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的布置,緊鑼密鼓。
大廳中的氣氛,風聲鶴唳。
所有弟子在大廳內,不敢稍動,打坐的打坐,調息的調息。
雖然有著四位師叔頂在前頭,但誰都不知道,參與圍攻修為霸者境頂峰的飛僵,自己會不會殞命,或許只是這種凶物隨手一抓,自己便死了。
之前死掉的師兄弟,還歷歷在目。
誰都不敢掉以輕心。
而有些事,即便知道危險,也是要去做的。
廳中再無議論之聲。
所有人為即將到來的大戰各自做著準備。
黃天華閉目打坐,心神不寧,怎麽都無法靜心進入狀態。
他琢磨起來,待會兒運起《平戎萬全陣圖》,操控道兵遠程作戰,無非是死一些道兵,自己絕不應上第一線,太過危險……
如今考慮之事,是先一步找到飛僵,通知它快速離開,免得被陷仙陣壓製施展不開,最後被拿下。
大庭廣眾,不可能施展陰符通知,他已用正常飛符通知了父親黃剛,明面上是知會他配合陷仙陣布置,實際上雷吼和周令鳴都知道,是要黃剛通知“盟友”趕快離開。
不過遲遲沒有消息,不知道進展如何,令他久久不能放心。
左等右等,還是沒有消息回饋,令黃天華的一顆心,逐漸沉到水底。
而這時,八王孫已收到飛符通知:
“陷仙陣布置好了!城內也一應安排妥當!”
“好!”劉看山霍然睜眼:“是時候找飛僵算帳了!”
“牛真子、養真子……分發丹藥!”
“是!”
一陣忙碌,眾人接過各種丹藥,輕輕感謝,都是保命的物件,放在身上順手位置。
“雷師弟!”
“……在。”
“接下來看你了。”
雷吼隱秘地看了看黃天華,見他微微搖頭,心中歎一口氣,打起精神:“好,我這就施展追蹤法,眾人都跟上!”
手中的陰冷氣息一動,在望氣術催動之下,猶如一條遊魚遊在半空,朝著一個方向而去。
“跟上!”
劉看山氣勢洶洶,率眾快步跟上。
一時間,各種遁光亮起,從大廳中飛出。
風蕭蕭。
此時的寒老城,街道兩旁的所有民房、商鋪大門緊閉,連巡街的軍士也已不見,隱藏起來。
練氣士之間的戰鬥,不是普通人所能參與。
穿過空曠的街道,寂靜的巷子。
出發的隊伍,沉默而快速,緊盯著空中氣息的方向。
呼!
空中的氣息忽然拐一個彎,朝著城南方向投射而去。
城南一座高樓之上,一個的雄壯地僵正站在古天徽身旁,古將軍正在對著古天徽說話:“君上,牛真子當場交出采氣瓶,用望氣法追蹤君上!金溪鎮鎮守做下記號,對我們發來警示……牛真子出賣君上,屬下必將他碎屍萬段……”
古天徽只是冷笑:“他如此大膽?不怕死麽?”
“城中已布下陷仙陣,他是以此為依仗……”
“呵呵。”
這時,從高樓上望下去,遠遠奔來的練氣士們,肉眼可見了。
再過片刻,一觸即發。
古將軍不再多說,面容僵硬,站在古天徽之前:“君上,我先抵住。”
古天徽毫無回應,只是看著。
空中那一道氣息,緊接著又拐了個弧度,從這一座高樓邊上,擦肩而過。
洶湧而至的練氣士們,從高樓兩邊,如水流掠過。
古將軍僵在原地,古天徽悠然道:“無妨的……古將軍,這麽多年你仍是忠於我的,竟比我那堂妹還可靠,我很欣慰。”
古將軍再無聲息。
……
空中的氣息,最終飛落在城內,金溪鎮鎮守府駐扎的位置。
“……竟混入了軍營?”帶路的雷吼,不可置信。
黃剛是瘋了嗎?或是這飛僵是在警告他們!
隨後而至的劉看山、周令鳴、王長老,同樣神色驚詫:“莫非是要以這些凡人兵將為人質,叫我們投鼠忌器?”
“如何可能?今日不管付出任何代價,必要將其擒拿、剿滅!”
“快追!”劉看山鐵石心腸,逼得雷吼無法停下。
鎮守府私兵眾星拱月,黃剛身在其中,一道氣息懸於他的頭頂,不斷顫動。
黃剛不敢輕動,看著空中的黑氣,驚疑不定。
這一幕,令飛到眼前的雷吼徹底慌了:
飛僵是要跟他們魚死網破?
後到的劉看山等人,看到此情此景,全都驚詫莫名,一時無言。
“……仙人,這是怎麽回事?”黃剛顫問道,一道氣息飛到他的頭頂,片刻之後這麽多練氣士突然到來,看著來意不善,他心中極為不安。
不斷有練氣士跟過來,目睹了眼前一幕,驟然停下:
“……怎麽回事?”
“……怎麽是金溪鎮鎮守?”
在遠處一間靜室內,推演《平戎萬全陣圖》的黃天華,瞠目結舌,突然跳腳:
“構陷!這是構陷!”
黃剛,定然不是飛僵,這毫無疑問,但是,屍氣為何飛向他?
一時間,所有人都驚疑不定。
“拿下!”八王孫忽然揮手:“黃剛嫌疑重大,立刻緝拿!”
如此機會,不管是與不是,黃剛都有了嫌疑,八王孫怎麽會放過。
“……誰敢!”
這一圈私兵,立刻拔出刀刃。
八王孫不急,只是冷然說一句誅心之言:“素來聽聞金溪鎮人不認郡守府,隻認鎮守黃剛,今日一見果然不差……金溪鎮還是寒老郡之地?歸郡守府管轄?今日是反了!”
這一聲猶如霹靂,雷吼冒在喉嚨口的話,頓時吞了下去,事關趙國內政之事,他們方外之人,不好在如此敏感的場合明著插手。
黃剛也是經過大風大浪之人,驟逢變故,如此一頂大帽壓下,雖驚不亂。
黃剛立刻叫私兵放下兵刃,他知道此事如果動手,坐實反了之言,誰都保不住他。
黃剛說道:“此時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不過小王爺所言,我卻不敢受,今日之事,想必仙長們會還我一個清白。”
雷吼不由頷首,只要黃剛不冒動,此事就有很大回旋的余地,他說起公道話:
“此事還未有定論,極可能出了差錯,便請鎮守大人一同前往調查……卻也不好五花大綁,玉複子,你覺得如何?”
八王孫只能道:“……是。”
眾人興師動眾跑了一趟,沒逮到正主,卻牽連到了金溪鎮鎮守府,事情變得越發撲朔迷離,此間的氣氛不僅沒有得到緩解,更顯得緊張迷亂。
議事大廳之內,濟濟一堂,這事牽涉到趙國官員,作為寒老郡郡守,八王趙吉也到來,看著“待罪”之人黃剛,感慨好事成雙!
涉事之人,全都站在堂前,就連丁牛也不例外。
“牛真子,屍氣是你提供的,說,你為什麽要陷害我父親!”
黃天華第一個忍受不住,追蹤之事是他師叔雷吼做的,不可能找他發難,因此直接那丁牛開刀,開口質問。
他作為黃剛兒子,有此一問不顯突兀。
丁牛老神在在:“師兄怎麽開口就是陷害?”
“難道不是?屍氣不是你提供?”
“屍氣是我提供,是真是假,自有定論。”
“你放屁!難道不是你作假?”
劉看山皺眉:“這屍氣我查過,分毫不差!這裡,誰中過屍氣屍毒,誰又比我了解?難道說,連我也構陷你父親?”
……周令鳴張了張嘴,只能作罷,黃天華頓時啞口無言,只能憤然閉嘴。
雷吼勸道:“小孩子關心則亂,師兄不必氣惱。”
“哼!”
雷吼又道:“牛真子,屍氣果然沒做手腳?”
丁牛面無表情:“即便是做手腳,也得需要鎮守大人之‘氣’,才能氣機感應,我這一趟前來寒老郡,沒去過金溪鎮,沒見過鎮守大人。”
養真子等人便出來作證:“此來寒老郡,我們與牛真子一路,的確如此。”
“……這就怪了。”雷吼心中,其實已經冒出一個答案,這當然是飛僵做的手腳。
黃剛黃天華父子與飛僵勾連,飛僵盜取他們的“氣”有很大機會,黃天華是練氣士,偷他氣容易被發現,而黃剛雖然真氣一品、武藝高深,但是論氣息感應,是遠比不上練氣士的。
難道說,飛僵一開始就做了後手,一旦計劃不順,便要用這種“李代桃僵”之術,借黃剛的身份,掩蓋自己的氣息?
倒是很有可能。
如此一想,便又暗罵黃剛不知天高地厚!
真氣一品,人間稱雄,那又如何?命盤不成,終究還是凡人!如此密謀,你一介凡人參與什麽!與虎謀皮,卻不知老虎反咬一口就將你吞了!
如今,也只能幫他洗清嫌疑:
“鎮守大人定然是被陷害了,金溪鎮實力雄厚,穩定整個寒老郡,此乃是離間的計策,要斷寒老郡一臂,叫整個寒老郡都亂起來。”
“此言有理。”周令鳴附和道:“若是金溪鎮一亂,鬼物們卷土重來,我們可就中計了!”
這話說的沒錯,不少人都認同:“的確是如此。”
黃天華臉上露出笑容。
但是,八王孫豈能放過這樣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叫黃剛全身而退?
他們與黃剛一家早沒有緩和的余地,此時不落井下石,何時落井下石?
與八王趙吉對視一眼,八王孫一不做二不休,強硬道:“雷師叔主持追蹤屍氣,追到了黃剛頭上,此事做不得假!黃剛既有嫌疑,也不能輕輕放過,若還放在原處,十分不妥,還需調查清楚為妙……我等此次來寒老郡,帶來良才乾將不少,可保金溪鎮不亂。”
此話一出,便等於硬鋼,要把黃剛趁機擼了。
況且還是拿雷吼出來說事,一點面子都不給,雷吼羞惱,面色一寒:
“玉複子?如此小題大做,這是你的意思?”
八王趙吉和氣一笑:“仙長,是本王的意思。”
“……八王爺!”雷吼冷聲道:“不知道八王爺準備怎麽調查?”
“本王以前得到一位賢良,會一門催眠之術,能令當事之人於睡夢之中,回憶起以往的經歷,問之無有不答。”八王趙吉純良一笑:“若是鎮守黃剛沒有嫌疑,自然找不到任何錯處。”
……此話一出,雷吼、周令鳴以及黃天華,天靈蓋寒氣直冒。
若是黃剛沒有嫌疑,他們自然不怕,現在問題是黃剛的確是參與其中,而且他只是一介凡人,如何應對這種神魂之術?
如此一查,不僅黃剛倒霉,恐怕還要牽連出他們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