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帶隊師叔大發雷霆:“牛真子,你知道自己在胡說什麽!”
言笑晏晏的慶功會,輕松和諧,忽然之間風雲變幻,內鬥起來,喊打喊殺!
最可笑的是,丁牛是營救黃天華的首功之人,而現在,這個首功之人,居然要殺他剛營救出來之人?
這算什麽!
荒謬!恐怕這是今日最荒謬的事!
況且,對同門喊打喊殺,藐視門規,不可輕饒!
帶隊師叔勃然變色,天地元氣沉凝,一股恐怖的威壓如同實質直逼丁牛:
“牛真子!休要胡說!”
這時候,帶隊師叔看上去氣勢雖盛,仍是保護丁牛,將此事定性為胡言亂語。
而在丁牛兩邊的同門,也全在勸:
“牛真子,我知你心中難受,然而為了一個道兵……”
“消消氣,消消氣!”
……
驚愕的黃天華,怎麽也想不到,此人竟然當著師門眾人對他說,要殺他!
為了一個道兵就要殺他?
滑天下之大稽!
黃天華第一時間的感受是驚愕,而不是害怕。
丁牛此人為了在門派中往上爬,贏得同門的好感、師長的青睞,能暫時放下對他的仇怨,捏著鼻子救他……可見此人城府極深,為了地位能忍常人不能忍。
黃天華接連遭遇挫折,早已不自高自大,迅速成長,面對這樣的勁敵,黃天華除了無法消除的恨意,心中除了深深的忌憚,居然還生出一絲的佩服,
正因為此,他立刻學習此人做派,心中再怎麽想對方死,也強堆起笑臉,假惺惺的道謝,感激涕零,在同門面前不被抓到錯處。
這才是棋逢對手!大家以後走著瞧!
但是沒想到,他竟然當眾喊出,他要殺自己?
此人瘋了?
瘋了!
本來,眾口鑠金,此人的幾句添油加醋,他已被逼入絕路,眾叛親離,但是這個人,竟然在即將大獲全勝之時,出了如此的昏招?
此人以為立了幾個微不足道的功勞,驕狂了!
他太狂了!瘋狂了!天要使人滅亡,必讓人發狂!
黃天華驚愕之後,一股狂喜湧上心頭,他嗅到了一絲機會,他定要抓住這一絲機會!
對同門喊打喊殺,門規不容!
“……師弟,你要殺我?!”黃天華委屈,驚愕,隨即神經質大笑:“好啊,你要殺我……你殺我,哈哈!我有哪裡對你不起,你要殺我?”
“再怎麽說,你原本也是我鎮守府的奴仆,我家可曾讓你餓死街頭?沒有我家庇護,你能活到現在?”
“現在你竟然要殺我,好!好的很!”
“今日我就站在這裡,看你殺不殺得我!來啊,來啊!”
“黃天華,你必死。”丁牛一步不讓。
帶隊師叔隻覺三屍神暴跳,氣得七竅生煙:“牛真子,你放肆!眾弟子聽令,把這個狂悖之徒拿住……”
這時候,他是真氣急了,此人原本大好前途,徒然葬送!
周圍的斜月山同門,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而帶隊師叔帶來的弟子則說道:
“……牛真子師弟,對不住了……”
“且慢!”黃棲不管不顧跳出來阻止。
眾人們大聲爭吵、質疑,好多人摸不著頭腦,詢問。
整個大廳吵鬧不堪。
在一片嘈雜聲中,丁牛對帶隊師叔稽首,口含清音,朗聲說道:“牛真子在此,
請師叔誅殺叛徒黃天華,清理門戶!” “……牛真子,你在說些什麽?你在發什麽昏!”
“師叔,黃天華背叛師門,將珍珠米靈種交給外派之人,請誅殺之!”
“……”
“……”
眾人徹底驚愕,發生了什麽!發生了什麽!
“……血口噴人!血口噴人!”黃天華尖厲大叫:“我沒有!師叔,他血口噴人!”
“黃天華,我問你,擄走你的羅浮雲舟晝夜不停開往海外,為何獨在極樂鎮域內停留?”
帶隊師叔大皺眉頭:“此事我已知道,是天華假裝屈服,拖延時間,說出一個虛假地點哄騙賊人,使羅浮飛舟短暫停留,為我等爭取營救時間。”
黃天華怒道:“不錯,此乃是自救,死中求活,又有何錯?”
“這麽說來,黃天華假裝屈服,羅浮雲舟短暫停下,應有人下船去驗證真偽,或是通知潛藏的同夥。”丁牛道:“黃天華說出假消息,被人驗證真偽發現是欺騙之後,難道不怕激怒敵人,將他殺之而後快?即便他知道有道兵跟隨報訊,還是有極大的風險,如何篤定我們必能將他救出?此處疑點極重。”
大多數人不明所以:“此乃是死中求活,此處有什麽疑點?”
“此處最大的疑點,便是弟子知道,黃天華是個貪生怕死之輩。”
“……”
黃天華大怒:“丁牛,我如何貪生怕死?”
“若你不貪生怕死,怎麽寒老城一事,大家都在討論黃師兄嘴唇微動,勸父赴死,父辭子笑的說法,到處傳的有聲有色?”
“……”
帶隊師叔沉思起來,一些斜月山弟子,也在若有所思。
黃天華牙呲欲裂:“丁牛,你敢辱我,我定不能與你乾休!我暫且忍你,先說這次之事!被擄出海外,十死無生,我拚一把,也是信任師門,賭一把師門能追上營救,你如何汙蔑我,勾結匪徒!”
“我還沒說完。”丁牛繼續道:“還有一種可能,黃天華你私藏珍珠米靈種,受折磨不過將存放位置告訴了賊人一夥,賊人驗證後定然是真,便也抓住你的把柄,不必殺你,你自然知道自己能活下來。”
“而你因此不得不倒向他們,與他們暗中勾結,對我斜月山而言,後者為禍甚烈。”
“……胡說!都是胡說!”
“如果師門能及時救你,自然皆大歡喜,若是不能,因你交出了珍珠米種,成為了他們一夥,也能苟活,這就是貪生怕死的萬全之策。這一次你失手被擄,到現在的確安然無恙回來,便是明證。”丁牛慢慢道:“貪生怕死這事,做了一次,做第二次也不稀奇。”
“你私藏靈種,意圖不軌,將其交給門派外之人,更是背叛師門!”
“黃天華,不僅我要殺你,斜月山門人,都要殺你。”
“……”
“……胡說!胡說!”黃天華隻覺百口莫辯:“你胡說八道!”
“是否胡說,等著便是。”丁牛道:“此次襲擊船隊之匪徒,若有人沒被擒到,便是下船查驗之人,若是有漏網之魚,便證明我所說。”
“……”帶隊師叔老成持重,發表保守意見:“若是有漏網之魚,可能是其有獨特的隱秘法術或者炁,未必就是……事先勾結。”
丁牛道:“師叔說的也是一種可能,不過弟子還有一法可以證明。”
帶隊師叔忙問:“如何證明?”
丁牛道:“下船之人,如果拿到珍珠米原始靈種一走了之,其他人亦無可奈何!此乃是門派興旺之根基,誰人不生出貪心?賊匪一夥,有來自東漁派,有其他小門派,更多是散修,這些人原本並無聯系,又是何時聚在一起?便變得相信彼此,親如兄弟?我看未必。”
“因此弟子認為,下船之人,必然得其他人信任,或者有公信力,弟子猜測,極可能是背後有一股勢力,為其背書,也承諾為這夥人提供庇護,這才信任。”
“……”帶隊師叔悚然一驚,越想,越是覺得有理。
“牛真子,你……來人,再去審那些賊骨頭, 嚴刑拷打,不禁搜魂之術!”
過不片刻,便有了結果,有弟子回報:“師叔,的確有些蹊蹺!”
“如何?”
弟子在他耳邊耳語一番,帶隊師叔再看向丁牛,不禁動容:
“丁牛,你近日僅在極樂鎮活動,不曾遠離……你是如何知道的?”
帶隊師叔如此反應,在場之人,都知道丁牛說對了。
一時間,所有人都有一種莫名的不可思議。
此人似有一雙能夠看穿水面,看到水底暗流的眼睛。
不出門便知千裡事?
他是如何辦到,難道又是運氣?
若此人再說這般托詞,還有誰再相信,便是天字一號大傻子!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向此人投注,想要看他說出什麽。
只聽那人道:
“師叔,這很簡單,我僅知黃天華貪生怕死,一切的推斷,都因這一點而起。”
“弟子素有一眼法,當弟子知道黃天華被賊人擄走一刻,便知道他已經死了。”
“……”
“……”
此言一出,滿座皆寂。
一些人頭皮發麻,背後有一絲涼意。
此人……此人真是……
更有一些斜月山弟子,聽了這話,腦中如過電一般,渾身立起雞皮疙瘩。
此人……此人真是……
帶隊師叔聞言,饒是他霸者境的修為,面對這個武夫境還不到頂峰、修為弱小的弟子,心中竟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緒:
而黃天華已一屁股坐在地上,癱軟如泥,面無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