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別著人群的吵雜程度,我帶著宋閱十分輕松的就趕到了事發現場。
閑庭信步之下,姍姍來遲倒也不顯得突兀,畢竟這裡本來就沒有我什麽事兒。
之所以會來,也並不是為了所謂的八卦與好奇,我是為了驗證我心中隱隱約約的那一個猜想。
只是想想我最近愈發靈驗的直覺,倒也頗有些汗顏。
一念至此,我看著有些水泄不通的人群,輕聲嘀咕著:“希望不要出什麽大問題。”
不過此時看到前方的建築,我心中的不妙感便愈發強烈。
“圖書館……”盯著那獨特的建築,我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老街圖書館依然如同我印象中的那般破舊。
據我從這個世界的同學口中打聽到的內容所知,大多數居民家裡都或多或少有一些舊書和一些舊報紙,只是在他們的印象中很少有人喜歡閑來無事拿出來翻一翻,這說明了這個世界上……至少這個鄉鎮,對於書籍並不是太過於重視。
初來乍到那會兒,我曾利用星期假日來這裡查閱過資料,雖然一無所獲,但也至少讓我了解到這個舊圖書館裡已經很少有人來看書了,管理員僅有一位。
一到節假日,就有許多中老年人在隔著一條街的對面藥店左側的茶館裡下棋,而圖書館依舊是無人問津。
只是今天卻破天荒的被人群圍了個水泄不通,在我看來或多或少有些諷刺。
“孩子,你不要激動——人生還有很長的路,想想你的家人,想想你的父母,想想你的朋友!別激動,快退回去吧!”擴音器中響起了中氣十足的聲音,飽含著擔憂與勸慰。
“就是就是。”吃瓜群眾們你一嘴我一嘴重複著對警察同志表示讚同的話。
身穿警服的人高舉著喇叭,盡量柔和的說著:“慢慢的退回去,千萬不要再向前了,人生的路還很漫長,你還會遇到很多很多很好的人,千萬不要放棄希望,這個世間很美好——”
似乎是被勸導成功,舊圖書館最頂端那個健壯的男子開始慢慢地向後望去。
見此情況,警察同志忍不住擦了一下額頭上細密的汗珠,繼續用擴音器,柔和道:“對,慢慢的,慢慢的……”
在場一共四位警察,兩位負責維持秩序,另外一個警察則是焦急地撥打著電話:“怎麽氣墊還沒有送來!”
畢竟吃瓜群眾很多,我和宋閱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因為視線原因,我也是到了現場之後才注意到那個準備跳樓的男子。
眯著眼,看著他一身健壯的肌肉,我心頭猛地一跳。
我記得他!
是當時在那個劇院裡的人!
他最後不是說要去追求愛情嗎,難道……失敗了?
可失敗了也不至於這樣啊。
看著這誇張中又不是一絲離譜的場面,我凝神四顧,私下裡搜尋著不合常理的地方,同時思緒電閃:如果當時劇院中的一對“母子”,就是之前食客口中的拐賣案件……那下一個出事的會不會是我?
沉思著這個問題,我並未在四周找到什麽不合常理的事情,不過倒是讓我看到了一個熟人——李夏鵬。
隔著一條街,在極其不顯眼的小巷子旁,李夏鵬正在詢問著什麽人,同時他還一絲不苟地做著筆記。
旁邊就是藥店和茶館,難不成是店裡的人?
按照正常情況來看,他不應該是來幫忙嗎,可為什麽要做筆錄呢?
案件記錄還是跳樓報警者慣例筆錄?
正在我思考之際,
舊圖書館最高處的男子卻好像突然瘋狂了一般,撕心裂肺的哽咽道:“欲報瓊露無一可……窮愁似影長隨我……去國長年宜自愛,面壁九年誰疑你!” 生硬的哭泣聲巨大無比,仿佛自帶喇叭一般,傳出去老遠。
高舉著喇叭的警察手抖了一下,緊接著快速道:“冷靜,冷靜!孩子,想一想你的家人!不要激動,千萬千萬不要做傻事啊——”
警察同志的勸導還未停下,可我已經確認,9月31號那天在劇院吵醒我的就是這個聲音,那生硬的哭泣聲,絕對是他無疑了!
也就是說,那看似是夢的一天,已經涉及到了現實中確確實實存在的人。
這麽一想,有些不寒而栗,氣溫確實冷下來了那麽一絲,我突然有一種想打噴嚏的欲望,是剛確定了他的身份,讓我內心發寒嗎?
可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周圍的人群卻集體的打起了噴嚏。
我臉部不自覺的抽了抽,視線在那一瞬間對周圍有所忽略,短暫的與秒錯過,再下一刻,我便看到了漫天飛雪,不,應該是漫天紙屑。
陰風陣陣,場面有些讓人不寒而栗,最大的問題卻是周圍的人群對此卻不感到意外。
離譜啊喂!
碎紙屑撒過我們的頭頂,如同雪花,卻沒有雪花那般的純粹意境,我伸手捏過一張,看到了上面極其工整的細密文字:
「你若行兮我即止,不是沉淵效楚平,愛及甘棠勿剪摧,我生喜際招提客」
“什麽意思?”
周圍的人群並沒有因此而亂動,他們對這些碎紙屑好像視而不見。
我感覺有些別扭,便問向一直安靜地站在我旁邊的宋閱:“小宋,你有看到這些紙屑嗎?”
宋閱點了點頭。
“那有看到是誰灑下來的嗎?”
宋閱又搖了搖頭。
我又撿起兩張,發現是同樣的文字:「你若行兮我即止,不是沉淵效楚平, 愛及甘棠勿剪摧,我生喜際招提客」
“這到底什麽東西,你們都看不見嗎?”我環視著圍觀的人群,目光所及之處,沒有一個人對這些碎紙屑有所察覺。
前方,警察同志的勸阻依舊在繼續,他很有耐心,但同時也在肉眼可見的緊張著——額頭冷汗越來越多了。
舊圖書館最高處的跳樓男子依舊鬼哭狼嚎著,生硬的哭腔有點折磨人。
那個打電話的警察依舊焦急,他依舊沒有等到氣墊。
看著這一切,我感覺自己仿佛陷入思維盲區,於是更加積極地投入思考,好在忽然靈光一閃,我雙手猛地一拍:“為什麽不從圖書館裡面去上面營救?”
我旁邊的一個吃瓜群眾轉過頭來看了看我,面色平靜道:“我聽你老半天了,你沒聽說嗎?圖書館的樓梯……好像塌了。”
我有些迷茫:“哈?”
那人搖了搖頭,不再理睬我。
突然間人群發生的躁動,我下意識地抬頭,看到了似曾相識的一幕。
生命從高空中墜落,那是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死亡底色,天空在那一刻仿佛失去了色彩,明明沒有什麽過多的陰雲掩蓋,卻依舊讓我有些悶得透不過氣。
只是這時宋閱輕輕的拍了拍我的手臂,聲音不大地問我:“您猜,空氣它有顏色嗎?”
我為能理解他的話,轉過頭來問道:“什麽?”
宋閱輕輕地抬起了手,朝著我神秘地笑了笑,那是一種很帥氣的笑容,我沒由來的感覺到,這種笑容,往往代表著奇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