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攔截過雪山童子,自然認得。
不想他就藏在這天都峰,與雪蓮峰對眼相望,其他岷山派弟子,卻是找遠錯過了。
圓噗噗,白滾滾,是一個童子模樣,身體上沒有男女特征,觸手冰寒。
此乃是天地元氣成精,身體不似普通的肉身。
斜月山功法注氣血,丁牛和黃棲修為已不低,被他一靠都冷得直打顫。
雪崩在外,兩人不敢動作太大,只能眼睜睜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雪山童子,抵著丁牛的大腿呼呼直睡,看上去毫無防備之心。
“……怎麽辦?”近在咫尺,黃棲傳音入密。
“岷山派長老說的不錯,他被藥睡了。”觀察片刻,也不能什麽都不做,丁牛試著伸手一撈,不敢稍慢。
這個雪山童子看著可愛,實際上是能從霸者境高手手中脫身的厲害角色,況且懂得潛入雪蓮莊盜取千年雪蓮,潛伏數月,若是被他的萌萌的外表蒙蔽,認為人畜無害,那可就著了道了。
他一出手,便是三階金屍炁,要以這三階的炁,想將雪山童子捆住,一時間,金屍炁加上雪山童子的冰寒氣,這一方小空間的冷氣更甚。
黃棲又冷又驚,連忙運氣抗寒。
丁牛出手,捆了個古怪。
金屍炁炁化如絲,但是雪山童子表面滑膩萬分,捆綁不住,稍微一提便似流水似雲氣一般滑落。
雪山童子的形體,似水似氣,非得一體擒拿才成。
難怪岷山派那一位霸者境的師叔,竟一時拿他不住,被他跑了。
“師姐,有什麽能裝他?等下裝了,帶去岷山派領賞。”丁牛忽然開口,並不避人。
果然見到雪山童子耳朵稍動,似在偷聽。
黃棲會意,說道:“我們兩個拿不住他,不如去喊岷山派的師叔來捉拿。”
這一下,雪山童子便急得撓頭翻身,不敢再睡。
他呆坐起來,努力睜開迷離雙眼,左掏右摸,從肚子裡掏出一小塊雪蓮碎屑,咿咿呀呀,還說不了人話,卻是學人似的作揖,示意丁牛兩人拿著,作為交換求放過。
丁牛松一口氣,這個雪山童子,果然聽得懂人話,而且能從服飾上分清兩人不是岷山派的人,這才有求饒的操作,天生的狡黠聰慧。
若是正常狀態,丁牛兩人連他的邊都摸不到,而他此時狀態,似還在消化藥力,處於一種類似醉酒的狀態,十層的功力發揮不出一層。
他藏在天都峰的冰雪裡,因雪崩落下,懂得躲藏自救,並非對外界的動態一無所覺,仍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但這時再遇到一個霸者境的高手,自然是無法逃脫。
“怎麽辦?”此物並非是人,但是看出他具有靈智,又長得可愛,不斷告饒,黃棲一時之間,便動了惻隱之心。
若是雪山童子被拿住,交給岷山派,以後少不了被馴服,煉化,岷山派的雪山童子令與雪山童子劍頗有名氣,都是以雪山童子為主材。
丁牛便問雪山童子:“你滾落下去,原本我也沒有察覺,可你見了我們也不跑,是有什麽原因?”
雪山童子點頭,咿咿呀呀,連描帶畫,指了指丁牛額頭,隨後一道白色雲氣,勾勒出一個火焰的模樣。
黃棲並不明白,丁牛卻已清楚,是他修神有成,神火內壯,被他所察覺了。
意屬土,神屬火,魂屬木,魄屬金,精屬水。
普通人五行俱全,而雪山童子是氣成精,天生沒有神與精,
一切精、靈向人身修煉,實質上是一個凝聚自身、達到五行俱全的目標,變化像人只是一個過程,並非目的。 丁牛神火內壯,在如今的練氣界,是一個少有的修神有成者,而雪山童子,敏銳察覺這一點。
難道說雪山童子此刻的狀態,需要神火相助?
看他此時消化千年雪蓮的藥力非常吃力,未必沒有這種可能。
丁牛若有所思,練氣士追求最終的“一氣”、“歸一”、“太一”,“天一”,其實是一個意思,乃是從五行俱全,也即是仙人境及以下,向上追求天三行的太極之道、金仙之道,到最後的一氣無極之道。
而天地元氣成精,則恰恰相反,乃是一氣化五行的過程。
兩者,一個是從有到無,一個是從無到有,最終殊途同歸。
非常具有參考性。
丁牛便直接詢問:“你想我助你消化藥力?”
雪山童子連連點頭,目光殷切。
丁牛立刻拒絕。
不動手、不揭發他,是因黃棲於心不忍,與丁牛商量放過他,丁牛看她面子。
但反過來幫助他消化藥力,那便辦不到了,此舉是跟岷山派作對,對不住周子正師兄。
黃棲在這,楚楚可憐,需照顧她的感受,而周子正師兄雖不在這,也沒法拿美色誘惑自己,但做兄弟在心裡。
丁牛最多當沒看見,不去插手,這雪山童子能不能躲過這一劫,得靠他自求多福。
等雪崩稍停,丁牛拉著黃棲,快速離開,不再管這雪山童子做什麽,免遭麻煩。
兩人回到岷山派,把此事藏在心底,一點都不提。
岷山派之中,丁牛放下此事,自去觀看席觀看岷山派弟子煉丹、鬥法,從旁印證自己所學。
鬥法之中,岷山派的弟子的雪崩法分外引起丁牛注意,他剛經歷一場雪崩,此時再看,便有一些不同的感悟和所得。
而岷山派的水煉丹手法,的確是別出心裁,令旁觀的丁牛,也有很多收獲。
他不斷轉場,不亦樂乎。
到了傍晚時分,岷山派之中,便有喜報傳來:
偷千年雪蓮的雪山童子,已被擒拿了!
得到消息的黃棲,憂心忡忡,立刻趕來尋找丁牛,丁牛暗歎一聲,黃棲似是自責上了。
兩人同去山門之前,跟著賀喜、看熱鬧的弟子們,到山門外迎接、觀看。
帶頭是一名身穿長老服飾的老者,提溜著雪山童子,一件特製的容器之內,雪山童子頹坐在側,垂頭喪氣,看上去仍是昏昏沉沉。
在長老身後,五六名弟子喜氣洋洋,接受同門師兄弟的恭喜。
大夥問起怎麽找到雪山童子的。
其中一人便說道:“卻是天都峰突然雪崩,我便有些疑惑,找了幾個師兄回去查看,細細尋找半日,不料果然在深雪之下發現此獠,睡得正香!我們沒有驚動它,立刻通知了王長老,這才將它擒住。”
說起來,便有些得意,一粒千年雪蓮丸到手,雖然是幾個師兄弟一起分,但對自己的修為增長仍大有裨益。
眾人皆讚。
“師叔,師叔,接下來怎麽處置此獠?”還有人迫切詢問。
那名擒著雪山童子的王長老毫不避諱,知無不言:“哈哈,雪山童子,煉器煉法都是可以的,而且這雪山童子吃過千年雪蓮,修為更是不錯,功效更甚,你們好好修行,若是煉出好的法器法寶,以後也是要賞賜給出色弟子。”
眾人便一陣豔羨。
丁牛與黃棲對視一眼,尤其黃棲,自覺是自己引起雪崩,引起岷山派弟子懷疑,害了雪山童子,心中十分不忍。
“牛真子……”
丁牛想了想,便走到最前,笑道:“師兄真是精乾,我們師兄妹也曾去過天都峰,不想一場雪崩便讓我們止步了,匆匆而返。”
那名弟子見是他,兩人曾在周子正的介紹下認識,便笑道:“哈哈,丁師兄是錯過了。”
“真是不錯。”丁牛打量一番,滿口稱讚,忽然開口:“不知道這雪山童子,賣不賣的?”
……走在最前的王長老,驟然停步:“你就是斜月山的牛真子,何出此言?”
“師叔,我看這童子伶俐可愛,又是雪氣之精,便想買一個做煉丹童子,幫我吹氣扇風。”
“哈哈,牛真子你也懂得煉丹?想法不錯!不過切莫被他的外表蒙蔽了。”王長老哈哈一笑:“此獠雖然長得可愛,性子卻是狡猾不定,愛作弄人,可不是那種能沉住性子輔助煉丹之精怪。”
“哈哈,是嗎?”丁牛聞言便不再多說,此時人多眼雜,這一位王長老雖未明言,但話裡話外,是不讚成賣的,況且這件事,他未必做得了主。
而且自己與這一位王長老沒有分毫交情,此人未必會給面子,再追著他,便屬於強買強賣,惹人生厭。
這件事,還是去找周子正,由他出頭,這件事才能再談一談。
是夜,丁牛便找上周子正,再次提出購買雪山童子的請求。
周子正聞言吃了一驚,詢問:“丁兄想要雪山童子做甚?”
“不瞞周兄,日間看你們岷山派弟子的丹道較量,你們的水煉之法令我大有啟發,水法煉丹,取之精粹,能用在火法煉丹有所不到之處,我便有意入手一隻雪山童子,做藥材提純之用,這一次為掌教師尊的華誕宴煉丹,我想盡善盡美。”
“……丁兄一片孝心,我能理解。”周子正點頭:“若是尋常雪山童子, 雖然也是難得,但既然丁兄開口了,我也會去爭取一二。”
“不過這一隻雪山童子,偷吃了半盞千年雪蓮,價值太大,據說已有師叔提議,將這一隻雪山童子連同半盞千年雪蓮的藥力,煉成難得的雪人丸……”
“雪人丸?”
“是,乃是一種特殊丹藥,雪人丸不僅能增進功力,還有延壽的功效。”
旁聽的黃棲,便啊了一聲。
壽命之事,對練氣士而言是最大的事,事關壽命,說什麽殘忍之類的話,便不合時宜。
不過丁牛還有疑問:“你們岷山派應不止一盞千年雪蓮,雪山童子雖稀有,但也不是沒有,既然兩者結合能練成延壽的雪人丸,這樣的丹丸能令人趨之如騖,在丹道界是神丹,怎麽名聲不顯?”
周子正搖搖頭:“我不擅丹道,也只是聽說而已,雪人丸很難煉製,限制頗多,因此這個提議還沒通過,不過這個雪山童子珍貴,卻是毫無疑問。”
“丁兄,既你開口了,我便試試,恐怕機會不大,即便我去求師尊,師尊也未必會去長老會提這件事。”
“讓周兄為難了。”丁牛感激不盡:“周兄,若是貴派願將這隻雪山童子割愛,我將奉上冰封丸三顆。”
“冰封丸?”周子正沒有聽說過這種冷門丹藥。
他不知道,實屬正常,因為這是黃粱圖內的遠古丹藥,丁牛解釋道:“吞服冰封丸之後,能將服用者一切凍結,沉睡冰凍,最長維持十年時效,又叫做假死回天丸。”
“……好,我去問問。”