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在洛龜島回蕩。
沉眠在靈島深處的靈龜們一一醒來。
霸下、玄龜吃力地從墓穴探頭,對外面吼了幾聲。
伏衡華站在中宮五峰,望著各方現身的靈龜,嘗試以神識交流。
但那些靈龜露面後,便再度縮頭,僅僅把一道印記投入坎宮之地。
很快,坎宮有一隻綠毛龜緩緩爬到中宮。
伏衡華抬起手,清風托起綠毛龜,來到中宮山巔。
“小老兒見過伏公子。”
煙霧纏繞,綠毛龜化作一個背負龜殼的老者。
鶴發童顏,胡須垂地,若手中再有一根拐杖,便更有仙家氣度了。
“承蛻之術?”
周瀟看著龜仙,皺眉道:“你是人族?”
“正是。小老兒多年前因壽命將盡。不得不來此地尋求長壽機緣。”
龜仙簡單講述自己的來歷後,解釋道:“幾位靈龜大人無法與外界長時間交流。所以,讓我來與伏家人接洽。”
他等了三年,但伏衡華根本沒打算聯絡。於是,他就再度睡著了。直到剛才被霸下叫醒。
伏衡華望著龜仙:“你所剩壽命還有二百年。如果不能結丹,就會化為枯骨。”
龜仙苦笑。
他當然清楚自己的處境。但融合一位金丹玄龜的龜殼後他才明白。自己目前類似假丹,修為無法寸進,只能一點點消耗壽命。
“教你一個宏願法。回頭度四十九個煉氣修士築基,借他們的氣運可以破開龜殼,獲取一個渡劫結丹的機會。”
伏衡華說罷,席地而坐:“那群靈龜是什麽打算?既然默許我執掌洛龜島,想必是要跟我談條件?”
“幾位大人希望洛龜島依舊作為靈龜長眠之地。”
“可以。”
伏衡華很爽快地應下。
見伏衡華通情達理,龜仙繼續提出幾位靈龜的要求:“大人們希望和伏家結盟。如果伏家未來有成就,度他們輪回轉生,再入修行之道。”
“如果伏家肯答應。他們會以龜族的名義,跟伏家簽訂盟約。不僅僅是幾位大人,其他靈龜也會受到約束。”
“延龍?”
“周圍炎水、白瑲的部分通靈龜類,也會行個方便。但結盟後,伏家要盡盟友的義務,不可再食用龜類。”
伏衡華沉吟,索性通過風音跟蟠龍島上的伏丹維聯絡。
伏丹維與伏北鬥皆在,二人協商後,又跟大長老伏瑞應傳音,敲定這個盟約。
僅僅不吃龜肉,這有何難?
盟約敲定雙方彼此互助。
伏家幫龜族建立一座墓穴,將龜殼埋入其中,助修行有成的靈龜轉生重修。而靈龜們在死前,需要為伏家出力。並在臨死時,將殘留法力傳功給伏家人。
龜仙化回龜身,殼上浮現一篇契約書。上面有幾頭靈龜大能簽訂的本命烙印。
伏衡華看過,風音繼續和伏丹維交流。
伏北鬥趕來,伸手一指,星光凝成一顆榆樹虛影烙印在上面。隨後,又有柏樹、梧桐隔空投來,烙印在龜殼上。
龜仙輕輕一拍,龜殼脫落一塊甲片,投入洛龜島靈脈。
“此島不沉,盟誓永存。”
冥冥之中,延龍氣數變化。
龍王座下二使者中的玄龜陡然色變。
“不好,伏家跟龜族結盟了!那幾位龜祖竟然真沒死?”
玄之又玄的氣息在延龍水域回蕩。玄龜血脈受到壓製,誓言將其束縛,無法再對伏家進行陰謀。
這時,水底噴出一股龍氣。
寒潮再起。
“多謝陛下。”
借龍王之助,玄龜擺脫龜族的盟約束縛。
玄龜內心一陣後怕,若非陛下出手,恐怕自己便要乖乖去做伏家的眷族了。
……
洛龜島。
伏衡華定下盟約後,前往靈脈所在。
霸下緩緩從墓穴爬出。
晦澀的神識與伏衡華交流。
“靈脈秘境立在洛城,我們要在那裡建立龜墓。今日入葬,我把殘留法力給你。”
看到這頭如小山一般龐大的霸下,伏衡華神色凝重。
雖然暮氣纏繞,但這頭霸下龍獸是一位真正的金丹級存在,體內孕育龍珠。
“我稍後升級靈脈,會蛻變為下等一品靈脈‘天壽’。你們趁靈脈升級,可以延續幾年壽數。你確定現在入墓?”
“早入墓,早轉生。”
霸下滄桑道:“龍珠、龍鱗、龍角都予你們。唯獨龜殼,要入葬。”
“明白。盟約上面說得很清楚了。”
霸下今生道行封入龜殼,埋葬龜墓。待來世得伏家相助,可以重返此地取得今世之力。
伏衡華托起青銅壺,將四回島的靈脈本源注入洛龜島。
島嶼震動,靈脈爆發層層氣浪,九陰藤舒展黑色長藤,密密麻麻鋪滿整座九龍池。
下品一等靈脈,天壽。
伏衡華掏出一面圓盤,投入九龍池內。
通過圓盤,一陣陣清風在島上回蕩,將靈脈與伏家命數結合。同時,伏衡華劃破自己手腕,將血液灑入九龍池。
通過他的血,靈脈天壽會吸收伏家血脈的特質,演化伏家的血脈天賦。
“十七叔,白榆堂現在有孕婦嗎?趁靈脈和我家氣運結合,可以提前覺醒血脈天賦。”
“已經讓玄戈送過來了。”
伏衡華也從蟠龍島,將蓬明、白民叫來。
看到白民身上的黑白外套,衡華皺起眉頭。
白民趕緊把憨態可掬的絨衣脫掉,解釋說:“我跟晴風玩耍,所以特意訂做了貊獸外套。”
“外套脫了,你倆坐入九龍池,我試著幫你們激活血脈之力。”
二小入池,伏玄戈將一位婦人送來。
看她挺著大肚子,伏衡華趕緊讓蓬明二人扶她入池。
“嬸娘小心,如果覺得難受,直接跟我說。”
伏衡華踩著九陰藤,走入九龍池中央的玉台。
以伏家的靈脈基盤進行調整,構築伏家的血脈天賦。
三道光輝籠罩孕婦、伏蓬明、伏白民。
孕婦蹙眉,強忍著腹部不適,等待光輝消散。
她旁邊傳來一陣骨骼哢嚓生長的聲音。
兩個男孩疼得在九陰藤上打滾。
在四十余歲後,二人終於邁入少年期,開始第二次靈力暴動。
周瀟雖然修行時間久,但還是第一次看到修真家族的靈脈基盤操作,默默研究觀察伏家的動靜。
伏北鬥也不避諱他,直接過去問伏衡華:“如何?洛龜島覺醒幾個天賦?”
“六個,慧心、重瞳、通幽、劍骨、天壽以及……”
“什麽?”
“依舊是鳳語。”
伏北鬥歎了口氣:“這玩意,咱們家就擺脫不掉了?”
蟠龍島上的靈脈,會保留鳳語。到了洛龜島,依舊甩不開。
伏衡華已經極力在抹除鳳語的痕跡。可萬萬沒想到,鳳語這個從扶風仙宮傳承而來的天賦,太過於根深蒂固了。
“等等,沒有靈視了?”
“跟白榆堂轉變為‘觀星’相類,在洛龜島這裡,扭曲為‘通幽’,可窺陰陽兩界。”
說著,伏衡華看向伏白民。
隨著少年睜開眼,雙眸如墨玉一般,跨越陰陽界限。
“天壽?這是什麽天賦?”另一邊,蓬明叫出聲。
“天壽,壽命比一般修士要長。”
伏北鬥:“……”
伏蓬明:“這也算天賦?”
“當然算了,”周瀟看到這裡,笑著對伏蓬明解釋,“隨著修為增長,我們的壽命也會增加。理論上,金丹境有壽一千五百歲。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達到這個極限。很多金丹修士在一千四百,乃至更早之前便壽終了。但‘天壽’這種特殊能力,哪怕施展折損壽命,或者摧殘潛力的法術。只要不死,就可以活到天定壽命的大限。”
這是一個很奇特,看似無用,卻又能在關鍵時刻發揮巨大作用的天賦。
伏蓬明一怔:“換言之,如果我學祖父那樣燃燒壽命,也能活到天定壽命的界限?”
“不錯,”伏衡華說,“靈脈天壽的六個天賦裡,天壽是最好的天賦。”
周瀟:“不過也不能胡亂燃燒壽命。雖然可以活到天壽大限,但元氣虧空,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熬到大限,反而是折磨了。”
吼——
霸下咬起伏蓬明衣領,送到伏衡華跟前。
“開始吧。”
伏衡華施法開啟九龍池,又把洛城升起,在旁邊建造一座龜墓。
霸下頓時化作金光散去,龜殼投入墓穴,龍珠飛入伏蓬明體內,而殘留在血肉間的法力化作一團光霧飛入伏衡華體內。
造化會元功運轉,光霧在一次次運功中,轉化為造化真元。
“看來,這霸下對你挺看好。打算讓你把他接引回來。龍角、龍鱗你收著吧,回頭讓祖父找人,幫你打造法寶。”
伏衡華扭頭對伏白民道:“你截取一條九陰藤。你平日就喜歡玩鞭子,回頭我教你一套鞭法,再傳授祭煉‘九陰靈蛇鞭’的法子。”
平衡兩個弟弟的事後,伏衡華走到孕婦身邊。
伏北鬥:“衡華,這孩子是什麽天賦?”
“恭喜十七叔,白榆堂又多了一位劍骨後人。”
劍骨?
伏北鬥歡喜不已。
終於,白榆堂有人繼承自己的北鬥劍訣了。
靈脈晉升完畢,伏衡華著手按照道台內的講述,把“九氣星天真籙”打入洛龜島。
當銀色真籙埋入靈脈,一股氣息飄蕩在島上。
許多凡龜身上冒出靈氣,具備煉氣一層、二層的靈力。
孕婦腹內的胎兒尚未誕下,卻已經在靈脈點化下,具備了一點淺薄的真氣。
伏衡華神色肅然。
隨後著手刻畫第二道“元洛鈞天真籙”。
這道真籙以九宮開天門,鑄道基,兼容諸般功法。
真籙打下後,伏衡華突然看向伏蓬明和伏白民。
哥倆靈力暴動停止,受到某種奇妙力量的作用,開始向築基境突破。
伏衡華轉頭問周瀟:“前輩,您說他二人突破,真籙的作用佔據幾成?”
“不論幾成,這都是麻煩啊!”
周瀟難掩憂愁。
以下等一品靈脈進行估算,最多刻錄第三道真籙。
想要打下金丹真籙,就需要步仙洲了。
換言之,為了讓自家結丹多一成把握。各大家族、宗門,必然開始著手祭煉步仙洲。
而步仙洲也有等級高下之分。如果有人想要打入元嬰真籙,步仙洲之間也要進行融合。
可想而知,未來東萊萬島會有一次大兼並。
“那位前輩公布這種手段,分明是要在東萊引發一場殺伐浩劫啊。”
題外話
補錄:
《天一異仙傳》,異仙十五,龜仙人。
洛龜島出身,受伏聖點化,入世度人成仙。終天一歷,度金丹修士二十人,築基修士三百五十一人。廣結善緣,功德圓滿,得伏聖符詔,一步化嬰。
《伏家本紀·伏衡華傳》:天祖立洛龜島,常於島中講道。
諸龜聞道,壽歲綿延,甘受驅使,以報厚恩。
有一綠龜,原為人身,貪壽而化龜。終日懊悔,求伏聖指點迷津。
跪拜九日,聖人憐其誠,賜成仙歸正之法:“度道真七七之數,可成道。”
遂龜仙出島,度化世人成仙,世稱“大慈濟世龜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