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小黑,這兩個boss是你乾掉的嗎?”
“不是。”
“好的我明白了,你是想低調隱藏實力是吧,我懂我懂。”
“......”
“小黑小黑,你怎麽不說話了?”
“......”(體虛到說不出話)
“不說話裝高手是吧,別這樣,我們都知道你是真高手,在我們面前就別強行裝糊塗了,大家都是自己人,沒什麽好藏的,你說是吧。”
“......”
看著這些嘰嘰喳喳圍上來,眼睛綠的像是菜市場裡挑豬肉的大媽們似的玩家,林頓的頭疼頓時有些加重。
我要是能一次性乾碎這倆玩意兒,至於現在這麽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擺擺手,林頓微微歎了口氣:“謝謝你們的關心,沒事了,大家回去吧。”
“等一下等一下!”甲賀忍蛙忽的湊了上來,“那什麽.......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林頓偏頭看了他一眼:“什麽?”
“就是.......能不能告訴我們,偷襲我們的那個人是誰啊?”
原來不是找我來發獎勵來了.......工具人小黑心裡莫名有些遺憾,旋即立刻被丟進垃圾桶,他正色道。
“[夢幻塗鴉·霍普金],來自萊西城,上上屆輝煌角鬥裡的下半階段優勝者,弟子很多,還算是個比較有名的人物......如果你們想找他麻煩的話,估計有點困難。”
甲賀忍蛙隨著他的視線往下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原來如此,可惜,看來這件事只能這麽算了......”
“這怎麽能就算了呢?”暴龍戰士忽地鑽了出來,嚴肅道,“小黑剛剛說了,這個人門下弟子很多,萬一他們為了給老師報仇,來找我們麻煩怎麽辦?”
“明明是他先動的手啊......”
“你還挺講理啊?”暴龍戰士斜著眼看他,“我們知道是他先動的手,別人知道嗎?就算知道,你覺得人家會聽你的,老老實實給老師立塊碑,然後這事就過去了?”
甲賀忍蛙啞然。
“所以啊。”暴龍戰士手掌打開,再用力握住,“斬草,要除根!”
甲賀忍蛙嚴肅地點點頭:“有道理!”
聽到他們的對話,林頓頓時有些心驚。
這就是第四天災嗎?
也忒狠了!
不過林頓也知道,他們之所以會有這種想法,全都是因為他們的認知都是基於“這裡是虛擬遊戲”的念頭之上。
現實之中,走路要在走在規定的人行道上,買東買西必須得付錢,犯了事會有牢獄之災落到頭上。
在現實裡,一切事物都有著既定的規則,成文或是不成文,但總會時刻約束著人的道德。
可遊戲裡,就不一樣了。
在遊戲中,他們走路可以倒著走,爬著走,往房頂上走;買東西要不是系統強行限制,這個世界絕對每一秒都在零元購;至於犯事,那就更無所謂了——紅名?被關三年?這有什麽,大不了咱們銷號重頭再來唄!
因為是遊戲,所以玩家百無禁忌;因為是遊戲,所以玩家有恃無恐。
要是放在現實當中,他們可沒這個膽子說出如恐怖分子般的發言。
似乎是察覺到了林頓的驚訝,暴龍戰士趕緊解釋道:“小黑你誤會了,我們沒有滅人全家之類的意思,我只是想把萊西城拆了而已。”
林頓露出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麽?”
“不不不,小黑你還是沒懂我意思。”暴龍戰士悄悄看了眼其他人,低聲說,“我之前打聽過了,之前[輝煌角鬥]的第一名總被土倫城奪走,就是因為除拉帕城之外的四座城邦總在兩兩結盟內鬥,不一起針對土倫城,使本就強大的土倫城更加無人能擋。”
“其中原因我也明白。想要牽製土倫城,至少需要三座城邦聯手,但若是真的聯手,剩下那座城邦就沒人管了,最終勝利極有可能被後者偷走。”
“幾座城邦都不想看到別人拿走勝利,都想自己當偷雞那個,也正因如此,他們一直無法達成統一,寧願保持內鬥,也不想看到與自己平級的城邦奪走冠軍。”
“所以我想借著這個機會......”
暴龍戰士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使了個眼色。
林頓不蠢,一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暴龍戰士是想通過擊垮四座城邦中的一座來打破平衡,使三家城邦被迫聯合對抗土倫城。
搖搖頭,林頓問:“你能打垮萊西城?”
“不是我,是我們!”暴龍戰士低聲說,“小黑小黑,你待會兒配合我一下,盡量裝成傷地很重的樣子。”
“你也不想拉帕城再奪倒一,對吧.......”
“噗——”
話音未落,暴龍戰士眼神一頓,驚恐地看著紛紛血霧朝著自己迎面撲來。
大哥,我的意思是,你裝個暈,站不穩的樣子,不至於吐血啊!
“那什麽......”
林頓蒼白的臉上浮出一抹尷尬。
他其實是想笑的,但奈何由於魔力循環出現缺口,情緒波動直接導致魔力運行紊亂,衝擊他的身體,一下沒忍住,血就噴了出來。
“我其實......”話沒說完,林頓忽的感覺眼前發黑,身型一晃,幾乎要摔倒。
暴龍戰士趕緊上前扶住他,驚歎道:“小黑,可惜奧斯卡小金人不是莪發,不然我指定得給你整個十個八個墊腳。”
“......”
“不過沒事,雖然我不能發小金人,但完成你的請求,還是沒什麽問題的!”暴龍戰士抹了把臉,扭過頭時,臉上悲傷盡顯,“大家,小黑好像受重傷了!”
正嘰嘰喳喳的玩家們突然安靜了下來。
“不會吧,剛剛不還好好的嗎,外表也看不出來有什麽傷啊?”
“因為傷害小黑的那人是個幻術師。”暴龍戰士苦澀地說,“你們看不出來,是因為小黑受的是內傷.......是吧小黑。”
林頓:“咳——”
“看吧,又吐血了。”暴龍戰士捏緊拳頭,“小黑幫了我們這麽多,大家說,我們要不要給小黑報仇?”
玩家們:“.......”
這時。
“咳咳——”
“撲通——”
林頓倒下,陷入昏迷。
玩家們的情緒頓時激昂起來。
“報仇!必須報仇......那什麽,找誰報仇?”
“當然是萊西城了!”暴龍戰士義正言辭地說,“我問你們,有多少人在剛剛死了,掉了經驗、等級,還有裝備耐久,甚至還丟了背包裡的東西?”
幾乎所有的玩家都舉起了手。
“我再問,我們為什麽會死?”
“因為boss打架!”
“為什麽我們會碰上boss打架?”
“因為我們要救小黑!”
“小黑因為什麽要被我們救?”
“遭人暗算!”
“這不就對了嗎?”暴龍戰士攤攤手,“就是因為那個人,所以我們才會死,所以我們的小黑才會快死了,所以我們的仇人都是一樣的!”
有人舉手問:“那人不是死了嗎?為什麽要找萊西城報仇?”
“我跟你解釋一下。”暴龍戰士說,“在這個遊戲裡,每個人都不是單獨的個體,他們所代表的,都是自己背後的城邦——現在的我們,也是一樣!”
“那個人見到我們便毫不猶豫地出手,而若是他們碰見了最強大的,惹不起的土倫城人呢?他還敢這樣動手嗎?”
“不!因為土倫城會以此為借口,找他們城邦的麻煩,甚至在[輝煌角鬥]中,直接針對他們,讓他們無法拿到高名次。但可惜,我們背後是最弱的城邦,沒辦法給予回應。”
“所以,這其實並不是簡單的個人與個人之間的碰撞,更是城邦對城邦之間的蔑視。”
頓了頓,暴龍戰士繼續說:“但,城邦無法給予回應,我們就該咽下這一巴掌的痛嗎?”
“——不!”
暴龍戰士的音調逐漸拔高:“在這個極度內卷的國家,每個城邦都希望別人拿的東西少一些,自己拿的東西多一些,他們認為強者就是要得到更多,弱者就是得被拿槍指著!他們覺得強者就是該瞧不起弱者!”
“——可我們作為玩家,是來當弱者的嗎?”
暴龍戰士的聲音已經像是樂曲到達頂峰般激昂迸發:“你們要當軟蛋嗎!!”
“不要!!”玩家們集體怒吼,用盡力氣,聲嘶力竭。
“要不要乾他們!”
“乾!”
“乾碎萊西城!”
“乾!碎!萊!西!城!”
......
林頓是被抬回來的。
玩家抬的,但不完全由玩家來抬。
由於不明原因,玩家無法進入城主府的所在區域,所以最後一段路,林頓是被恢復完畢的魔女小姐拎著走完的。
或許是因為同樣修行了[紅蓮魔法]的原因,林頓的魔力與維娜意外契合,以至於現在魔女小姐的身體比起之前還要更加凝實,即便帶著林頓,依然能夠輕盈地飄在空中。
“真沉啊,等他醒了我是不是該提醒他減個肥什麽的......”
維娜口中嘟嘟囔囔,慢慢悠悠地朝著山腰處的城堡前進,偶爾左顧右盼,觀察著極少特別留意的黃昏下的世界。
她的心情看起來似乎不錯。
——直到遇上在門口等待已久的騎士。
作為下級存在,林頓的魔力紊亂其實也影響到了艾瑞絲,雖然沒有使本身帶著的傷加重,但恢復速度仍舊明顯減緩。
身為感知敏銳的戰士,艾瑞絲顯然察覺到了這個問題,只是林頓沒有跟她說自己去了哪兒,她沒辦法出門找人,隻好站在門口,等著盼著死靈術士安全歸來。
現在,她等到了,不過安不安全,就不知道了。
“艾,艾瑞絲小姐......”維娜結結巴巴地和臉色不太好看的艾瑞絲打著招呼。
她的招呼聲有些虛弱,似是沒底氣似的。
——怎麽可能有底氣啊!
就算是頭豬也能看出來,這倆人關系絕對不一般吧!!
好在艾瑞絲對於維娜心虛的回復倒是沒什麽太多想法。
林頓和她說起過魔女小姐的背景故事,也知道她對於人際交往並不怎麽擅長,加之維娜總是縮在戒指裡不出來,所以騎士小姐理所當然地認為她是不太能夠在沒有第三方幫助的情況下與不熟悉的人講話——即便兩人能夠互稱名字。
“晚上好,維娜小姐。”
艾瑞絲回了個招呼,順手撈過林頓的胳膊攬在自己肩上,將其抗住,隨口問道。
“維娜小姐,可以請您告訴我,這一路上發生了什麽嗎?”
“啊?”維娜把視線從自己空空的雙手裡挪開,小聲說,“好,好啊!”
隨後,魔女小姐將在秘境之中發生的事大概說了一遍。
當然,該省略的,都省略掉了——也沒省太多,不過隻隱瞞了[捫心三問]時發生了什麽啊,空洞庇護所裡兩人說了什麽啊,做了什麽啊......之類的。
完了之後,可還剩一句話呢!
“我們在秘境之中遇到了襲擊。”
“襲擊?”艾瑞絲臉色微變,“誰?現在在哪裡?”
她沒有問那人來自何方,實力如何。
報仇雪恥,不需要知道太多。
“別擔心別擔心,那個人估計已經變成泥巴路。”維娜說,“他還是很聰明的,一下子就想出了應對辦法,都沒受什麽傷,現在昏迷,只是因為魔力消耗過度......”
魔女小姐的話沒說完。
她忽然想起,林頓現在之所以還沒醒,好像不只是因為魔力消耗過度。
“是我的錯。”
正準備露出愧疚之色的維娜忽然楞住,疑惑看向莫名道歉的騎士小姐。
艾瑞絲喃喃著:“作為一位騎士,我居然在他遇險之時,沒能呆在他的身邊保護好他,而且這種事還發生了好幾次,我......”
維娜一怔,看著少女微微暗淡,隱約還閃爍著水光的眸子,下意識安撫道:“怎麽會呢,你也不是不想一起去,只是因為身上有傷,需要休養,沒辦法的事嘛......要怪的話,就怪我沒怪我沒幫上忙吧.......”
“怎麽能怪您呢?”艾瑞絲認真道,“您是他的老師,而老師的意義是傳授知識,並沒有義務要保證他的安全,這只能是我的職責。”
對於外人,艾瑞絲向來不喜歡遮遮掩掩,將要表達的意思拐個九寨十八彎。
她更喜歡就事論事,以事實來論證事實。
在她看來,自己的錯就是自己的錯,不能逃避或是隱瞞。
只是,魔女小姐並不清楚騎士小姐的性格如何。
她好看的眉頭不自覺地微微皺起。
莫名地,她心裡對於這種宣誓主權般的話,升起一絲煩躁與不滿之意。
“沒有這種說法吧。”維娜笑的很勉強,“愛護弟子,應該也是老師職責中的一部分吧?”
“......”
艾瑞絲剛準備說些什麽,忽的,她察覺到身邊的人似乎有了反應。
林頓微微睜眼,氣若遊絲地說:“已經,回來了嗎?”
“回來了回來了。”艾瑞絲輕聲安撫著他,“你別說話,好好休息。”
“嗯。”林頓微微偏頭看了少女一眼,用很輕但絕對誠懇的聲音說,“謝謝,麻煩你了。”
艾瑞絲沒好氣地說:“跟我還說什麽謝謝!”
林頓輕笑著說:“禮貌總是不能丟的,更別提,現在的你令虛弱的我感到無比安心。”
“切。”騎士小姐別過臉,但唇角卻不自覺地向上揚了揚。
旋即,林頓又轉頭看向神情低落的魔女小姐。
“也謝謝您,老師。”
“謝謝您贈與我的''幸運''。”
魔女小姐臉色微滯,眼中頓時又有了光,臉色也不自覺地紅了紅。
“不,不用謝。”她不好意思地說。
這,這種事怎麽能直接說出來呢!還是當著人家騎士小姐的面......
“好了,別謝這個謝那個了,趕緊回去。”
出乎意料地,艾瑞絲並沒有對他們的對話起什麽疑心。
堂堂正正的道謝,沒辦法讓她懷疑兩人之間有什麽貓膩。
即便後面那句話像是藏了什麽暗號一樣神神秘秘,但在她看來,林頓只是動用了拉攏人心的手段而已;即便魔女小姐臉色泛紅,但那只不過是因為缺少人際交往而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所露出的羞澀反應罷了。
或許往深了猜,她確實能發現些什麽不對勁,但此時此刻,她的心裡早已被男人充滿感謝的話語所帶來的歡喜填滿,哪有心思去想太多太多。
到了房間,艾瑞絲輕手輕腳把他放在床上,旋即退出房間。
“早點休息。”她留下一個少有的甜美微笑與充滿關心的囑咐話語,關上房門。
“啪——”
“我也,回去休息了。”
維娜小聲說了一句,逃也似地化作流光,鑽進戒指裡。
“......”
見到房間裡只剩自己一人,林頓長舒口氣。
“終於,活過來了。”
住手,我快成boss了! 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