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薔的分析有理有據,條理清晰,是能說服岑陽的。
而且,他自己想來,如果他不請動章家,在有足夠實力對付他的情況下,他也不認為呂昌節外生枝,再請劉宇出面。
這樣想著,他又問道:“他們有沒有提到具體的計劃?”
伊薔見岑陽認真而又從容的模樣,就覺得看著他心裡就生出一份喜歡,忍不住越看越想看,這讓她停了一下才整理好自己的思緒:“計劃……嗯,他們第一步的打算是在你服用開脈丹時進行干擾,讓你開脈失敗。”
岑陽眉頭微挑了一下,點評道:“不錯,站在他的角度,這差不多是他目前最正確的做法了。”
伊薔正猶豫該如何跟他說這個主意是她想出來的,不過卻是為了他著想,沒想到他竟然誇獎起來了,也算是變身的誇她吧?這讓她不由的感到一絲竊喜。
岑陽則沒想到呂昌現在的狀態還能保持理智,這對他來說多少不是一件好事,但能保持理智,也就越不可能去請劉宇了。
不過,凡事都有例外,他現在又不是在玩遊戲,不能存檔重來,做事總要往壞處想,萬一中間出了什麽變故,比如章敦去見他的次數增加,讓呂昌感到了威脅,突然改變主意,或者劉宇事逢其會,正好出現呢?
所以,他還是應該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裡才是。
現在呂昌並不知道他已經知道他們的計劃,應該對他還沒有防備,對他來說,這無疑是一個好的刺殺機會!
想到這裡,他正準備開口說話,伊薔突然開口道:“岑陽……”
她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決定把事情講明白:“其實,這個主意是我出的。我當時想的是給你爭取時間,但會不會給你造成麻煩?”
岑陽松了一口氣,然後捏了捏她的手,笑道:“我說呢,這個主意看起來簡單,但卻考慮了包括章家、盧家等外在的影響,可以說是釜底抽薪的一步——原來是你想出來的,這我就放心了!”
一個只知道殺死獵物的老虎,和一個知道分寸的捕獵者,明顯後者的威脅更大。
伊薔見他這樣說,看起來對他的影響並不大,心情也輕松起來:“你還沒說呢,對你有沒有影響?”
岑陽決定今天晚上就要動手,對他自然沒什麽影響:“影響不大。對了,前幾天呂家偷襲我,用的是什麽東西?”
“應該是一面銅鏡。”
此時他問起來,伊薔自不會隱瞞,而且也知道他問這件事的用意:“你是擔心他到時會不會動用它吧?應該不會!”
“我雖然沒有見過,但基本上能確定它是一件法器,或者是法寶,但被邪煞汙染,使用它會遭到反噬,呂粲就是例子。”
“想來他們不會使用它的。”
岑陽現在差不多已經完全吸收了原身的記憶,已經知道修士的寶物分為法器、法寶、靈寶,每種又分品級——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確定了他以前的猜測:“這樣說來,那面鏡子他應該不會帶在身邊了吧?”
“都被邪煞汙染了,他肯定不會帶在身邊啊……”
說到這裡,伊薔面色忽然有些複雜起來:“你……”
她本就冰雪聰明,聽他這樣問馬上就意識到他想做什麽了,但一邊是當了幾年的公公,一邊是岑陽,雖然知道雙方不可能善了,但這麽快就在眼前發生,她的心情還是複雜難言。
雖然有些掩耳盜鈴,但她還是希望自己“置身事外”,
讓他們自己去鬥,她只等著接收最後的結果——當然是她想要的結果…… 岑陽馬上意識到她知道了他的用意,就乾脆講明道:“你應該知道,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如果等著他發動,中間充滿了變數,很難說會發生什麽意外,倒不如趁現在他還沒有防備的機會,先下手為難。”
“你如果心裡過意不去的話,有機會的話,我可以手下留情,留他一命……”
伊薔心情複雜,一開始聽他前面講得好好的,她還不知道該做何反應,但聽到後面那句“手下留情”的話,卻馬上低聲叫道:“不行!”
她之所以給呂昌的建議是隻傷不殺岑陽,就是明白,兩者之間的難度完全不在一個層級上。
而且,岑陽的想法是刺殺,面對偷襲,呂昌肯定會全力反擊,這種情況下不全力以赴,和找死有什麽區別?
她心情再複雜,還能以犧牲為代價嗎?
她鄭重的看著他,道:“你一定記住,武者動手,必定要誠心專注,動手之前想法太多,那是取死之道!”
岑陽自是明白這個道理,他就算手下留情,肯定也是在完全掌控局面的情況下,不過伊薔為他著想的態度還是讓他心生愛意,就忍不住把她的手拿到嘴邊吻了吻。
手一直被他握著,親剛才也親過了,現在被親,伊薔除了感到羞喜,倒也沒有別的,但被他溫柔的看著,卻是讓她整顆心像是要化了一樣,一時間都忘了說話。
過了一會兒,她才勉強積攢起力氣,問道:“你,我說的話……”
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你都記住了嗎?”
岑陽嗯了一聲,又問道:“他身邊有沒有護衛?住的地方有沒有機關陷阱?”
“護衛的話,肯定有看家守夜的人,至於機關陷阱,這個也是有的,但我不太清楚具體是什麽樣的……”
說到這裡,伊薔才想起什麽來,道:“現在說這些都白搭,剛才議完事,他就離開了,說是見個人去……”
她發現此時的心情由原來的複雜變成了替岑陽惋惜了,原因則是呂昌要見的那個人。
岑陽馬上把關注點放到了呂昌要見的人身上:“他要去見誰。”
伊薔氣道:“他說要給我物色一個人,應該是暗中養在外面的呂家分支,讓我改嫁,現在就是去見那個人的。”
岑陽用力握了握她的手,道:“你放心,有我在,他們休想!”
說著話又把她的手拿在嘴邊親了一下:“你是我的!”
伊薔嘴角忍不住綻放起笑意,又轉過頭去,呢喃道:“反正我找理由推遲了一年,要是一年後你還……哼,那就是你的事了!”
岑陽沒想到她已經提前做了安排,越發感到她聰明得可愛,就伸手抱住她的頭,向他這邊摟過來。
伊薔這會兒身體發軟,也沒有拒絕的想法,就被輕松的抱了過去。
不過,和第一次不同,這次有了心理準備,當發現自己整個人像是燃燒起來,理智越來越脆弱,她就用力去推他,但是她雖然想用力,但又根本用不上力,隻好狠了狠心,咬了一下他。
岑陽吸了一口涼氣:“你屬小狗的呀!”
伊薔大口喘息了一陣,然後瞪著他道:“你要不怕明天被他們發現我身上不對勁,你就來吧!”
岑陽托著她,輕吻了吻她的額頭,笑道:“你放心,我沒那麽心急,總要等到你心甘情願,我再摘了你這朵鮮花。”
伊薔感到自己的意志本來就像江河裡的小船飄浮不定,聽他這樣說,心裡馬上浮現出一個念頭:我願意……
她很快又恢復了理智,然後就低頭推他道:“你少跟我甜言蜜語!我不吃這一套,你要真那樣想,就趕緊走吧!”
岑陽想了想,呂昌既然已經出去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雖然說他回來時精神會松懈,也是偷襲的好機會。
但是,呂家有守夜的護衛,還有機關陷阱,在弄清楚之前,動手同樣是有很大風險的,除非他願意消耗錯五行幻景陣的法相……
想到這裡,他就歎了一口氣,道:“真是的,伺候完就翻臉不認人了。”
“呸!”
伊薔啐了他一口,又趕緊移開目光,心裡卻有些不忍,就聲音低弱的勸他道:“你現在開脈要緊,別胡亂瞎想……”
岑陽也知道這一點,再留在這裡也感到煎熬,就一邊扶正她的身體一邊站起身來:“好吧,你既然不歡迎我,那我走。”
伊薔白了他一眼,跟著站起來,像小媳婦似的給他理順上衣的褶皺,下面就算了……
岑陽則想起另外一件事:“既然有守衛,我現在翻牆出去就有可能被發現,你有其它安全出去的路嗎?”
失去影焰之後,他雖然潛藏的能力也還保留了一些,但事關生死,自然是任何風險都不要有。
伊薔牽起他的大手,道:“來吧。”
她把他帶到了隔壁紫菱的房間,然後在紫菱的注視下,打開了床下只有她們兩人知道的地道,把他送了下去。
等把岑陽送走,把官道重新封上,見紫菱仍然抿著嘴看著她,想到她讓她挖這條地道的時候說過,這是她們逃生保命用的,只能她們兩人知道,她心裡就不由一虛。
紫菱歎了一口氣,道:“小姐,你確定了?”
聽她這樣問起,伊薔心裡反而安定了下來,然後腦海裡不由的浮現起剛才那些讓她臉熱心跳的畫面:“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