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林凡發現自己錯了。

　自己錯誤的低估了神明在這裡建立起來的信仰！

　這些獸人，在一代代的教化下，已經完全失去了先祖的野性，成為了神明乖巧的羊群。

　林凡呆呆的看著那些獸人，那些獸人目光依舊虔誠。

　對於林凡的苛刻條件，他們早已習以為常。

　根本就沒感覺有什麽不對，就該如此。

　“不是。”林凡沉默片刻，聲音沙啞道:“你們，連先祖的歷史都能拋棄?”

　“神，您不要再提我們的先祖了。”大祭司一臉愧疚道:“我們的先祖，竟然膽敢與您為敵！”

　“他們在黑暗中前進，卻不知神明的榮光！”

　“愚蠢，自私，無法抬頭看到真正的偉大！”

　“是神拯救了他們，哪怕他們犯下與神為敵的罪行，神也寬恕了他們，隻殺死執迷不返之徒。”

　“我們身上流淌著罪惡的鮮血，是神的榮光照亮了我們，我們理應為神效勞！”

　“那些愚蠢的先祖，請您不要再提了！那是我們的恥辱！”

　“神，請寬恕我們！”

　“砰！”

　大祭司狠狠磕頭，一張面孔深深磕入泥土之中。

　“神，請寬恕我們！”

　“我們將用虔誠的信仰，洗去來自先祖的罪惡！”

　獸人們齊齊磕頭。

　林凡沉默了。

　神明將他們教化的太好了。

　讓他們覺得自己生而有罪，類似於pua。

　讓他們感受到自己的罪惡，讓他們感到愧疚，讓他們感受到神明的寬容。

　從而讓他們心甘情願的為神明奉獻一切，洗滌那所謂的罪孽。

　可是。

　何罪之有啊！

　肆意歡笑，書寫自己的歷史，有何罪惡！

　那本就不是神明賜予的權力，而是每個人天生的權力！

　林凡歎了口氣:“你們應該有自己的文化，自己的歌曲的，自己的故事的。”

　“難道你們不想歌唱自己的歌謠，寫下自己的故事嗎?”

　“神，不要再考驗我們了！”大祭司抬起頭，臉色誠懇道:“我們的一切，都要奉獻給神明！”

　“那些所謂的情感，我們，早已抹除！”

　“一切私人的情感，都會帶來私欲，最終帶來毀滅！”

　“只有神，能夠引領我們！”

　“我們不需要自己的故事，不需要自己的歌謠。那些可都是違禁品！”

　“我們自己的想法，只會帶來貪婪，只會帶來邪惡，最終導致混亂！”

　“我們只需要，歌頌神明的讚歌，誦讀神明的史詩，就可以了！我們的一切都是神明的！”

　這個世界，沒有歌謠，沒有故事，沒有自己的文化。

　只有神明的讚歌，以及，關於神明的傳說。

　這就是被神明征服過的世界！

　這些獸人，甚至覺得那種自我的意識，那種私人的情感，是一種罪孽！

　沒有大聲歡笑，沒有嬉戲打鬧，只有虔誠的跪拜與歌頌。

　這一刻，林凡感覺到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接彌漫到頭頂，這股寒意比面對神明都要可怕。

　林凡在這些獸人虔誠的眼中看到了無盡的空洞與黑暗。

　那是被遮掩在榮光下的黑暗與空虛。

　信仰，是一種好東西。

　能夠讓人無懼生死，不懼怕任何困難，內心始終堅定。

　但瘋狂的信仰，卻比毒藥更加恐怖。

　林凡最後還是想努力一下，當下沉聲道:“你們沒有愛情……不戀愛，不結婚，怎麽能繁衍後代?”

　愛情，是很強大的情感。

　林凡覺得，說不定這種情感，能夠喚醒這些獸人。

　卻聽大祭司臉色猛變:“神，我們可沒有愛情，您可不要用那種帶著私欲和佔有的邪惡情感來考驗我們！”

　“我們早已聽從您的吩咐，拋棄了愛情，我們的一切都是為您服務的！”

　“至於繁衍後代……”

　“神，我們每半個月，都有一次繁殖日的！”

　林凡愣了一下:“繁殖日?”

　“單純為了繁殖，為了為您培養出更多信徒的節日！”大祭司解釋道:“那一天，我們所有人都不會穿衣服，彼此間只需要一句‘你好，繁殖’就可以進行繁殖。”

　“不需要過多的交流，也不允許拒絕。”

　“畢竟，這是為了為您培養出更多的信徒！”

　“等到生出孩子，大家都會一起撫養，哪怕並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也無所謂……畢竟，我們都是您虔誠的信徒！”

　“我們不需要愛情那種帶著私欲的情感，我們的繁殖，都是為了神明！”

　“我們也不需犯下戀愛與結婚那種帶著佔有性的罪行，我們的身體，乃至精神，早已奉獻給了您！”

　林凡:“！！！”

　繁殖日?

　你好，繁殖?

　這麽刺激嗎?

　林凡忽然有種不想走了的感覺……不過想想還是算了，自己禁忌物……

　咳咳，倒不是禁忌物那個永遠單身的條件。

　主要是我林凡早已脫離了低級趣味，神明不除，無以家為！

　林凡繼續道:“可長得美的會很吃虧啊，所有人都會跑去找長得美的說這句話吧……”

　“什麽是美?”大祭司和一種獸人都是一臉迷茫。

　林凡心中一沉。

　這些獸人，已經被洗腦到了不知道美與醜。

　這說起來可能讓人無法理解，但，美與醜的劃分，本就是來自於自身的審美。

　而這些獸人，已經沒有了自己的思想，也就沒有了審美觀。

　從精神到肉體，全部都是為神明服務。

　在他們看來，已經沒有美醜之分，只有虔誠的信仰才是美的。

　至於愛情，戀愛，婚姻?

　那種私人的情感，是邪惡的！

　只有神的榮光才是唯一神聖的向往！

　只有為神明帶來更多信徒的、沒有任何私心的純粹繁殖！

　“神，”大祭司跪在地上，看著林凡:“您還有什麽吩咐嗎?”

　那些獸人也跪在地上，臉色虔誠。

　就如一群被圈養在豬圈中，馴化合格的豬玀。

　林凡覺得，自己必須下點狠藥了。

　“我命令你們，自殺。”林凡淡淡道。

　生命與信仰之間的選擇！

　林凡就不信了，這些家夥，真的這麽虔誠！

　卻見這些獸人沒有半點猶豫，帶頭的大祭司瞬間掏出刀子，沉聲道:“各位，為神明奉獻一切的時候到了！”

　所有獸人臉上，盡皆是榮光與狂熱！！

　“為神明而死的榮光！”

　“我們將會在榮光下死去，進入神的天國，陪伴神明！”

　“這是偉大的超脫！”

　哪怕是五歲的獸人小孩，在這一刻都一臉狂熱的拿起一把把獸骨做的匕首，對準自己的喉嚨。

　林凡微微一愣，隨即大聲喊道:“住手！”

　“唰！”

　所有獸人猛地頓住，整齊而又劃一。

　畢竟， 是神的命令！

　“神，請給我們為您效忠的機會！”差點就當場身死的大祭司臉上沒有半點慶幸，反而一臉遺憾道:“讓我們為您而死，在您的榮光下身死，是我們的榮幸！”

　“我們做夢都想著這一天，只要為神而死，我們就可以升入天國，與您為伴！”

　“請您繼續下命，讓我們為您而死！”

　其他獸人也一臉狂熱:“請您下令，讓我們為您而死！”

　求著自殺！

　林凡:“……”

　看著這些虔誠的面孔，林凡忽然有種束手無策的感覺。

　這些家夥完全不可能造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