嘿嘿嘿,大哥,你是我大哥!”
“......”暴龍戰士還了他同樣的白眼,繼續說道,“正面宣傳肯定是不行的,就算我們用相反的方式,將拉帕城的深淵魔鬼名號傳開,說這裡的人都是擺爛的人,同樣會被懷疑——你拉帕城平常默默無聞,怎麽這時候就跳出來了呢?時間又這麽恰巧,肯定有問題。”
“所以,我們不能以任何拉帕城的名義進行宣傳,或是拉攏。”
話說到這兒,暴龍戰士突然頓住,不說了。
他昂著腦袋,看了眼甲賀忍蛙。
“我懂,我懂。”甲賀忍蛙立馬嬉皮笑臉著湊上來,“大哥,捶腿還是錘肩?”
“小孩子才做選擇,成年人當然是全都要!”
“好嘞!”
眯著眼,暴龍戰士一邊享受著甲賀忍蛙的服務,一邊將自己接下來準備使用的行動方桉說出口。
“既然不能用拉帕城的名義,我們的名頭又對別人沒有任何吸引力,所以,只能靠‘自來水’。”
“自來水?”甲賀忍蛙動作一頓。
這個自來水自然不可能是平常洗碗用的自來水,而是指,因為發自內心的某種感情而去主動對某件事物進行宣傳的團體。
“你的意思是,讓他們口口相傳,而不是我們來牽頭?”
“沒錯!”暴龍戰士打了個響指,澹澹道:“只要有第一隻逃離來西城,去往拉帕城的出頭鳥出現,那接下來,原本沉寂的拉帕城便會重新浮現於水面,而其他城邦的人們早就對拉帕城有了刻板印象,知道那是個不努力,不爭搶的城邦。”
“在平常時,這個映像對拉帕城的名聲其實很不好,但對於現在這些已經放棄卻又想活下去的人來說,沒有什麽地方能比拉帕城更適合作為他們的容身之所了。”
“大哥牛逼,大哥v587!”甲賀忍蛙猛地鼓掌,旋即又問,“還有嗎?還有什麽隱藏計劃嗎?”
暴龍戰士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還要啥計劃,到這兒不就結束了嗎?難不成我還得去幫小黑考慮人家會不會打過來的問題嗎?這可不是我能幫得上忙的事啊......”
“沒有了是吧。”
甲賀忍蛙露出個詭異的笑,忽然支起身子,搓搓手又跺跺腳,然後,猛地把暴龍戰士屁股底下的椅子一抽。
“啪——”
屁股上傳來的疼痛讓暴龍戰士一時有點懵,剛要起身反擊,屁股上又挨了一下。
“我捏麻!”
暴龍戰士擼起袖子環顧四周準備動手,結果發現,甲賀忍蛙居然已經下線了。
“焯!”
口中似是怒罵,但暴龍戰士的眼睛裡卻是帶著笑的。
這樣幼稚的打鬧,在他的人生經歷中曾經有過,但具體估計得追朔到小學時期,在此之後,便很難體驗到這種單純的快樂了。
有那麽一瞬間,他忽然感覺這個遊戲真的很不錯。
遊戲存在的意義,就是給人帶來快樂的。
無論是內容,還是玩家。
.......
月黑風高之夜,來西城。
對於熔火國度裡的大部分民眾來說,休息時間,是極其珍貴的,所以他們通常會在這段時間裡,排除一切可能打擾他們休息的存在。
這時候,安靜的連狗吠都沒有街上的街上,兩抹陰影忽然從月光無法直視之處悄然浮現。
陰影一高一矮,高的胖,矮的瘦,特征十分明顯。
瘦子一邊環顧四周,一邊小聲問:“大哥,我們真的要潤嗎?”
“潤,為什麽不潤?”胖子忿忿道,“之前我天天累死累活,想著加把勁就能拿到[輝煌角鬥]的名次,再努努力又能領到點獎勵娶個漂亮老婆,但現在我想明白了,沒必要。”
“沒人規定我們不累死累活就娶不到老婆賺不到錢,我們完全可以把額外時間用來乾別的事情,賺錢也好找相好也罷,從來都沒人說過,這是以後才能進行的事吧?”
瘦子愣了半晌:“好像.......是的吧?”
“你也別怕咱們離了來西城就活不下去。”胖子說,“再怎麽說,我們本事還在這兒,無非跟以前相比,賺的錢少了點而已,但這也夠咱們活下去了吧?”
“人這一輩子,不就是為了吃一口飯,或一口氣嗎?把自己整那麽累還討不到好幹什麽?”
瘦子恍然:“大哥,我悟了.......對了,大哥我們潤哪兒去啊,如果要去別的國家的話.......”
對於以社會為基礎進行發展的人類來說,他們幾乎都對生自己養自己的土地與國家有著別樣的感情。
在非必要的情況下,很少有人會叛離自己的國家,更別提在這個生來就被灌輸為城邦而戰的國度了。
胖子的話打消了瘦子的憂慮:“放心,我也不想跑到外國去.......我們去拉帕城。”
“拉帕城?”瘦子再次愣住,旋即恍然大悟,“對啊!”
他興奮地大喊出聲:“我早就聽說了,拉帕城的人都不怎麽努力,實際上之前我就感覺到了,那裡的人比我們活的開心多了。不過大家都說他們是被魔鬼附身,洗腦了,我就不敢說太多,怕挨打,但現在看來,他們才是最先想明白的那個!
”
胖子臉色古怪:“那倒不一定,我覺得吧,他們可能真的只是因為輸太多輸太久,全員喪失鬥志了而已。”
“......”
“行了行了,趕緊走吧,馬上卷王們就要起床了,被發現可就糟了。”
“那什麽,大哥,我們,好像沒做什麽壞事.......其實,可以白天走正門的吧?”
“.......”
兩人聲音漸行漸遠,直至飄散在零碎的微風之中。
他們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牆壁另外一側,有人睜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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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我快成boss了! 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