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凹別院內,主持完秋祭的鎮守大人黃剛,此時在偏廳人飲茶,此人面目雄闊,不怒自威。
他鎮守一地,手掌大權,氣質如山如海,城府深不可測。
梁家凹此地的大管事忙不迭鞍前馬後伺候,想要露臉。
他正在匯報一年來的收成:
“珍珠米今年該有八千石,絲綢有10萬匹,糧油、山果……”
三十斤為鈞,四鈞為石,八千石,算下來,畝產千斤,值得一句誇獎。
“辛苦了。”黃剛微微點頭。
大管事聽了受寵若驚:“為大人分憂,算不上辛苦。”
“嗯,下去吧。”
大管事連忙退下。
黃剛身邊一人,這才微微一笑:“主家,今年金溪豐收,反而我們的鄰居收成不好,不如我們去做客一趟,此消彼長……”
“梅先生,我明白。”黃剛把手一揮,製止了他說話,他皺起眉頭,顧慮深重:
“國主雄才,遠交近攻,聯合寒國鉗製老國,今年終見成效,那寒老城過了今年,恐怕要歸於我們趙國之手,今年不能去了,會惹出變故。”
“哦,寒老城若是歸入我趙國,與金溪連成一片,加起來就有一郡之地,我趙國就有第九郡,需得一位郡守格的大才經營鎮守,此地能堪此任者,唯有主家一人。”梅先生這樣說著,沒有欣喜的意思:“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主家鎮守邊陲二十余年,根深蒂固,只怕有人不放心。”
“是啊。”黃剛歎一口氣:“我已得到消息,這一次,八王子正在請纓鎮守寒老城,自帶一批才乾,如果八王子來寒老城做郡守,我便要受他的節製。”
梅先生沉吟:“如此的話,我們便需要去王都走動一番……如此說來,今年的珍珠米分派,要慎之又慎了。”
黃剛點頭稱是:“的確如此,國主的供養不能少,接下來王都貴胄,貴戚都需要打好關系……”
這時,一個聲音朗聲道:“父親何必舍近求遠?”
說話間,一個劍眉朗目的青年,大步踏入,向上首兩人見禮:“見過父親,梅先生。”
“啊!是大公子!”梅先生連忙躬身還禮。
黃剛驚喜站起,臉上早沒威嚴之色:“天華,你一向在斜月山修行,怎麽突然回來?”
“父親,我修煉有成,接下來正要在斜月山大展拳腳,需要家裡相助,這才回來。”
黃剛連忙道:“為父當然支持!”
“王都那些人,以及戍邊的大將們,素來眼紅我們家的珍珠米,只不過父親經營深厚,他們無可奈何,這次,終於要出手了麽?”黃天華開口說道:“剛才正好聽到父親的憂慮,只要兒子在斜月山站穩根腳,成為斜月山的真傳弟子,接下來不論是八王子,還是國主,都不敢對我家造次,世俗之間的權利,管不到神仙之眾。”
真傳弟子?黃剛一聽,驚喜萬分,他知道斜月山真傳弟子的份量,當初送黃天華到斜月山修煉,還是靠著珍珠米開路,每年供奉不斷,時常禮敬,才讓他拜在門下,起先也不過做一個外門弟子。
也是黃天華自己爭氣,不斷勤修,早幾年成為內門弟子,真正在斜月山有了名分,令他們黃家在趙國的地位大增。
沒想到才過三年,黃天華又有所突破,能夠競爭真傳弟子的地位。
不管是作為父親,還是作為趙國的一方諸侯,黃剛都感覺到高興。
他明白,如果黃天華真的成為斜月山的真傳,眼前的困境迎刃而解,不要說八王子的鉗製,就連國主,都得對他們黃家巴結,而八王子,以及背後國主的謀算全都落空,甚至於寒老城歸入之後,他能順勢擔下一郡之首的職位,反而被他撿了大便宜,而國主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
一想到這,黃剛爽朗大笑,一口悶氣盡吐,連道三聲好!
“天華,你有什麽需求,盡可對為父說,為父能拿出來的,絕不吝嗇!”
“今年我要珍珠米,四千石。”黃天華一開口就要所有珍珠米收成的一半,獅子大開口。
“……天華,竟要這麽多?”饒是有準備,黃剛還是吃了一驚。
四千石,是對國主兩年供養的分量,他們對外宣稱,梁家凹最高畝產500斤,就這已經惹來無數眼紅,如果暴露真實產量,恐怕有很多人就要明搶。
片刻之後,黃剛就沉住氣,他是見慣風浪的人,這還嚇不住他:“四千石,換這個機會不算多,天華,如果不夠,為父這裡還有。”
黃天華灑然一笑,解釋道:“我這次回來,準備組建一支道兵。”
“道兵?”
“是的,數年之前,我有一場奇遇,獲得一枚奇異的炁,乃是稀有之炁,叫做兵長,有統帥的神異,現在我修煉有成,凝聚了命盤,便能使用這一枚炁,組建一支如臂使指的道兵,助我在斜月山爭雄!”
“好!”黃剛當機立斷:“天華,你要多少人?府中精銳,你盡可挑選!能被你挑上,也是他們的造化!”
黃天華哈哈一笑:“道兵年齡不宜過大,我僅要十六歲以下的,還要有一定基礎,真氣,武藝都需過關,還要天賦上佳,能保持精進,不然等我修為高深,又得重新培養。”
“這卻不容易挑選,不過府中夠上資格的,你盡可挑去。”
“不急,道兵是我重要助力,應該精心挑選,這段時間,我先對府內黃家子弟,家丁考察一番,如果資質合格,即便是家奴,都能提拔上來。”
“哦,資質。”黃剛聽到這,忽然心中一動,想到了一個人,他說道:
“五年之前,斜月山的仙人應我邀請,前來金溪采風遊歷,實則是來考察你的資質。”
黃天華知道這件事,當年斜月山的人發現他資質上佳,才同意將他收入山門考察,這裡面也不全是珍珠米的功勞。
“斜月山的仙人不僅考察了你,還委托為父設置一塊觀氣碑,在境內組織一次天賦測試,挑選人才,不過仙人們不食煙火,這件事便由我代勞,再向仙人稟報。”黃剛回憶說道:“當年,你手握觀氣碑,冒出藍光,仙人認定你資質上佳。”
“不錯,觀氣碑,能粗略測出一個人的資質,年紀越小測的越準,到了8歲之後,後天覆蓋先天,便測得不準了。”
“這觀氣碑,資質愚笨之輩握上去,猶如握著一塊頑石,稍有天賦的,握上去能發出白光,這樣的人,便有機會凝聚命盤,成為練氣士,再上是綠光,命盤有晉升二階的潛質,能使用對等的命魂,有種種神異。”
“像我這般發出藍光的,百裡挑一,命盤晉升三階,有後天轉入先天,練成先天一氣的潛力。”黃天華不乏自傲,嘴裡吐露出一些練氣士的秘密。
黃剛默然片刻,也吐露出一個秘密:“當年,曾有一人手握觀氣碑,發出黑色的光芒。”
“……什麽?”黃天華聽了,差點跳起:“父親,黑色光芒,從未聽說!藍光之上,是金光,那是天生先天之人,貴不可言,再上則是紫,紫氣東來,一方之主。黑色光芒,又是什麽?這人又是誰?”
黃剛道:“當年我怕這人天賦將你壓下,便把這事隱瞞起來,怕仙人懷疑,沒有詢問仙人黑光是什麽,沒想到連你都不知道。”
“確實不知。”黃天華冷靜下來,詢問根底:“黑氣,從未聽過,許是測試時出了些岔子……這人究竟是誰,還活著嗎?”
他是懷疑,當年父親為了隱瞞,消除後患,直接將那人殺了,這種事,他漸漸也了解了不少。
黃剛搖頭:“那人當年只是個孩童,懵懂無知……梅先生,這人去了哪裡?”
梅先生博聞強識,當年也是這件事的親歷者,記得非常清楚,一字一句地說道:“主家,此人名叫丁牛,家中世代以耕田為業,那次測出天賦,可惜丁父沒有什麽見識,被我一說,認為有利可圖,每天帶著丁牛四處拜訪鎮內有名望地位的人,以獲一些微薄的財物和虛名,竟疏於培養他,我便使了些手段,將丁牛弄到府中嚴加看管。”
梅先生說起這事,談笑風生:“說來也怪,仙人留下的觀氣碑,後面我們拿去測試,挑選人才充入鎮守府,化為己用,後來大多顯出才乾,真是不錯。”
“我也沒忘記丁牛,幾年都拿去測試, 那丁牛的測試光芒一年比一年減弱,本人也沒什麽特別,最後只剩下一點白光,這個我認識,是中人之姿,算是不錯了,我便將此人被打入最低等奴仆,後來被安排去種田,磨去野性,等到時用他,便能放心使用。”
黃剛點頭:“做的不錯。”
黃天華呼出一口氣,有些可惜說道:“即便身有天賦,沒有後天磨煉,天賦也會失去,泯然眾人,這丁牛……可惜了。”
黃剛哈哈一笑:“這不算什麽,丁牛即便有資質,但是以他的家境也無法培養,他跟你不同,從小錦衣玉食,各種人參鹿茸的滋補,每日都是珍珠米飯,一天吃到肚子裡的東西,花的錢能夠那些草民幾年、十幾年的花銷,有這樣的基礎,才能身強體健,練武,鍛煉真氣,才會突飛猛進,你五歲練出真氣,八歲進入中品,這些年,你也快突破中品了吧?”
“是的,父親。”
黃剛不經意間,露出生殺予奪的霸氣:“丁牛,怎麽比?如果不是我愛惜人才,他也不能活到現在,為我黃家效力。”
梅先生笑道:“正是,丁牛應該感恩戴德,主家當初交代每天給他肉食,這是其他低等奴仆不敢想的待遇,主家待丁牛不薄。”
黃天華聽了,嘴裡嗟籲,心裡也不認為這有什麽大不了。
不過他對這丁牛,就留了一分注意,他準備培養的道兵,自然是以練氣士為佳,能令觀氣碑發出白光的,能夠上練氣士最低等的標準,況且年齡上也是符合,如果他真有資格,也不妨提拔他當道兵,這些都是無所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